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846章 感覺在哪裡見過……
「好了、好了，是姐錯了……別晃了，可你總得說說他不好的地方在哪吧？」
筆工精細，纖毫可見，明顯是副經過長時間打磨后的精品。
似是不想多聊這方面的事情，勸慰幾句后，貝琪放下托盤，隨意引開話題：「說說你吧，安妮卡，找了個好男人，還訂婚了。恩，準備什麼時候正式嫁過去？」
……
「不要笑了，貝琪姐……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感覺不對嘛。」安妮卡嘟嘴不滿道。
靈活閃身退後，安妮卡得意的揚了揚畫像，手指輕撫紙張邊緣：「哈哈，你騙不了我的，貝琪姐。紙邊這麼柔順，分明就是長期觀看撫摸的結果。老實交代吧，他是誰？」
「他是……什麼！」貝琪聞言身軀驀地劇震，一把抓住安妮卡手腕，激動說道：「你見過他？真的？在哪裡？快告訴我！」
只是幾間精緻小樓而已，從規模上來講，這當然算不上莊園。不過持有者的身份與周遭莊園、城堡的主人是一樣的，都是貴族。如此倒不是說住在這裏的貴族混得有多寒酸，而是每個貴族家族都有自己的領地主宅，在別處城市，就沒必要那麼誇張了，建幾間小樓作為落腳地就可以。
「那是什麼原因……額，不會是他那方面有問題吧？」貝琪摸了摸下巴，鄭重點頭：「恩，那確實是個大問題！」
這倒不完全是相互吹捧之言，安妮卡與貝琪關係甚好，自然知道這個閨蜜有怎樣的本事。按道理來說，身為貴族，接觸家族商業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不要忘了，貝琪的身份是個貴族小姐，商業領域本不是她應該涉及、也不是她擅長做的事情。但她不但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很耀眼。這從家族這次會派她過來與風頭正勁的亞唐商團談判，就可見一斑！
「貝琪——姐——」嬌嗔一聲，安妮卡搖著貝琪手臂，不好意思的垂下微紅臉龐：「不要取笑我了，姐才是真正厲害的商業家族女會長呢。」
行禮，笑道：「上午好，安妮卡，我可等你好久了呢。怎麼，艾倫先生沒來嗎？」
同為貴族，又如此相熟，安妮卡自然是清楚貝琪家中狀況的。
擺手打斷，貝琪洒然笑道：「真的沒什麼，我很
像是被這問題抽去了體內所有力量，貝琪順勢坐在辦公桌旁的木椅上，咬著嘴唇遲疑了下，最終還是躊躇說道：「其實，這隻是我的一種直覺。我覺得艾倫他沒有那麼喜歡我，至少不是全身心的喜歡……他看著我的眼神，摸我頭髮，吻、吻我的時候，總感覺……感覺他在對著另外一個人，而我只是個替代品……」
頓了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繼續苦惱說道：「對了，上次去北方，他說要帶我去見個極為重要的姐姐，叫莉娜。貝琪姐你知道嗎，那莉娜的外貌、身材和我真的很像。你說，艾倫他會不會……會不會真正喜歡的是那個莉娜啊？」
手臂極致後仰，避過貝琪探抓來的手掌：「還給我，安妮卡，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我也不知道這畫像是從哪來的，這本書籍我還沒看到那裡。」開口辯解著，一直保持成熟從容姿態的貝琪第一次出現驚慌神色。
安妮卡聞言想到了什麼，掩嘴輕呼：「啊——對不起，貝琪姐，我不是有意提起這個的。」
這是事實，貝琪是個貴族小姐，還是個很漂亮的貴族小姐。經手家族商業后，又平添了幾分大多數貴族小姐沒有的獨特氣質，自然更受追捧歡迎。
兩人站在一起，明明年紀差距相仿，但氣質卻迥然不同，一個成熟從容，一個天真嬌氣。而被喚作「小傢伙」的安妮卡也絲毫不以為意，似乎就應當如此一般，抱著貝琪手臂撒嬌不依。
「啊——貝琪姐你捏疼我了。」失聲驚呼，安妮卡下意識掙脫著。
「呃，不是這樣啦，貝琪姐你誤會了。」安妮卡先是一愣，隨即連忙坐起，不斷搖頭否認道。
