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726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是個紅面老者，別人一般稱呼他為安老，表面上的身份是個普通傭兵。但在暗地裡，卻也是個賞金獵人。
男女老幼、貧賤貴富……無數張面孔模模糊糊，雜糅一處，最後拼成了個略顯猙獰扭曲的表情——出離憤怒至惡向膽邊生的同仇敵愾！
事情起因是在幾個禮拜前，當時他完成了個探查遺迹的大任務，正準備去領取賞金。卻剛好在公會內部看到了一場私鬥：「肥貓」與「傻熊」的私鬥。
這城市的教堂早在前幾天就被推平，不過信徒的怒火似乎並沒有因此降下分毫，現在正計劃著徒步遠征，直抵聖光城下，讓神殿總會的大人物們給他們個交代。
「該死，鬼喊鬼叫什麼……」達尼克被嚇了一跳，差點沒跌下車廂，不由嘟囔咒罵。隨即與車夫近距離比劃手勢交代了下，順著街道兩側無奈跨入人海之中。
達尼克臉色頓時一黑：「哼，彼此彼此！」
關於異界報紙的歷史無需贅言，實際上也並沒有好講的，因為在布蘭王廷意識到這看似不起眼的東西所蘊含的巨大能量后，就將報紙牢牢掌握在了手中，成為帝國不折不扣的傳聲筒，以及教化萬民的獨有平台，民間不可私自創辦發行。
當然，不得不說，安老苦練不怠的修鍊習慣，在這順利突破中佔據了很重要的作用。唐恩放出的鬥氣循環通道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涉及的經脈也只是旁系中的一小截，作用原也沒這麼大，最多也就是在短時間內增加一點鬥氣實力而已。
「噢，是嗎？」信你就有鬼了……達尼克撇過頭去，神色不愉。
「哈哈……」達尼克聞言心中一動，隨即不由放聲笑道：「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布蘭終於動手了，他們蹦躂不了幾天了。你啊，還是見識太淺……你這麼看我作什麼，想要認輸嗎……」
唐恩是那個扔雪球的人，但也僅僅只是做了「扔」這個動作而已。至於後果如何，他無法想象也不會去想象。
當然，這舉動在達尼克看來是極其荒謬的。因為若真鬧到那地步，布蘭帝國肯定會出手干預，這些信徒能離開所在城市就不錯了。
眉頭微皺，再等一個時辰那就要遲到了，達尼克無奈起身：「算了，我步行過去，你晚上再過來接我吧。」
「呃……城西明石街狗尾巷夜玫瑰旅館3號房！恩，友情提示一句，他們的地址幾乎每
不過達尼克也不是平庸之輩，聞言當即反駁道：「你說的太誇張了，像是在演戲劇……這事之所以鬧到如今這地步，只是因為布蘭帝國與光明神殿並沒有真正出手罷了。等那邊一發力，這場鬧劇定然會迅速平息下來。」
那不是唐恩該考慮的問題，他只需要知道一點——當有信徒產生聖戰這個念頭，並成功跨出第一步后，將神殿趕出北方的計劃，也就將正步入實際狀態！
這時，前窗外傳來一道聲音：「老爺，不行啊，這整條街全是人，估計一個時辰內馬車都別想動彈。」
事實證明，他的衝動是對的——短短三個禮拜的時間，他現在的實力是高級初階！
沒辦法，這也就是所有沒身份、沒背景的普通武者的共同凄慘結局。縱使天賦異稟，但在最合適修鍊鬥氣的年齡，沒有心法秘籍。在不合適修鍊鬥氣的年齡，也只能拿到普通的心法秘籍……如此開端，等於在人生起跑線上完敗，終生成就亦是有限！
「哦，你說那水果鋪子啊，這在一個禮拜前就搬走了……不過大約在三四天前，一群光明騎士忽然來到這裏，也不知是要做什麼，直接就將這裏拆得粉碎……唉，你說這不鬧呢嘛，我本來還打算盤下這裏，做點小買賣什麼的……」
當然，就算如此，達尼克也不認為他會輸了這場賭局，因為他對光明神殿和布蘭王廷的勢力，有著絕對的信心！
一個銀幣，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后，安老看著眼前這淪為一推廢墟的公會地址，不由怔怔無語。
不甘心、強烈的不甘心……或許，也正是這種心緒，讓安老在臨老之時，還學著愣頭青一樣衝動了把。
紙張上的神秘功法明顯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如果我得到的更多，是不是就能繼續提升？中階、高階、巔峰……甚至，一步跨入高手行列，成為地級武者？
視線中，通往城中廣場的各個主幹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好似螻蟻，又好似江海湖泊，從四面八方不斷匯聚而來，聲勢震天撼地，不可阻擋！
