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龍游淺水遭蝦戲

兩人正在商量，許威力那位清秀的助理敲門進來，看見鄧威廉也在，愣了一下對許威力暗示了一個眼神。鄧威廉人老成精那會看不出這小姑娘的意思，苦笑的對她說道：「是不是慶先生和楊先生到了。」許威力和他助理都有些訕訕然。因為鄧威廉在公司內部威望極高，有國王的「美譽」，下屬在他面前都有些緊張，最近慶奇經常光顧百富勤遊說他們出讓公司。鄧威廉本來就和慶奇意見不合，後來又被他挖了這麼大個坑給陷進去了，自然把他看成是「反骨仔」，對他的建議一概不理，還囑咐手下員工不得接觸他，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副手許威力早就在私下裡偷偷見他了。

聽到電視里傳來凌晨山一證券宣布「自我廢業」的消息，他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去年為了讓中星國際的八家企業陸續上市，他和多家外國金融機構合作組成臨時財團助助推它們上市，其中就包括了日本的山一證券。沒想到時過境遷，這家龐然大物，百年老店也走不下去了嗎？他站起走向許威力的辦公室，決定和老友再商量一下公司是否還有生機。

中星國際旗下已經有八家上市公司，股民對藏在他們身後的這頭神秘巨鱷多少有些了解，但對於被稱為集團核心的星富投資和被稱為集團大腦的星斗研究院的了解始終如隔著層厚厚的面紗，所知不多。只是今天星富投資一出手，就把亞洲排名前十位的百富勤給吞掉了，怎麼不讓大家好奇它的實力呢？

既然挑起了他們的興趣，這場討論就一直持續的從早到晚，幾人連辦公室的門都沒出，中間還把百富勤多個部門的經理叫進去諮詢了很多問題。到這天深夜，大家雖然疲乏但精神奕奕，走出門外的鄧威廉立即把沒有休息的所有公司高層都聚到一起，宣布了重大決定。

謎底很快揭開，11月30日，以星富投資（香港）公司為首，朱利安·羅伯遜旗下的老虎基金、美國摩根斯坦利、摩根大通、貝爾斯登投行、法國興業銀行、英國滙豐銀行等十幾家金融機構組成臨時財團，正式向日本山一證券的破產處置機構發起了收購要約。

香港輿論由此對於此前名不見經傳的星富投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現在香港媒體已經不再把中星國際看成是大陸來香港淘金的鄉下表叔了。從去年到現在，這家集團一飛衝天，絲毫沒有以前中資企業在海外經營需要的調整期，在股市掀起了一波波企業上市併購狂潮，大家耳熟能詳的亞視、中策、廣生行、八佰伴等企業紛紛被它收入囊中，連投行老大的百富勤現在山窮水盡，也落到被收購的地步。

這一天對於百富勤集團來說也是一個灰暗的日子，瑞士銀行亞洲區總裁本金斯利已經委婉的通知鄧威廉他們。鑒於亞洲金融形勢的動蕩，當初和百富勤達成的收購底價總部已經不予承認，很抱歉不能繼續合作了。鄧威廉彷彿一夜間就老了幾十歲，眼中一直銳利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了。他已經試了各種方法，感覺這場金融風暴就快要成為他的葬身之地了，只是他對於手下兩千多名員工有些愧疚，他們今後怎麼辦呢？

鄧威廉和許威力有些摸不著頭腦，楊星今天不是來談收購的，他想談什麼？他們盯著上面大同小異的標題「曾經的日本第一今日隕落，山一宣布破產」，「芙蓉財團的支柱倒塌，山一證券今晨宣布結業」等等，看來山一證券的自我廢業引起的金融地震不但傳遍了日本列島，還開始波及到香港等東南亞地區了。連亞洲經濟最強大的日本，也有這種重量級企業在金融風暴中倒下了，那環顧整個亞洲，還有哪家企業敢保證自己能在這場風暴中能獨善其身呢？

許威力顯然也是一籌莫展，如今的世道匯市動蕩不安，股市更是一路大跌。今天山一證券破產震動了全亞洲，日本股市開盤就跌到了16000點一下，比起80年代末曾經達到的3萬點高位，日本股市這幾年竟然被腰斬了一半！誰還敢把錢借給他們？他只好試探的問鄧威廉：「實在不行，能不能考慮一下慶奇的計劃。」

不過楊星沒有擺出勝利者的姿態，他把腋下夾著的一卷今天香港出版的各式財經類報刊都丟到了許威力的辦公桌上，指著頭版登載的大字新聞道：「今天我們先不談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們兩位也算是這一行的老前輩，你們怎麼看？」