安妮卡聞言不由默然，相熟后待在貝琪身邊久了，聽得話多了，見識開闊后，安妮卡確實認清了那些自詡優雅的貴族青年的草包本質。而有上進心的普通青年，追求貝琪的目的又不會那麼單純。畢竟不是所有出身普通的青年都是艾倫，貝琪現在的身份是伯爵家族唯一直系長女，娶了她后就是一步登天，這種誘惑很少有人能夠抵擋
「上午好，貝琪姐。」回禮，安妮卡上前一步，親昵抱住這喚作貝琪的年輕貴族女子：「抱歉，我幫你約了。但家中臨時來了客人，所以這次他來不了了。」
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安妮卡尷尬轉頭，拍著桌上厚厚一摞書籍，笨拙的轉移話題：「貝琪姐的眼光太高了，而且，看看，你這麼拚命的工作，哪有時間去戀愛啊……咦，這是什麼？」
而當熟門熟路的推開貝琪房間后：「哇——」安妮卡忍不住掩嘴驚嘆一聲，神色微怔。
……
「知道了，我的小會長大人！」
「哦，我明白了。」本就是憑空直覺，現在又聽到貝琪這番有理有據的細緻分析，安妮卡頓覺心頭陰霾盡去，幸福笑意再次掛上臉龐：「謝謝你，貝琪姐。聽你這麼一說，我家艾倫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呢，嘻嘻……」
「那他是誰？」安妮卡擺明不信，不過未等貝琪編出理由，她自己看著手中畫像倒是一愣，下意識低聲說道：「咦，奇怪。怎麼感覺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好了、好了，既然艾倫先生沒來，那這次約會就沒必要那麼正規客氣了……走吧，你先去我房間，我給你拿杯蜜糖水來……」
撒嬌薄嗔，看著笑意盈盈的貝琪，慌亂解釋的安妮卡哪還不知道自己被調侃了，下意識拉過毛毯遮住滿面紅霞，隨即又不依起身抱著貝琪嬌軀，一陣搖晃不停。
隨即，就在一襲白色棉紗長裙的安妮卡走下馬車時。精緻小樓中，一個身著黑色便裝，紮起長發馬尾，看來成熟幹練卻又不失貴族氣質的年輕女子快步迎出。
「我家艾倫……」佯裝惱怒的貝琪撇了撇嘴：「敢情你今天是為了秀恩愛，刺激我來的。」
「恩？」貝琪訝然，隨即想到了什麼，眉頭微皺，正色說道：「這還不滿意嗎？安妮卡，艾倫雖然不是貴族，長相也沒有那麼帥氣。但相信姐，當你有了足夠的閱歷后，就知道他比那些空長一副好皮囊，卻只知隨意享樂的貴族要好得多的多！」
話音剛落：「哈哈……」貝琪驀地爆出大笑，一邊指著神色愕然的安妮卡，一邊俯身扶腰，似乎要直接笑岔氣一般，
「當然！」肯定回答，隨即貝琪嘴角揚起嘲諷弧度：「安妮卡，你也是貴族，當知道這個圈子裡面的齷蹉事情。相對於那些結了婚後還到處留情，甚至公然在外面養情人的混蛋男人，只是心中想想的艾倫，是多麼的正派與難得。」
「當然不是啦，我是真的心有疑惑嘛。」安妮卡見狀連忙討好的抱住貝琪手臂，眼眸轉了轉：「對了，貝琪姐，你有喜歡的人嗎？」
「呀，貝琪姐，你又取笑我……」
暫且不提這邊菲利普與艾倫如何交流，片刻后，東城區。某棟佔地面積不大，卻一樣精緻的建築門前，剛從北城區駛來的豪華馬車緩速停靠。
那是個地位顯赫的伯爵家族，當代老伯爵家主甚至是一城城主。而貝琪身為家族直系最小幼女，本應與絕大多數貴族小姐那般，享受著無憂無慮的美好生活。然而在兩個哥哥忽然相繼病逝，老伯爵又退下城主位置后，一切都變了，所有家族重擔都壓在她的肩膀之上……其實她完全可以不接的，按部就班的嫁入一個門當戶對的貴族家族，所有壓力都將離她遠去，也不會有人因此說些什麼。但她沒有，她選擇參与家族事務，並陸續接過家族商業重擔，發展至今……
「不會轉移話題就不要說。」沒好氣的彈了下安妮卡光潔額頭，貝琪稍稍整理了下衣著，隨意說道：「沒有。」吐了吐舌頭，安妮卡不信追問：「怎麼會，追你的人那麼多。」
「貝琪姐……」回過神來，安妮卡看著眼前這一切，似乎看到了貝琪披著外衣，喝著苦澀汁液，低頭熬夜處理各種家族事務的場景……不自覺輕咬嘴唇，露出敬佩、憐惜神色：「太、太辛苦了……這不應該是你背負
「呵呵，沒關係……你這個令人羡慕的小傢伙。」點了點安妮卡光潔額頭，瞬間收拾好表情，貝琪並不在意的笑道。
