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二章 底線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出現楊星的QQ在線視頻通話形象時，理查茲就知道這場談判不容易，他此前看過多次楊星接受的採訪，梅隆家族和他交惡，秉著不輕視任何對手的原則，他研究過楊星在電視上的一舉一動，原來印象中，楊星少年得志，雖然城府很深，但自有一股驕縱之氣藏在眉梢眼角，臉龐上總是帶著智珠在握的自信微笑。

而讓人大跌眼睛的一幕出現了，就在大家以為錢一鳴是在嘩眾取寵時，調查才剛剛開始，麥道夫就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然後臉色蒼白的他就主動向兩個兒子坦白，錢一鳴的指控是真的，公司管理下的600億美元投資幾乎所剩無幾，被這個消息震驚的麥道夫兩個兒子沒想到老爸這些年居然連自己都瞞住，經過一夜思考，只得選擇大義滅親，陪著老爸向聯邦調查局自首。

關鍵是這對美國的私人投資市場產生了嚴重的信任危機，現在外界一談起類似麥道夫公司這樣的華爾街投資公司幾乎都和「龐氏騙局」直接挂鉤，深受其害的自然是美國上流社會富豪資產和以各種名義投資其中的養老基金、大銀行和對沖基金等。

但顯然Ivy明知麥道夫沒有象其宣傳的那樣將客戶資金用來投資，但卻沒有把這一信息披露給客戶知道，目的是為了繼續收取數以百萬美元計的顧問費用，並向客戶隱瞞了這一信息。在麥道夫「龐氏騙局」崩潰后，Ivy的客戶蒙受了接近2億美元以上的損失，這些客戶中包括數十家紐約州工會養老基金和福利基金，以及數百名中小投資者，他們的財富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憤怒的人群不但包圍了麥道夫家門口，還把紐約梅隆銀行也給堵得水泄不通。

由於錢一鳴發起的訴訟還不止於麥道夫一家公司，同時還對華爾街上對於許多承諾高額回報吸引客戶的金融機構都發出了質疑，因為他的打擊面實在太廣，本身又是著名對沖基金的頭頭，現在這種行為實在是吃裡扒外，被人譏笑為「華爾街出去的惡狗」。但面對他的高調指責，美國證券委員會和紐約檢察官辦公室可真不能等閑視之，於是正式開始調查。

在美國等西方國家，家庭財富早已擺脫了中國等發展中國家的傳統銀行儲蓄的模式，而是代以各類組合投資的證券為主，這也是東方國家的儲蓄率遠遠超過西方國家的一個主要原因，美國這幾年儲蓄率最高也不超過5%，這些年隨著西方虛擬經濟日益超越實體經濟，西方家庭財產證券化趨勢則更加明顯。

本來這個號碼理查茲·梅隆是不打算用的，他多少知道自己的侄兒法蘭克·梅隆和楊星之間的恩怨，楊星被暗殺后法蘭克立即遠遁隱藏起來，他就知道楊星遲早會找上門來複仇，只是沒想到楊星會用這種辦法給梅隆家狠狠一擊，雖然是隔山打牛，但也讓他感覺到不能小覷這個年輕人。現在華爾街已經有傳言，說這是楊星和梅隆家的私人恩怨，梅隆家頗有些被孤立的感覺，但是出於家族族長的驕傲讓他一直拖著沒用這個號碼，但現在看來再拖下還會出大事，為了家族的利益，他必須和楊星談談。

在大罵手下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壞了大事以後，身心俱疲的理查茲·梅隆打發走屏幕前世界各地的地區經理后，摩挲這手中一張寫著幾個數字的紙條沉默不語。這是麥道夫公司倒閉后，不少華爾街大佬認為錢一鳴實在做得太出格，私下裡找他談判時，他遞給大家的字條。這上面是一款網路聊天軟體QQ的視頻聊天室登記號碼，通過它可以直接聯繫到這背後的推手——楊星本人。

而相應的，以往講究穩妥保值的家庭投資策略也逐漸讓位於追求高投入高風險的作法，而麥道夫公司的客戶中就有不少這種集合了許多中小家族財富的投資基金和養老基金。如果說麥道夫專門欺騙親近的猶太富翁，讓他們損失慘重，通過電視鏡頭，不少觀眾抱著仇富的心理還能幸災樂禍的認為離自己的世界還太遠。可是隨著司法機構的不斷深入調查哦，這次揭露的黑幕越來越大，其中牽涉的養老、工會、保險基金數額越來越大，許多普通百姓也被捲入其中，要求查清真相的呼聲越來越高，而之前的作為主要監管機構的美國證券交易委員和對麥道夫等出具幾A級評級的三大信用評級機構的誠信更是遭到嚴重質疑。