楊星和慶奇進到許威力的辦公室時，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去年此時，鄧威廉他們還趾高氣揚的指點他們上市的種種要求，時隔一年同樣的場景和人物，攻守之氣勢卻已逆轉，鄧威廉他們象斗敗的公雞等著他們的發落，慶奇不由慨嘆造化弄人，這商海險惡稍不留神就萬劫不復。

想比中星國際其他幾家公司上市時引起的爭議，輿論對於這樁收購倒認為水到渠成。中星國際通過一年半的資本運作，在股市升到最高點時圈走了240億港元，雖然後來因為股價大跌被迫大量回購流通股，使得收益減少了近百億港元，但也是金融風暴中流動性最充裕的公司之一。反觀百富勤不但在東南亞的投資大部分血本無歸，還在和楊星的較量中損失慘重，市場傳言力挺他們的歐美大金融機構紛紛放棄在他們公司的股份，本來破產倒閉是預料之中事。如果不是星富投資危難之際的援手，百富勤的下場不會比香港其他在風暴中垮掉的企業強多少，所以輿論一致認為這是場雙贏的併購。

香港最出名的英文財經雜誌《亞洲華爾街日報》以「龍游淺灘被蝦戲」的英文標題嘲諷地說道：「大陸企業家總有好高騖遠，喊口號的毛病。那位到處放衛星的牟其中此時正被國內多家法院起訴。而香港的楊卻幻想著收購日本第四大證券公司，顯然他低估了日本封閉保守的企業界，還有並不是光有錢就能通過日本保守官僚審批關的。龍游淺灘可以被蝦戲，但絕不會被小蝦吞噬，神奇楊註定這回會碰的頭破血流，迎來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敗！」

難得的鄧威廉沒有象前幾次那樣勃然大怒，斬釘截鐵的拒絕。而是躊躇了一下回應道：「我們現在這個情況，人家不一定肯出手，而且慶奇和我的矛盾不是一兩天了，我怕……」許威力看他終於有些鬆動連忙插嘴道：「我們去找那個神奇小子，他的眼界比我們都高，現在看來給他打工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對於他倆的能力楊星毋庸置疑，正是看重他們的本事和人脈，自己才千方百計想把他們拉進自己旗下。既然已經折了他們的銳氣，為了以後能一同攜手工作，自然要拋出些甜頭給他們。楊星笑著道：「二位別太緊張，我是想和你們再合作一次。你們看我們這回能不能對山一證券做點什麼？」鄧威廉和許威力眼睛頓時瞪得溜圓，這大概是這些天里他們聽到的最瘋狂的話了，總算鄧威廉闖過不少風浪，定了下神道：「你想蛇吞象？」

兩人沒有多說只是盯著楊星，經過這麼長時間打交道，他們都知道這位弱冠少年看起來笑容滿面人畜無害，但城府之深、心機之巧，他們打過交道的人中無出其右。他的很多舉動當時看起來像是場玩笑，但過後才會發現他布局之早圖謀之深。他們已經上過一回當了。自然想后發制人，楊星看他倆不接自己的話頭，聳聳肩顯然知道對方怕自己又耍什麼花招。

不過這些日子他也終於想明白了，商場上爾虞我詐，就要認賭服輸。對方既然肯不等自己徹底宣布破產再出手，想必也是看重了公司人員和自己的能力，趁自己最虛弱的時候把百富勤接過去，至少不會讓外界看自己輸得多麼慘，而且這段日子因為投資失利，一些客戶把公司告上了法院，香港商業犯罪調查科和廉政公署正在調查公司帳務，拖下去對自己和公司形象都沒好處，不如快刀斬亂麻趁公司還有吸引力時出讓給出價最高的人吧。

但星富投資一旦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就沒打算只吃掉百富勤一隻小白兔而已。正當好事者對這筆交易的內幕津津樂道時，三天後，有記者「無意」拍攝到中星國際的大老闆楊星和星富投資的幾位高管包括剛加盟的鄧威廉等人與號稱世界最大基金會的管理者——朱利安·羅伯遜秘密在中環一家寫字樓會面，嗅覺靈敏的人立即意識到雙方正在談判一樁大買賣。

消息一出整個東亞財經界一片嘩然，公認中星國際的老總楊星年輕氣盛，被收購百富勤成功沖昏了頭，下出了一招昏棋。要知道山一證券總資產接近440億美元，負債290億美元，中星國際的現金滿打滿算不超過30億美元左右，這哪裡是蛇吞象簡直是蝦米吞鯨魚了！

第二天一早在百富勤一樓的接待大廳里，鄧威廉和許威力以及星富投資的CEO方凱和COO慶奇一同宣布，百富勤正式加盟星富投資公司，百富勤這個名字就此煙消雲散，星富投資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中星國際在香港的第九家上市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