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樂極生悲

只是他看到對面年輕人嘴角升起的譏誚笑容，心裏掠過一絲不安的感覺。剛才他可是聽說楊星幾位手下身手驚人，抱著大石在水裡走了個來回！但貪婪終究壓過了理智，楊星不加錢他堅持不讓開。這時虞傲君遞給楊星手機，楊星說了幾句就遞給烏主任讓他聽。他剛把手機放到耳邊，話筒里就傳出一個壓抑不住怒火的聲音：「我是于慕白，你是哪位？」

突發的險情頓時讓大家手忙腳亂，才爬出水的楊星眼尖，看到才垮塌的水泵車間旁邊有一所化工廠正在搭建中的小辦公樓，旁邊堆積著不少沙子磚瓦等建築材料，剛才大家就是用工地上的建材堵管涌的。他大聲喊道：「把房子炸了，堵住水眼！」少尉聽了一愣，但回頭觀察一下后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立即組織人員一邊修堤築壩擋住四溢的洪水，一邊讓部下聯繫最近的工兵部隊，趕快想辦法炸掉這幢辦公樓，堵住洶湧而出的大水。

化工廠的職工看到一向在他們面前趾高氣揚的烏主任臉上的汗珠不停的滲出來，跌到地上也不敢擦，簡直媲美正奔涌而出的洪水。他點頭哈腰接著電話，就差沒跪在地上，直到大家都聽到手機里于慕白副省長的咆哮：「你收什麼錢，瞎胡鬧！這是國難關頭，你們自己人跑個精光還要阻止別人救災，要分清人民利益和你們私人小團體利益的輕重，現在就是要炸我的房子抗洪也得照辦，你馬上給我讓開，以後再討論你的問題！」烏主任掛著一副哭還難看的臉把手機交還楊星，在大家一片鬨笑聲中灰溜溜的溜走了，楊星譏笑的看著這隻自不量力的蒼蠅飛走，看不清形勢的代價一向很大。估計洪水過後，于副省長會給這位烏主任和臨陣脫逃的化工廠領導一個難忘的教訓。

但人的貪慾是沒有止境的，既然有冤大頭主動跳出來讓他宰，沒道理不再加點價。他裝作為難道：「你這位同志太瞧不起人了，我這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全廠職工今後的生計著想。再說這麼大件事總不是我一個說了算，總要請示上級領導才行。」但他眼裡貪婪的光芒怎麼也掩飾不住，他還算沒被錢完全迷住眼睛，這筆錢他肯定沒法獨吞，只要多加點價，到時廠領導幾個分錢時一定會照顧他多分杯羹的。

大家正忙活著，突然周圍人群里擠出一名面色粉白，體態富裕的中年人，指著場中眾人大叫：「哪個准你們炸樓的，我要見你們領導，這是廠里的高級領導辦公樓，你們說炸就炸沒經過廠里審批，誰能負這個責！」少尉一看是化工廠的人，趕忙上去交涉，楊星顧不得一邊虞傲君正在給他擦身上的水，知道國內國企的官僚作風，現在事態如火，別讓他耽誤了正經事，也擠過去聽他們交談。

雖然現在是緊急時期，九江就差宣布軍事管制了。可畢竟國家幾十年沒打仗，是和平年代，軍方抗洪搶險時專門告誡各軍隊不得擾民，不得干預地方工作等等，充分體現了中國軍民魚水一家親的特色。少尉剛才扒了化工廠一大段圍牆就沒請示上級，現在人家廠領導跑來阻止，雙方隸屬不同系統，他也不好拿軍隊的大帽子壓人，只能儘力勸對方，現在是事態緊急，隨後地方和軍方都會給廠子一定補償的。但顯然這說服不了這位廠辦公室主任，他認定這辦公樓關係到今後的前程，現在被水沖了，總得給個說法，最好是立即有賠償，否則沒有領導的同意是絕不讓炸樓的。

烏主任聽了差點沒把手機給扔出去，電話那頭居然是江西省主管經濟的現任副省長。他還是那次去陪廠長到南昌開會時遠遠在主席台上見過他，一省之長對他來無異於神一樣的存在，眼前年輕人一個電話就把他給招來了，那他的身份不是更加可怕，他感覺自己掉進陷阱無法自拔了。

只見天空中多架直升機組成一個大編隊呼嘯而過，每架直升機下還吊掛著各式工程機械，編隊中間兩架龐然大物的直升機尤為引人注目，它們吊掛著巨大的挖掘機推土機，轟然通過人群頭頂的景象，宛如前世那部夢幻般變形金剛電影的重現。這隻在好萊塢大片中才出現的畫面一出場，衝擊感十足，連少尉他們這些軍人都發出驚喜的叫喊，「太好了，支援的工程機械到了空運到了。」整個運輸的主持者楊星得意洋洋的自誇：「來的這麼快，程老闆果然給面子，他不是連自己乘坐的直升機都用上了吧。你們這堆破爛趕快給我倒，我好趕快收工過去！」隨著一聲悶響，煙塵過後辦公樓的殘址終於全被推進了水中，管涌洶湧的水勢逐漸小了下來。