這份指控嚴重打擊了紐約梅隆銀行的聲譽，身處美國金融中心的紐約，紐約梅隆銀行是整個梅隆資產管理集團的核心，而梅隆資產管理集團管理的可是高達千億美元的投資，這幾乎完全建立在梅隆家族的信用之上。現在只因為和麥道夫醜聞的牽涉，不僅是銀行高管被捕，還讓許多投資者產生了疑慮，特別是傳出許多貧困家庭養老基金被騙的消息，更是讓梅隆家族擔上了為富不仁，騙窮人錢的名聲，對於有百年歷史，金融地位顯赫的梅隆家族來說是實在是奇恥大辱。

「我侄兒法蘭克和你之間有不愉快，我們可以選擇一定的賠償……」他字斟句酌的想著應該付出怎樣的代價，金錢？他個人資產去年就是世界第三了，美女？聽說他把維多利亞秘密的天使們幾乎一網打盡，身邊訂婚女人數目快突破三位數了！權利，難道讓他當美國總統，梅隆家族可沒這個實力，讓他意外的是他居然一時想不出有什麼是楊星迫切需要的，除了承諾不再刺殺他，可這個條件連他自己都覺得離譜。

許多投資者這才發現楊星之前提出對三大信用評級機構的不信任不是「狼來了」的假警報，在這次爆出的諸多「龐氏騙局」中，以麥道夫公司等曾是華爾街的明星投資公司，都接受過三大信用評級機構的評估，認為他們有信用度，才獲得許多投資者青睞，但現在看來這整套監管和評估體系的運作很有都問題，才會出現這麼多的紕漏。

對於錢一鳴和楊星的特殊關係，投資界不少人都是知曉的，通過錢一鳴這次自揭投資黑幕，不少人把他和楊星之前的一串動作聯想起來，覺得錢一鳴這次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接挑戰整個華爾街的潛規則，恐怕不只是「華爾街瘋狗」而更是「楊星的忠犬」才是，明眼人都看出楊星這套組合拳環環相扣，布局宏大，多少能猜出他真正意圖，楊星這個人最擅長在危機中大撈一把，莫非他想故技重施，在美國重演這一幕？

消息傳出，華爾街一片愕然，緊接著又有數家被錢一鳴起訴的投資公司和對沖基金傳出老闆攜款捲逃或是自殺的醜聞，這時大家才發現錢一鳴的起訴果然不是無的放矢，他捅的馬蜂窩遠比想象中大多了，許多投資者和金融機構都被蟄得鼻青臉腫，類似麥道夫公司這樣的投資騙局經過粗略估計，至少涉及美國和海外投資者將近1000億美元虧空，無疑是給正在復甦的美國經濟一個當頭一棒！

正當他猶豫如何開價時，楊星把一個四四方方的玻璃盒子放在了他面前，「沒想好嗎，那就輪到我說了，我只要一個條件，把法蘭克的人頭放在這裏面，送給我讓我驗明正身，我就不繼續追究了！」楊星的話聽起來就像是陳述一件平淡無奇的小事，但理查茲聽得全身發涼。「你不能這樣做，這觸到了我的底線！」他不由站起來憤怒反駁。

可如今一見，他人瘦了許多，頭髮剪得很短，在醫院做手術留下的創痕明顯，特別是額頭中央一塊很大的燒傷疤痕很是顯眼。臉上再也沒有什麼笑容，一雙眼黑的發亮，可裏面毫無感情，如果說楊星以前是杯溫好的燒酒，看起來清澈芬芳，喝下去如同烈火，現在的他就完全是個黑洞，沒有任何正面的溫暖，連光線都無法逃脫他的引力，浸淫商場幾十載的理查茲·梅隆都無法看清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

這時在美國紐約梅隆銀行總部，美國五大財團之一的梅隆家族的真正靈魂，72歲的理查茲·梅隆少有的在越洋視頻電話會上大動肝火。因為該銀行剛剛接到法院傳票，檢察官對紐約梅隆銀行旗下資產管理公司Ivy的多名高管提出指控，認為從1998年起，通過為那些在麥道夫公司中擁有投資的客戶提供顧問服務和進行背景調查，Ivy獲得了4000多萬美元的收入。

大家都是聰明人，理查茲也單刀直入探尋楊星的底限：「楊先生，最近發生的事有些過頭了，我想我們可以談談找到一個解決方法。」讓他遺憾的是，楊星的神色一點沒有變化，眸子中毫無感情存在，「解決辦法？我的計劃才開了個頭，你想讓我收手，恐怕要拿出誠意來才行。」楊星平靜的回答，理查茲知道他必須有所表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