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903章 借刀殺人
沉默片刻，那被稱作元方的中年軍官再次說道：「事情還沒到那地步，我們還可以再爭取一下……」
因為身份緣故，提烏知道的消息總比其他人要來的多。比如某位久居皇城，原本是保護母親大人的不世出高手，這次也被派來暗中保護這聰慧的妹妹……
看，就是這麼偏心！
「……抱歉，提烏，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他娘還喊個屁，跑！」
「提烏，你沒有聽進去我之前說的話……你剛才太失禮了，嵐沙殿下趕來迎接你，你不該擺出那種態度，還在一眾老將面前……他們都是各部落的實權人物，如果因此對你產生不好的印象，這會對你的將來很不利……」
她什麼都沒說，也不需要說，更沒有人敢逼她說。但這對於提烏來說就是，深深的，深深的背叛！
「只是一個小隊，衝進去，幹掉他們……」
元方皺眉：「提烏……」
「呵呵，沒事就好。」應該是清楚唐恩被大將軍器重的緣故，這中年蠻人軍官顯得很和善，親昵的拍了拍唐恩肩膀：「這裏還在戰區範圍，像我們這樣落單的小隊很容易遭到攻擊，再往前走段路就會安全很多……總之，習慣就好。」
並不難理解，唐恩前後考慮了下，也就大致猜到了原因。眼下這場有些無厘頭的戰爭應該是伍丁授意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他營造個更好的刺殺環境。不過伍丁相信他，前線軍隊卻未必，再說將雞蛋放進一個籃子里從來就不是個最好打算，所以布蘭軍隊應該也是想藉此鎖定那神秘蠻人統帥的位置，一舉翻盤……
「聰明的妹妹啊……為什麼你會一直這麼聰明，就不能笨一點呢……你知不知道，這樣讓身為哥哥的我，壓力很大的啊……」
老實說，提烏對嵐沙並沒有多大意見，現在也沒有。甚至在以前，他一直都是隱隱以這個無比聰明的妹妹為豪的。兄妹倆的感情也一直都不錯，但當那個雜種傳聞出來，他的繼承人地位不再穩固，而反觀嵐沙以她向來的聰明睿智，在各部落內成為下一任女皇的呼聲愈加高漲時，一切也就變了。
比如，現在的提烏與北荒女皇……
但是很遺憾，特木爾幾人早就迴轉軍隊去大肆宣揚唐恩的好運了。所以儘管中年蠻人軍官等人也意識到了眼下局面不正常，但誰也沒有懷疑到每次都是有驚無險、狼狽存活的唐恩身上，最後只當自己是命背，鬱
好吧，其實唐恩想說的是，好兆頭——你妹啊！
頓了頓，略顯絮絮叨叨的話語驟然消失。跟在身後的一眾蠻人軍官面面相覷之下，無聲退出大廳。唯有一個中年軍官仍然皺眉站著，沉默的看著深呼吸的提烏，不再言語。
揮舞手臂，神情戲謔，提烏的整個肢體語言很是誇張刻意。旋即頓了頓，看著神色沉凝的元方，意識到了什麼，不禁又是一笑：「哈，元方叔你有點緊張。擔心什麼呢？我起兵造反？拜託，我們這次回來軍隊都沒帶，還留在那和那什麼該死灰衣軍大戰，怕得不就是引起我這個聰明妹妹以及這一群老將多想嗎？」
這當然是不正常的，實際上隨後要不是唐恩暗中出手干預的話，這支情報隊就算滿員，也未必能安全走到目的地。
道理就是這樣的，如果從一開始就沒希望，那失敗后也就談不上失落，更不會絕望。但當一個人從小被灌輸王者權術，身旁所有人也都將他視為下一任帝國皇者，自己也這樣認為。結果這一切卻忽然在一朝間煙消雲散，還是因為一個尚未被證實的傳聞，那誰都會被逼瘋的……
「很簡單啊，就像元方叔常說的那樣，過來討好這個聰明妹妹，讓她上位后不至於對我痛下殺手，或者移交給布蘭……噢，對了，移交給布蘭的話，我說不定還會有個不錯的前程。畢竟我是他們那什麼軍神的子嗣嘛，還是唯一子嗣，應該不會虧待我吧……」