話語一頓，卻是在拍著某本打開書籍時，震下一張夾在裏面的白紙，飄落桌上。下意識低頭，是副肖像畫，畫著個除了眼睛有些過分狹長外，其餘四官、面龐皆是普普通通的男子。
「為什麼要等下次呢？貝琪姐。」安妮卡眨了眨明亮雙眸，稍稍抬起下巴，驕傲的露出幾寸修長玉頸：「我，安妮卡，將作為這次合作談判的負責人，答應亞唐商團與貴家族合作。嘻嘻……」說到最後終是綳不住，掩嘴歡笑。
見沒能一下子唬住這平時獃獃的安妮卡，貝琪迅速改變策略，攤手下壓：「好吧，我承認，我確實認識他，但他真的不是我戀人。」
不過，貝琪卻沒有露出得到誇讚后應有的自豪喜悅神色，嘴角反而是揚起絲絲苦澀弧度，輕嘆一聲：「厲害嗎？不過都是被逼出來的罷了……」
「真的是這樣嗎？」安妮卡遲疑問道。
怔了怔，貝琪明白過來，搖頭輕笑道：「呵，也不是一直都這樣的，而且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辛苦。」
房間不大，並沒有印象中貴族小姐閨房的那般奢華精緻。而是看起來有點雜亂，最顯眼的是個寬闊書桌，面積比梳妝台要大得多，幾乎與軟床相等，上面堆積著厚厚書籍、張張羊毛紙張，還有一杯沒喝完的青色飲料……哦，那是一種提神苦汁，用來熬夜做事的。安妮卡曾經見到艾倫喝過，自己也曾好奇嘗了小口，然後就再也沒碰過……
「可是……」
「噢，那真是遺憾。不過沒關係，等下次有機會的。」貝琪聞言露出幾分失望神色，不過隨即又很好調整過來，體諒說道。
「呃……」安妮卡被神情如此激動的貝琪嚇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而且貝琪眼中好像並不是忽然打聽到戀人消息的喜悅，而是……憤恨？掩飾不住的亢奮仇恨……是錯覺嗎？
或許是因為這次約會比較重要，擔心隔牆有耳，貝琪暫時遣散了僕役。所以當安妮卡走入精緻小樓后，並未看到什麼人影。
「我、我也忘記了，我只是感覺很面熟……」
到底
瞬間放開手腕，改為抓著安妮卡肩膀：「抱歉、對不起……是姐錯了，你想想、你快想想，你在哪裡見過他的！」
貝琪聞言愣了愣，回過神來不由搖頭嘆道：「艾倫對你真的很好啊！」稍頓，看著安妮卡驕傲的小摸樣，失笑伸手按下她揚起的下巴：「呵呵，知道了，安妮卡負責人，我會好好巴結你這個小會長的。」
「沒、沒有……」剛才沒有在意，現在看到眼前這番場景后，安妮卡才注意到貝琪眼中的淡淡血絲，以及眼帘周遭淡妝下的晦暗，那掩飾不住的倦色，不由心疼的上前輕抱：「貝琪姐，原來……原來你一直都這麼辛苦。」
不過貝琪倒是淡定：「只是那麼多草包罷了，就算偶爾有幾個不是，看上的也不僅僅是我這個人。」
「謝謝，要加甜柚香料的哦。」
「哈，看我找到了什麼。」回過神來，安妮卡迅速撿起肖像畫，像個進了雞窩的黃鼠狼，賊兮兮的看著神色忽然愣愣的貝琪：「隱藏得夠深的啊，貝琪姐，都將對方畫像夾在每天必讀書籍裏面了……搶不到，嘻嘻……」
「咦，怎麼不進去，站在門口做什麼？」就在安妮卡神思恍惚間，貝琪端著兩杯淡黃色飲料從後方走來，隨即看著安妮卡轉頭看來的怔怔目光，想到了什麼，歉意聳肩：「噢，不好意思。昨晚看了些東西，忘記收拾了，裏面應該很亂吧。」
雖是優雅貴族，但兩女子私下湊到一起。只要關係足夠親密，那談話內容真是百無禁忌。「啊？不是、不是，我們還沒結婚，他很尊重我的，沒到那一步……貝琪——姐——」
捂著胸口好不容易止住笑意，貝琪搖頭正色說道：「好吧，我們暫且不說艾倫心中是不是真的另有別人。安妮卡，你要記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有些隱私就是戀人、夫妻、父母都不能告訴的。而且這些也完全沒必要去糾結，你只要知道一點，就算艾倫心中另有別人，他到最後選擇的是你，戴上婚戒、共度餘生的也還是你——確認這點，對於我們女人來說，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