一道在達尼克聽來有些熟悉，更有些討厭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轉頭，一個身著青袍的中年男子正撥開阻擋人群走來，果然……是那個與他在文宣廳互相
幾家歡喜幾家愁，達尼克心情不好，但在寒水城中，卻有一個人心情大好，甚至是快要狂喜到瘋癲的地步。
只是令他有點沒想到的是，只是幾天，在沒有經過任何大規模的宣傳下，這事情竟然就能鬧到這地步，甚至是到了他的眼下……
愣了愣，中年男子順手拉住一個從旁跑過，滿臉激憤的青年：「發生了什麼事情？」
「哈哈……」大笑幾聲，中年男子明顯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布蘭帝國那邊我不敢說，但是光明神殿，嘿嘿，你認為他們敢出手嗎？」
……
不屑撇嘴：「你不至於吧，這種老把戲也玩。我轉頭看了，你是不是就要趁機逃跑，賴掉賭局？有意思嗎？」
所以，安老在確定那紙張上的東西，已不能再給與他更多的時候，再次果斷來到賞金獵人公會門前……只是，情況好像產生了點變化。
當然，誰給飯吃，也就給誰幹活，這道理不管放在哪都是主流規則。
思緒轉了幾圈，安老終於做出選擇——捨棄高額賞金，領取神秘紙張！
「我……」深吸一口氣，震驚暴吼：「你特么倒是看啊！」
這番分析聽來還是有些道理的，不過這中年男子同樣是布蘭行政人員，出發點當然不會是看著光明神殿倒霉，幸災樂禍。大抵是因為在見識上能勝達尼克一籌，所以才說出這些不敢在報紙上發表的話語。
「我說……」皺眉吸氣，張了張嘴，隨即又無奈搖頭。達尼克索性拉開車門，踏步走下，一抖，陣陣聲浪驀地山呼海嘯般清晰壓來，空氣似乎都灼熱了幾分。
達尼克現在的心情不怎麼好，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馬車正被擁擠人群堵到路旁，還因為那陣陣歇斯底里的吶喊……
慾望永遠是無窮盡的。而武者對於提升鬥氣實力的慾望，更是直抵慾壑難填的地步！
那是肯定的，要知道安老已經在住處興奮了整整一天！待這飄飄然夢幻感覺完全消失后，更大的野心迅速在心中潛滋暗長……
……
達尼克聞言頓時啞然，是了，信徒又不是邪惡異端，打不得也罵不得，否則後果只會更加不可收拾……最後底氣不足的說道：「單是布蘭帝國的力量已經足夠！」
離開這裏后，安老並沒有放棄。當然，他也不可能放棄。
但就是這一小點，卻也是所有
而如達尼克這類人，因為職業緣故，每天都要接觸浩如煙海的信息，所以可看做是這世界中見識比較廣闊的人。
看著眼前這壯觀而恐怖的一幕，達尼克無意識的張張嘴，心中隱約感覺這場賭局，自己貌似是要輸了……
本來嘛，賞金獵人的脾氣基本都算不上好，打架鬥毆，甚至當場殺人，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偏偏這兩人在爭鬥中隱約透露了個信息，那就是公會新推出賞金獎勵，那一張莫名其妙的紙張上有大秘密隱藏，好似能在短時間內提升鬥氣實力！
在打算當天趕往鄰近城市公會之前，安老抱著僥倖心理找到了城內的情報販子。這次，他付出了十個金幣的代價。
安老的實力不弱，但膽子卻不算大，這也應了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句話。當時選擇成為賞金獵人，也就只是為了多條賺錢的路子而已。但令安老沒想到的是，他實際上所收穫的東西可不僅僅是賞金這麼簡單……
「哈，我知道你不服氣。但沒辦法啊，事實就擺在眼前……推倒教堂、與神職人員衝突、現在又搞起遠徵聖戰。更恐怖的是這蔓延速度，短短几天，接連跨越十余座城鎮……嘖嘖，這事鬧大了啊！神殿毫無作為，光靠我們在報紙上寫那幾篇不痛不癢的文章，完全不起作用嘛。」
膽小的從傭兵公會轉入盜賊公會，只要不碰刺殺的活，那麼就算在盜竊中被逮到，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倒是在私下討論中，達尼克曾與一個互相看不順眼的同事打了個賭。對方認為這事絕難善了，而達尼克對此則有不同意見，他認為這事很快就會被強行壓下。
達尼克就職于城中文宣廳，也就是每天編纂發行報紙的地方，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行政文職人員。
「喲，還越演越像了。我就看了能怎麼樣樣樣……」轉過頭來，達尼克身軀驀地劇震，臉上定格著一種叫做「傻眼」的表情。
狂喜？激動？
光明神殿存世千年之久，散播的信仰種子，于大陸於人心皆是根深蒂固般的存在。異界民眾無論貴賤，幾乎都是光明神的信徒。所謂區別，也僅僅只是狂信徒與普通信徒的差異……
