第二十二章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火災后一星期，一個奇怪的謠言在中原到處傳開——「新陽糧庫遭了大火，裏面的糧食被燒了一大半。」於此相佐證的是，在中原證券市場上私下裡流行的《中原證券指南》小報發了停刊號，上面繪聲繪色的描寫了新陽大火，還附有新陽糧庫圍牆上被熏黑的照片。那位「糊塗客」還特別發表了評論，認為繼股票后的下一個投資熱點就是糧食，現在糧食被燒，糧價肯定要漲，正是入手的好時機。

作為中原省級三大糧食儲備公司之一，新陽糧庫是作為中央儲備糧庫地位存在的，省糧油公司的每年收購的一大部分新糧就存在這裏。在2000年成立的中儲糧總公司誕生之前，新陽糧庫就是人們常說的特大糧倉，其在省內的地位不亞於省糧油公司。

查老五拍著他的肩膀道：「放心胡大哥，我現在金盆洗手是個正當商人了。巴結政府還來不及呢，還挑戰政府，我活膩了。這都是賺錢耍的小手段，反正沒人有損失，你看我當時一百五十萬投下去，不到半年就翻了個跟頭，這些小花招是必須的。這次不是楊先生找了個更來錢的路子，我急等用錢，會把這下金蛋的鵝送給你？」

胡印奇聽的心裏痒痒，連忙拉住查老五：「老五，哥哥早就想拜會你身後那位大能人了，這發財的生意沒人嫌多的，你去幫我問問，我現在也要收山了，手邊這些年也有些余錢，這次買賣能不能算我一份啊。」查老五故作沉吟了一會：「我看行，不過這次生意有些風險，楊先生的意思是等這一筆投資成功，證明他們公司的實力后，再請你來投資的。因為胡大哥人面廣，朋友多，以後要仰仗胡大哥地方還多呢。不過這次來不及，還有下次。真要有興趣，我去跟楊先生說說，不過到時賺了錢要保密啊！」胡印奇點頭不迭道：「風險再大，還能大過我們刀頭舔血的風險，富貴險中求，這回楊先生真能幫我賺到大錢，那我就是他公司的長期客戶。」

他也沒繼續吊大家的胃口道：「不過，他們搞的是期貨，這是個很神奇的市場，在國外玩了幾百年的期貨市場里，只要幾句謠言，一點資金都可以讓一家百年老店土崩瓦解。他們以為過億的資金就夠了，我們登台本事不行，拆台的本事總還是有的，就讓他們看看期貨到底怎麼玩。現在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我就告訴你們一句『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這一回我們不但要讓他們吐出來，還要加倍吐出來。」

於是在那個鄉下小別墅里，樊各銀、黃磊和一幫被他們計劃吸引過來的三教九流人物，包括鄭發在內秘密開會討論現在的局面。在和幾大勢力尤其是京中的勢力達成共識后，大家認為計劃前期準備很周密的，只是因為一起突發事件打亂了計劃進度而已，不算大問題，只要想辦法補救回來，一個月的時間準備，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楊星當然不會信口開河，他清楚的記得，明年2月，一位叫尼克利森的28歲英國青年在新加坡交易所幾分鐘的期貨交易，就斷送了英國巴林銀行233年的歷史，讓它破產倒閉了。當時在國際金融市場掀起了軒然大波，國內也是作為反面教材大書特書，記得大四畢業時，自己還在市場營銷課上聽老師進過這個案例，對此印象深刻。

王伊人看著這個平時年輕而又平凡的大男孩，當他自信的談論著要打倒坐擁上億元資本的對手時，彷彿在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生意。這一刻，似乎有種耀眼的光芒從他身上射出來，周圍的人都成了陪襯，自己的心也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停下來專門看了一下眾人的表情，大家都是一副「對你有信心，你一定有辦法」的表情，心說真是自己真是失敗，都讓他們養成事事都依賴自己的習慣了，連做個吃驚的表情也不配合一下，不過被人崇拜的感覺真是爽啊！

何況，即使買多也要分買的多少，他們是按上漲10%的比例定價的，可是現在的情況是到交割日上漲20%都有可能，從10%每上漲一點，他們能賺的錢都要少一大截，要知道那些有勢力人物的錢都是有盈利指標的，100萬能賺50萬才算過關，賺到10萬都是失敗，一旦出現這種局面，想起那些人背後的勢力，他們對自己的下場想想都不寒而慄。

