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殊途同歸

通過觀察歷史上不斷發生的印尼排華事件的脈絡，可以看出，印尼近現代史上，無論是誰當政，在社會動蕩，國內矛盾加劇時，拋出華人轉移視線都是一個屢試不爽的辦法。再聯繫到當今印尼社會的處境，無論是早知道慘案必將發生的楊星，還是心中早有預感的黃興飛他們這群東南亞華人，對於印尼即將變天所發生的事情都會生出一種「不是會不會發生，而是何時發生的」感覺。

去年印尼貨幣印尼盾在羅伯遜、索羅斯、楊星等國際炒家的聯手打擊下一舉成為東南亞各國中貶值最厲害的貨幣！印尼政府在內外交困之下被迫於去年11月初同意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提出的所謂新經濟結構改革政策，其實就是財政緊縮措施，要大量裁剪國有企業工人和公務員，出售國有資產和企業，進行所謂的「私有化」。另外還有多項削減社會福利和教育支出等措施，因為觸及到了大部分底層勞動者的利益，在印尼國內遭到一致譴責。

由於去年國內遍及全境的火災和亞洲金融風暴的雙重打擊，印尼國內經濟形勢急劇惡化，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蘇哈托政權的賴以執政的基礎因此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進入98年，此次彼伏的學生罷課、工人罷工以及集會遊行等社會動蕩更是加劇了印尼國內各階層的對立和緊張氣氛。

這天夜裡，林佳娜帶給楊星一個重要消息，通過這些天的觀察和接觸，她終於收買了印尼陸軍戰略後備部隊司令部的一名侍從軍官。在威逼利誘之下，一向沒什麼氣節觀念的這位印尼軍官終於同意和他們合作，把他頂頭上司，曾擔任特種部隊司令也是現任總統蘇哈托女婿的普拉博沃中將的重要機密泄露給她們，其中有一封密信讓楊星感覺他的準備馬上就要見分曉，危機來臨了！

楊星就是想利用亞洲星聞將來以最快速度把印尼的慘劇散播到全世界去，藉助輿論的壓力來壓迫印尼政府收手。此時在西方人眼裡，印尼問題不過是疥癬之疾，國際上因為印尼最終接受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苛刻的經濟改革計劃，西方七國一致認為印尼在履行經改方面「做得很好」。IMF還讚揚印尼政府勇敢面對國內示威者，敢於平息國內壓力，相比之下馬來西亞的馬哈蒂爾居然拒絕了IMF的援助計劃，實在是不識時務。作為對「優等生」的鼓勵，IMF隨即向印尼發放了第二筆10億美元經援。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亞凰台的介入，真實的歷史中，直到慘劇發生一個多月後，西方媒體才逐漸傳開這個消息，楊星顯然不能被動的等待了。

一大堆壞消息中，只有林佳娜和虞傲君從前方帶來的消息還比較鼓舞人心。林佳娜和印尼「伊斯蘭祈禱團」、「自由亞齊運動」以及「東帝汶獨立革命陣線」等相關組織都已聯繫上了，在林佳娜給錢給槍的巨大誘惑下，他們都紛紛表示，一旦時機成熟，他們會配合林佳娜她們同時行動，讓印尼軍方顧此失彼，攪得印尼天下大亂，讓楊星的渾水摸魚計劃能成功實施。

處在風暴中心的蘇哈托對此保持了一貫的強硬態度，儘管群眾示威的矛頭直指他和他的家族，認為他應當對國內經濟崩潰的局面負上全責，強烈要求他下台。並且對於他的家族長期壟斷國內經濟支柱，獲取大量財富的腐敗行為進行清算。他卻於5月初對外宣稱，無意改組政府，並在2002年之前，決不考慮政治改革。隨後他在與政府高層及軍方將領開會後繼續警告和威脅，稱會對要求政治改革的人採取「行動」，並強調任何對於政改的訴求，必須等到2003年他的五年任期屆滿之後。

98年1月以雅加達大學生髮動要求蘇哈托政府下台的示威活動為開端，印尼國內遊行示威不斷。3月蘇哈托在巨大的國內壓力下宣布「（IMF）提出的經濟結構改革」不合憲法，但引起（IMF）地不滿，宣布停止向印尼救援，導致印尼盾進一步下跌，印尼經濟迅速惡化。此舉導致印尼政壇分裂，執政的專業集團罕見的否決了蘇哈托7度連任總統的計劃。而一直延續的學生示威活動終於升級為和警察之間的流血衝突，印尼政府此時推出的銀行全面整頓和停業計劃更是火上澆油，讓廣大印尼民眾多年的儲蓄遭到「血洗」！積聚多時的民間怒火終於要爆發了！

5月9日蘇哈托以強硬態度發表講話回應群眾示威，隨即飛赴開羅出席十五國集團第八次首腦會議。蘇哈托的強硬態度，在學生中引起強烈反響，示威規模更加擴大，並出現對抗中首例警察死亡，楊星和遠在印尼的林佳娜、虞傲君都強烈感覺到蘇哈托要準備動手了。現在他借口離開，就是想給人留下他不再國內，出事也跟他無關的假象。