「貪墨善款、中飽私囊。道德敗
半響，仰頭怒吼：「草，天殺的神殿！」
而也正是這種龐大到恐怖的底蘊，一旦出了問題，那麼反噬效果將會是同樣的恐怖到龐大！
片刻：「恩，賞金獵人公會搬走的消息我早就知道，好像是得罪了光明神殿，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過他們這幾天，天天在我們的情報圈子裡面公布地址。所以這錢賺的，實在是太特么容易了……咳咳，冷靜、冷靜，安老你不要衝動，行有行規，我絕對不是故意要坑你來著……」
若是打個比方，將神殿比作雪山，暴動信徒比作雪球。那麼當這個雪球從雪山頂上扔下時，就算它起初再不起眼，也必將會成為無可抗衡的龐然大物！
中年男子像是沒有感覺到達尼克這不歡迎的態度，當然，更有可能是感覺到了但不在意，眯眼看著街道上甚至佔了貴族車道的擁擠人群，嘴角不禁上揚：「呵呵，看這樣子，那賭約我要贏咯。」
而且需要說明的是，在這段時間中，他花了將近兩個禮拜的時間，才模糊搞懂紙張上的什麼人體經脈位置。也就是說，他真正修鍊的時間只有一個禮拜，但正是這一個禮拜，卻令他一舉衝破了困擾幾十年的瓶頸！
小人得志，就知道你會說這個……達尼克輕哼一聲：「哼，未必吧。」
之前的灰衣軍怎麼樣？宣傳時各種震撼消息甚囂塵上，甚至是一度蓋過了官方報紙的風頭，各種打臉，各種熱鬧。但現在呢？不也一樣消聲滅跡了嗎……
這種跨界轉行的做法在異界武者中很普遍，只要有實力，那麼在哪接任務不是接？在哪領賞金不是領？區別也就是膽小和膽大罷了……
「哼，一幫愚夫！」放下車簾，達尼克撇了撇嘴，神情大是不以為然。
攤了攤手：「這還真不是，我早就料到今天狀況會有點複雜，所以選擇了步行。」
所以即使早就知道信徒暴動的事情，也大致清楚其中的貓膩與齷蹉。但在王權與神權緊密聯繫的布蘭政治體系下，達尼克他們自然不會選擇將之搬上報紙，反而是竭力粉飾太平，營造出一片和諧氛圍。
老實說，安老領取紙張后未嘗沒有後悔的心思，但心中的強烈悸動還是佔了上風。他的實力已經停在中級巔峰境界很久了，幾十年來沒有絲毫寸進，這幾乎令他
「信仰正在受到褻瀆，而我們都被蒙在鼓裡……」
初聽時，安老也是不信的。他修鍊了一輩子鬥氣，只知道通過每天苦練，或者一些罕見的天材地寶方能提升鬥氣。而簡單的一張紙，哪怕上面寫得是空級鬥氣心法，也只會更加難練，怎麼可能在短時間迅速提升鬥氣？這不扯呢嘛……
咽了口口水，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的伸手指向達尼克身後：「你看、看啊……」
面無表情，寒光閃閃的匕首不斷在安老手中轉動：「地址！如果你不想失去吃飯傢伙的話，對，就是舌頭！」
現在，唐恩將這助力送到他們面前。所以，突破了！終於突破了！
……
……
當然，在唐恩看來，這速度還是太慢，他現在需要一點推力……
「那我們拭目以待吧，呼……」說話間，兩人已是離開擁擠街道，來到寬敞的城中廣場。這裏的信徒數量明顯少了許多，中年男子整了下凌亂青袍，不由長鬆了口氣，隨即轉頭笑道：「不過，呵呵，我覺得你該提前準備好賭金才是。」
信徒徹底暴動一幕當然不只發生在這一座城市，實際上，短短几天功夫，周遭城市相繼陷入暴動狀態。
嘩……陣陣喧嘩聲自來時方向忽然傳來，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瞬間提高無數分貝的吵雜聲音，明顯不正常。
「喲，這不是達尼克嗎？呵呵，好巧啊，車子被堵了？」
不屑搖頭：「鬧去吧，也蹦躂不了幾天。」
「什麼？老爺你大點聲說，我聽不見……」
不過當時事實就擺在眼前，公會也不可能做出與這兩個低級獵人聯手設套，這樣的跌價事來。而如果是這兩人設置的圈套，那也不合理，因為他們不可能從中得到任何利益……
膽大的話，那選擇就多了。可以做刺客，可以做強匪，或者直接一步到位，成為賞金獵人！
「聖戰！聖戰！去聖光城，去北方神殿總會，這事必須要給我們個交代……」
「哈哈……抱歉，安老，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請先允許我樂一會，哈哈……」
「呃……」
「放開……你還不知道？」那青年好像是個神殿信徒，掙開拉扯后，破口大罵：「娘的，守城那幫士兵竟然不讓我們出去，還傷人，這事沒完……」
話不投機半句多，儘管兩人的目的地一致，但現在都沒了同行的興緻，就要藉此分開。不過就在這時，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