楊星帶領著這些只能算初學者的手下分析了兩天，他的理論水平已經折服了每個人。被這個數字驚得大家沉默了一會，不知如何接話，經過幾天惡補，大家多少對期貨術語有些了解，但這麼龐大的數字還是讓眾人消化不了。只有王伊人反應過來眼波一轉盯著楊星道：「你有辦法嗎？」楊星笑了一下道：「如果是正面的商戰，我們必敗無疑，他們至少準備了過億的資金，隨便拔根汗毛都比我們腰還粗，怎麼斗？」

12月15日晚，新陽糧庫邊一個年久失修的鄉鎮糧食加工廠突然失火，初冬的中原大地冷冽乾燥，再加上時處深夜，大火足足燒了三個小時才被發現，新陽市消防隊調了幾個區的消防隊才在第二天把大火撲滅。幸虧糧庫本就選在沒有多少人煙的地方，火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那個糧食加工廠原來是接糧庫的糧食加工生意的，糧庫五年前翻新后就不再對外委託加工糧食，而是送到商城的糧食交易市場直接拍賣了。加工廠就此荒廢，從前年起連守門人都沒了，經常有些拾荒人躲在裏面偷拿設備也沒人管。事後火災調查證實是兩個當地地痞躲在裏面，晚上冷的厲害就點了廠子里剩的機油取暖，沒想到失了火。雖然加工廠被燒，把隔壁糧庫的牆壁熏黑了一大塊，但經濟、人員都沒大損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兩個地痞關了不到一年就放了。除了當日新陽日報上一篇小文章登了消息，還不忘提醒大家冬季防火外，新陽當地人很快淡忘了此事。

「他們想做多頭，大殺空頭一把，如果能成的話，能凈賺不會少於三個億。」楊星和方樂及他的手下關在賓館里整整三天，才把從商交所拿來的近一個月的交易記錄分析完，從那小山般厚的紙堆里抬起頭，他輕描淡寫的得出了結論。

94年股市在經過8月的狂熱后再次調頭直下，在股市又損失了錢傷透心的股民們重燃起希望——去炒糧食期貨。12月底，商城商交所里的糧食期貨開始了令人驚訝的大逆轉，領頭的就是綠豆期貨。前一個月由於綠豆現貨供應相對充足，現貨價格一直在跌，在價格規律的作用下，整個商交所的綠豆期價走勢也一直看跌，對空頭有利。

中原省的新陽市是在省內排在第七的中型城市，比起北邊富庶的商城、九都、龍亭三市來，地處南方的新陽市內建築物水平明顯要低一個檔次。只有市郊的新陽糧庫氣派宏大，漆的雪白的圓柱形糧倉和旁邊一大堆儲糧機械，遠遠看去很有些科幻色彩。

但轉眼之間，各種糧食期貨價格都在大漲，尤其是綠豆的漲幅最大，而空頭潰不成軍，無心抵抗。這一下打亂了樊各銀和黃磊的整個安排，按他們的計劃是要市場一直按空頭有利的局面發展，最後由他們刺出封喉一劍，到時多空雙方巨大的價差才會產生豐厚的回報。可現在大家都去賣空買多，空頭一敗塗地，沒人入手接空方的盤，他們管誰去掙錢呢。

雖然商交所規定記錄概不外傳，但在方凱的要挾下，李科學也覺得這不過是個極小的條件。重生前他畢竟在證券公司的後勤資料部門幹了幾年，雖然這個部門不涉及實際操作，但分析的任務很重，俗話說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比起後世那些眼花繚亂的期貨買賣技巧來，這時的期貨市場還處於嬰兒期，操作手法粗糙的很。

不過現在說出來也沒人信，這一次他打算不但入市操作，還順便鍛煉一下新招的人手。他在方樂招的那幫人中，挑出了兩個可造之材與方樂搭檔，一個是方樂的大學師兄齊騰飛，數學專業畢業，人雖沉默寡言但數學功底深厚，專業分析能力強。另一個是方樂的初中學同學許雲龍，畢業后在商城念了個商專，他心算能力驚人，人雖然矮點，但做事滴水不漏。除了他們兩個，楊星覺得力量還有些單薄，讓方凱和方樂到期貨市場上，再拉幾個善長操盤的熟手來幫忙。

兩天後，在商城的綠城酒店裡，查老五把自己的「仁義印刷廠」執照和採購商、供貨商名單都交到了中原黑幫第三把交椅的「銀狐」胡印奇的手裡，換來了胡印奇三百萬的支票。交易完后，胡印奇好奇的問查老五：「老五啊，你這個生意的附加條件真奇怪，讓我們在新陽放火燒家破廠子，現在還要我們幫你們發什麼地下小報，你給哥哥交個底，你不是在挑戰政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