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眾志成城

楊星他們才進指揮部，就被胡振剛給拉住的詢問他的那幾艘大船何時能到。楊星看昨天才見過的這位個頭不高身材消瘦的老者彷彿一夜間老了十幾歲，身上大半截還是濕漉漉的，顯然是少尉說他和部下跳下決口組成人牆擋水，剛出來沒換衣服就找到了楊星。楊星看他眼圈發黑，滿眼焦灼，顯然決口的大水還沒到好的封堵方法，他身為總指揮都下水堵決口，年過半百勞碌一夜都沒休息。楊星只覺得眼裡一陣濕潤，剛才還想解釋大船要在上游加壓艙物以致耽擱時間的話都說不出來，他立正敬個不標準的軍禮道：「請首長放心，今早大船一定趕到，如有怠慢軍法從事！」

GAZ-47越野車在水面行進得並不快，昨晚決口非常突然，那道臨時大堤雖然擋住了絕大部分洪水，但九江市郊大堤腳下的低洼處還是被淹了，大批百姓沒及時撤離，還被困在水中。他們在水上看到不少軍人武警脫得只剩下褲頭，跳下水肩背手拉的把不少呼救群眾給帶到安全地方。這輛GAZ-47越野車此時盡顯它水陸兩棲軍用裝備的本領，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幾乎能到達任何有危險的地方，期間他們多次中途轉向，幫助救人和轉移被困群眾。不少官兵看著這輛水陸兩用的黑車能耐都面露羡慕，少尉軍官這時才想起司令員昨天也得了一樣一摸一樣的車子，難道也是眼前年輕人送的？他還真是有錢有勢啊。

幾人趕到停在臨時大堤下的黑色的GAZ-47越野車旁，楊星示意少尉軍官和他們一起坐車上大堤。少尉有些為難，好心提醒他，臨時大堤和主大堤之間的道路被沖毀了，他是坐船涉水過來的，否則就只有繞個大圈走濱江公路，但一定很堵。楊星擺手氣勢十足的道：「你們司令叫你來一定有要緊事，軍情如火耽擱不得，我們走最近的路線！」少尉還沒反應過來，GAZ-47越野車已經發出咆哮一頭衝進了水裡，並沒下沉直接漂浮在水面上破浪前行了。

在車上楊星從少尉口就猜到胡振剛專門請他過去的原因，一定是想看他的大船什麼時候來。通過電話，查國強告訴楊星已經找到三條大船，正火速趕往九江，楊星讓他先找地方把船裝滿，事急從權船一到就立即沉到決口裡去！現在一時半會船還來不了，他急也沒用，就在車上問起昨晚決口后是否還有險情，那位少尉和虞傲君根據自己掌握的情況大概描述了昨晚其他幾處險情。

昨夜除了大堤決口外至少還有三處特大險情發生，造成好幾個村子整個被洪水包圍，十幾萬群眾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指揮部立即抽調由省力量前去救援，有一批剛趕到九江的官兵才下火車，水都沒喝一口就馬不停蹄趕去參加營救了。楊星他們上大堤時，不時看見身穿救生衣的官兵有的往大堤上趕，有些卻往大堤下跑，顯然封堵大堤決口和營救附近百姓是擺在抗洪總指揮部面前的一道難題，如何協調調派好人手正是當務之急。

楊星心裏有一陣熱流涌動，中國歷代天災人禍不斷，但文明氣運始終不絕，成為世界古國的奇迹。保持國家氣運的不是那些王侯將相，而是眼前千百萬最普通的民眾。特別是眼前這些無名的中國軍人，他們的意志和身體組成了中華的脊樑，有這些最可愛的人在，還有什麼樣的天災不能克服呢？

當東方第一抹朝霞映亮天際時，楊星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長出了口氣。經過一晚的搶修，這座主要由沙袋碎石甚至夾雜著交通隔離墩等雜七雜八物資組成的臨時大堤終於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勉強擋住了主大堤決口后洶湧而來的大水，保住身後的九江市區沒有大面積被淹，應該早就變成水鄉澤國的市區內車來車往，通往大堤的濱江大道還能讓車輛通行，把大批搶險物資及時運上了大堤決口處的工地上，確保日出前垮塌的決口得到了有效控制，沒有讓決口範圍繼續擴大。但是決口處的水流湍急，附近的民房工程設施都被全被衝垮，而大型工程機械一時半會又無法運上大堤搶險，防洪總指揮部直接把營房前移到了決口附近，就近調動所有的人力全部到決口附近聽指派全力封堵決口。