楊星聽到不少廠里人的議論，心中有底，跟虞傲君低聲說了幾句后，撥開人群，插進了烏主任和少尉的談話中。「烏主任是吧，我姓楊，我現在長話短說。這樓一定要炸。你們個廠整個大概值八百萬左右，我給你開一張一千萬的支票，把它買下來你不用負一點責任，趕快讓軍人安炸藥吧！」他這一張嘴可嚇了周圍人一跳。98年1000萬元可算是天文數字，這青年眉頭沒皺的就說要用錢把化工廠全都買下來，不少人心中感覺他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就在這時，很多人都聽見頭頂傳來雷鳴般的陣陣發動機轟鳴聲，抬頭看去，幾乎所有人都驚呆了，嘴裏驚訝的足可塞進一個雞蛋：「看，推土機在天上飛，大堤有救了！」人們在大喊。不少躲避洪水藏在各處的人們都被歡呼聲給吸引出來，紛紛出門看這難得一見的景象。

雙方三言兩語楊星就清楚了，原來這位是化工廠的辦公室主任，剛才突發管涌險情，廠領導都跑的不見蹤影，本來應該負責留守的他也嚇得跑的沒了影，後來聽廠里職工說管涌的大洞快堵上了他才偷偷轉回來。但他一回來就發現水泵車間整個垮了不說，連靠近車間的一大段圍牆都被拆了！現在肆虐的大水衝進了附近不少廠房，很多設備和物質都泡了湯，可謂損失慘重。如果聽任官兵把專為廠領導新建的辦公樓也給炸了，他這個辦公室主任估計也就當到頭了，他知道軍方對於動用民用設施一向很慎重，就算是真炸了樓，他也得要點說法才行，所以鼓起勇氣，跑過來找當兵的理論。

雙方正僵持，楊星聽到一名背沙包築堤的化工廠工人偷偷說道：「烏胖子又在放屁，前兩天幾個領導私下串聯想把廠子賣給別人，現在卻裝的比誰都愛廠子了。這些蛀蟲在廠里包二奶養小蜜，賺的流油，咱們這幫人連工資都發不出來。現在人家解放軍來救我們，他倒在那指手畫腳，肯定這辦公樓里有貓膩，樓倒了他心裏有鬼！」旁邊一名老者附和：「准沒錯，烏胖子主持修這辦公樓，工程都包給他姘頭的小舅子承包，樓沒修好錢卻花的足夠起三幢！我看這回發水，肯定跟他們亂挖亂建有關係，這管涌就是從水泵管湧出的，事後盤查他脫不了關係，難怪他死都不讓炸樓！」

烏主任也算這個時代少有的出過國到過不少地方的人，眼界寬一些。雖然眼前這位青年渾身濕透，但他上身T恤胸口「Emporio Armani」標誌和腰帶上「YSL」的字樣依稀可見，不像是高仿的A貨。特別他手腕上金錶標牌上那個十字標誌，他依稀記得在香港旅遊時在錶店里見過，好像叫什麼「江詩丹頓」，隨便一塊就要幾萬元，讓他羡慕已。這年輕人一身上下要是真貨，少說值十幾萬元，他這一千萬好像也不是隨便叫的。

聞言哭笑不得的吳剛強和虞傲君只好看他操縱著推土鏟推動著小樓的廢墟傾瀉進洞口，他一帶頭其他工程人員也醒悟過來，隆隆的發動起其餘的工程機械車輛來幫忙。看著楊星用推土鏟一下下砸在辦公樓廢墟上揚起一片塵土時，虞傲君覺得楊星簡直是把推土機當成他的大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楊星跳出推土機給虞傲君他們擺了個「V」字的勝利手勢，心想可惜沒有照相機拍下他的光輝形象。誰想到樂極生悲，腳下的推土機突然一陣顫抖，忽然向管涌的大洞倒了過去，楊星連緊抓住推土機上把手企圖穩住身體，但不幸的是管涌處突然噴出一顆碎石，好死不死的正打在他額角。這下事發突然，大家還來不及施救，楊星就在眾人驚恐的眼光里，笑容凝固的掉進了才堵上的水坑裡！

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堵水，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小辦公樓整體向管涌的大洞倒了下去。但出乎意料的是，辦公樓居然沒有全倒下去，仍有小半截頑固的立著沒倒。楊星皺起了眉頭，看著還在滲出的水流一邊嘟囔一邊跳上一台履帶式推土機「我最恨未經全功，你們讓一讓，我幫它一把。」虞傲君因為太驚訝忘了阻止他，楊星發動推土機向她擺手：「沒事的，我早想過過開推土機的癮了，你放心，我領了駕駛執照的。大老闆馬上要來這裏視察，我在這裏擺個POSE，也讓他看看我這裏的成績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