前幾天一直監視普拉博沃的林佳娜注意到他從原來擔任過司令的印尼特種部隊中抽調人手秘密潛入雅加達周邊地區，和當地黑社會組織及許多無業游民接觸，估計是讓他們打頭陣。昨天蘇哈托啟程前普拉博沃得到了一封密信，林佳娜搞到了這封密信的複印件，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5.12，Bhinneka Tunggal Ika」，這句話是印尼的國家格言，在印尼家喻戶曉。來源於一句古爪哇語，意思是「殊途同歸」，不過在這裏只代表著一件事——5月12日動手！

前世因為印尼封鎖消息，5月初爆發的大規模騷亂直到6月才被西方知曉細節，其中華人的遭遇被世界知曉要更晚。為了引起及時的世界關注，對印尼的暴行發起譴責，造成國際壓力。亞洲星聞的一支秘密攝製組已經在暴行將最激烈的雅加達、泗水等地隨時待命，做好了實況轉播的準備。如果能打贏這場輿論戰，再配合他的計劃，一定能把印尼搞個天翻地覆，扭轉歷史讓華人得到重生！

除了暗地這些手段外，在明裡，楊星也在積極準備輿論攻勢。去年星光娛樂收購合併亞凰台於今年初開辦了首家面向全亞洲範圍播出的24小時新聞節目——亞洲星聞。針對金融風暴爆發后，許多東南亞國家都出現了嚴重的經濟、政治、民生災難，亞凰台派出了多支報道組深入這些國家進行連續報道。重災區印尼也自然是報道重點，現在在印尼國內亞凰台至少有三支報道組全天候的待命，這段時間印尼國內火災、學生示威、民眾與軍警大規模衝突等突發信息不斷，整個亞洲通過亞凰星聞都在關注著印尼的動態。

楊星從網路上了解到印尼國內危險信號時，心情非常沉重。19到20世紀，中國積弱太久，如果是當年萬國來朝八方來賀的強盛朝代，哪裡會有印尼這樣的小國家敢興出對境內華人大屠殺的念頭！說到底還是我們實力不夠強大，如果印尼人敢對美國人做出這樣的舉動，只怕美國航母會早就直接開進雅加達港口外了。這也讓他更堅定了走實業興國的道路，讓祖國早日繁榮富強。

蘇哈托的講話經過媒體廣為傳播，被認為他根本無意進行政治改革，反對人士趁機煽動，印尼動蕩加劇對抗更加激烈，學生運動中開始出現首例學生死亡，這時候印尼宗教領袖也紛紛加入要求政府改革的行列中，明眼人都看得出，蘇哈托的政治基礎已經岌岌可危了。在這種情形下，為求自保，他頻頻會見軍警首腦，顯然他又在打轉移國內矛盾方向，拋出華人做替罪羊的老主意了。

4月，走投無路的印尼政府同IMF就經濟結構改革政策達成最後協議，這種出爾反爾的舉動除了贏得國際上的嘲笑和國內民眾的不滿外一無所獲，印尼學生示威已經發展成為大規模的群眾抗議浪潮，並迅速擴散到印尼全境，社會矛盾一觸即發，印尼國內很多反叛組織趁機蠢蠢欲動，整個社會處在大爆發的邊緣。

原來這位普拉博沃中將和現任印尼武裝部隊總司令維蘭托一向有矛盾，一直想取而代之。這次印尼局勢動蕩，讓他看見了一絲機會。他的算盤是說服老丈人同意製造一場可控的混亂，使維蘭托無法恢復首都雅加達及周邊的秩序，再讓蘇哈托宣布軍事管制，由他出面控制局勢。並且這次強烈要求蘇哈托下台的呼聲中，執政的專業集團內部提議副總統哈比比接替蘇哈托的呼聲一直很高，利用這次動亂的機會，還可以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清楚這個國家一旦離開蘇哈托就會天下大亂。

虞傲君方面也和印尼國內比較有社會影響力的幾個印尼華人社團和大家族取得了接觸，雖然他們大多數仍對虞傲君描繪的將會發生的危險未來存有疑問，但多年來印尼政府對於華人的屢次打壓讓他們覺得多做些準備總沒壞處。特別是她帶領的那批國內「退役士兵」的到來更是首次讓他們覺得千里之外的祖國沒有拋棄他們，感覺有了主心骨，底氣壯了許多。在楊星的有心引導和黃興飛等華商的幫助下，很多有遠見的華人家庭正開始偷偷向香港、新加坡、國內海南、廣東等地轉移子女和財富。

儘管亞洲各國對於亞凰台喜歡報憂不報喜，標榜客觀公正評述金融風暴期間各國社會內部矛盾，並用迥異於西方傳媒的眼光來評述金融風暴對東南亞各國造成的深重痛苦和對始作俑者的西方金融機構的行為批駁褒貶不一。但這也使得亞洲星聞迅速確立起它在亞洲地區電視新聞的地位，與西方的CNN、BBC等並駕齊驅。很多國家百姓不相信官方新聞，反而經常轉檯收看亞洲星聞的整點新聞播報就是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