楊星此時還不知道這些情況，身旁只剩下虞傲君在幫他，連吳剛強都被他支去搬沙袋了。這時一名少尉軍官跑過來，看著楊星正雙眼通紅的指揮技術人員安裝移動子堤，嚴肅的向他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道：「您就是楊先生吧，我是從前方大堤過來的。我聽說你昨晚在這裏忙了一宿幫大家安裝這些移動子堤，真是謝謝你了。我們司令員專程請過去，應該也是請教你工程方面的問題。」楊星聽了啞然失笑，這位少尉顯然是誤把自己當成一名工程師了。

楊星和胡司令出了指揮部，來到了決口現場一起等船出現。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他，只見決口處像是傳說中的怪獸饕餮張口大嘴，殘缺的堤岸兩邊就像它大嘴邊的獠牙。洶湧的洪水激起幾米高的巨浪兇猛的拍打在決口兩邊，川流不息的人群不斷把一袋袋沙包，裝滿石塊的鐵籠推下決口，可饕餮是永吃不飽的，這些東西一落入口就消失不見。楊星他們親眼看到大家把幾噸重的大卡車甚至是整節火車皮推下決口，只見卡車在水面打個旋就隨波逐流，火車皮冒出幾個水泡就消失不見，真是天威難擋啊！

看到這幕眾志成城的畫面，楊星只覺得自己眼眶中忍耐多時的眼淚終於留了下來，一邊的胡司令擦了把淚沉痛的說道：「多好的戰士啊！昨晚決口的時候，巡堤的十幾名士兵第一時間跳下去組成人牆，但是水太大了，把他們全給沖走了，我剛得到消息，已經找到了他們的遺體，仍然是保持著組成人牆的姿勢，手拉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周圍群眾也沒閑著，他們紛紛用圓木、腳手架、鋼管等物資，在這些血肉長城身邊打樁築堤，構築一道堵塞決口的骨架。楊星看得熱血澎湃，拉著吳剛強道：「我們也去幫忙！」他把手機交給虞傲君讓她關注查國強他們，說完轉身就往大堤下走，虞傲君喊了一聲想阻止他，卻被胡振剛拉住了：「他是男人，不要攔他。」虞傲君目送楊星並不偉岸的身影離去，一股熱流衝上眼睛，感覺她經過訓練，喜怒不形於色的心防像是決了個大口，轉眼淚流滿面。當楊星費力的扛著那根大圓木爬上大堤，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見大堤上爆發出熱烈的呼喊：「快看，船來了，好大一艘船！」

少尉軍官一時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輛霸氣的黑色越野車居然是水陸兩棲車！他再打量車裡豪華的內飾，楊星身邊高大默然的保鏢和美艷的女助手，才明白眼前這位年輕人恐怕不是名工程師那麼簡單。剛才他談起自己司令員的隨意語氣和強勢的言行都看得出他是久居高位的人，心想楊星這麼年輕又身份高貴莫不是某位大人物的公子？倒沒想到這樣的人物居然會親自上前線抗洪，他搖搖頭，突然聯想到離去前司令員和普通士兵一樣也跳進決口裡和大家組成人牆阻擋下泄的洪水，心想在天災面前真是人人平等！

這應該是他誤解了胡司令專程派人來找自己的原因，楊星在這裏指揮是因為臨時大堤上面用來防止涌浪的移動子堤是星辰製造專門為這次抗洪研發的新產品，主體採用玻璃鋼板，輕巧方便，裝卸靈活，便於移動，用於防洪可以大大減少人力，不用一大堆人拚命搬沙袋去加高加固大堤。正因為是新裝備，很多抗洪軍民沒有受過組裝訓練，看著拆成一片片的移動子堤有些手足無措。昨晚楊星和星辰製造的不少技術人員就一邊指點如何操作組裝移動子堤，一邊加入到抗洪隊伍中，哪有危險就去幫忙，一晚上都沒休息。現在楊星聽說胡司令找他定有要事，沒有多問吩咐吳剛強和虞傲君跟他一起走。

就在這樣的危機形勢下，為了不讓大水衝進九江市內，許多官兵冒著生命危險喊著號子跳進水裡，組成一道道人牆阻擋洪水。楊星親眼看見許多才十七八歲的年輕士兵手挽著手一排排死死站立在洪水中。有士兵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到，整排人都跟著他坐在水裡，即使這樣他們仍然不後退，依靠彼此的身體重力互相支撐，混濁的泥水登時把他們都染成了一個個泥人，大水沖的他們連眼睛都睜不開，但沒有一個人喊救命。旁邊不少人還摩拳擦掌，一旦發現有戰友支持不住，立刻會有人跳下去接班，而那些身為少尉、中尉、少校的軍官往往是最先跳進去的。

昨晚在九江附近另幾處地方也出現了重大險情，80年代以來，長江中下游地區長期沒有再出現特大洪水，當地的群眾的防洪意識逐漸薄弱，在許多臨近江邊包括被划為泄洪區的地段蓋屋生活，安家種地。這次特大洪峰一來，他們的家園就首當其衝被沖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