而意識到這個問題，唐恩自然再不敢耍弄手段，反而要再次為這支情報隊提供保駕護航服務。否則就剩他一人的話，目的地在哪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叔你一直都是為我好的，怕我一時衝動。」提烏再次笑道：「那就幫我答應那聰明妹妹的邀請吧，中午去吃飯是吧？沒問題，就說我清洗一下就去。」
唐恩無所謂的搖搖頭頭：「沒事，謝謝大人關心。恩，大人沒事吧？」他當然沒事，突襲剛開始的時候，他就被一群暗蛇衛護在中間。至於唐恩自己，雖是早就察覺到了布蘭突襲隊的到來，但想著自己就是個普通蠻人形象，攻擊誰也不可能攻擊他，也就沒在意。
從先開始的大肆殺戮，到不甚其煩下的驅趕，再到最後的狼狽逃竄……這支情報隊，在唐恩有意無意的引導以及暗中留有標記下，不斷遭受來自
「敵襲……」
「怎麼樣沙巴兄弟，沒傷著吧？」過來的是個鬚髮成明黃色的中年蠻人，戰獅部落的，也是眼下這支情報隊的最高長官。
「呼……我知道，元方叔你是為我好，我都知道，謝謝，抱歉。」長呼一口濁氣，暴虐神色瞬間消失不見，提烏揉了揉眉心，轉身攤手，平靜說道：「可是你讓我怎麼做？向我那聰明妹妹低頭臣服，卑躬屈膝？呵呵，你知道的，如果這有用我並不介意這麼做。但是……」
人在外面混呢，最重要的是上面有人，下面也有人，這也就是所謂的能攻能受……
而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原因也簡單，無非就是唐恩昨晚踩著三名暗蛇衛上位的舉動，太過拉仇恨，引得同出隱蛇部落的暗蛇衛們大為不滿，暗暗忌恨！
而實際上，論耍手段，即使是以陰險聞名的隱蛇部落暗蛇衛，在唐恩手下也就是盤菜而已……
擺手打斷：「聽我說完，叔，我知道你又要說這隻是傳聞，還沒證實，母親大人也沒有……算了。我現在對這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我只是有點想笑……看，多可笑，就是這麼個說法，就能讓我屁股下穩固幾十年的第一繼承王座崩塌，還讓我成為了眾矢之的。哈哈……」
「明白的。」點點頭，隨即唐恩又撓撓頭：「只是，為什麼這些布蘭兵會全來攻擊我？」
鐵青著臉，唐恩走過去，一腳踹開了正大朵快頤的青鎧巨狼，破口大罵：「特么還真不是個東西！由你這麼當坐騎保護主人的嗎？一條土狗都特么比你做得好！還瞪！咬我啊……給老子記住了，你是坐騎，我是主人。老子現在的地位比你高，所以你就得保護老子。再給我鬧這出，老子立馬燉了你……」
這本來該是個平衡的局面，不會影響到什麼。但這在提烏看來，無疑就是在默認嵐沙成為下一任女皇。
小城，東城區某座原布蘭貴族莊園。
嚓，被這畜生害死了！
「看吧，因為你的出色，母親大人都選擇了沉默……不，這是默認！默認剝奪我這個兒子的繼承權，然後將你推向王座……呵呵，母親大人，女皇大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灰頭土臉的從道旁山溝中爬上來，喘著粗氣，略略掃了眼，剛才的小
提烏確實不甘心，當然，任誰處在他的位置上，想來也都不會甘心。
咳咳……咳咳……
「我很感激你，也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提烏。但他們不一樣……」自嘲笑笑，提烏抬頭看著西邊方向，城主府的方向，舔了舔嘴唇：「在他們看來，呵，我就是個雜種！」
笑了笑，似乎是因為激動緊張，又或許是因為想要多想些能引起憤怒的理由，好減輕心中的罪惡感，提烏背靠著木門身軀微顫，神情有些苦惱，有些瘋狂！
「夠了！」踏進莊園大廳，猶帶風塵僕僕之色的提烏驀地頓步暴喝，一拳砸在厚實木門上，砰聲劇烈，神情猙獰。
這當然不是中年蠻人軍官口中蠻荒大神的功勞，而是唐恩也意識到了不對。按照常理來說，他們現在的位置確實沒有完全走出戰區，碰到布蘭斥候隊是正常的，但眼下這頻率也實在太高了點，就像在這蠻人軍隊後方，每寸土地上都有布蘭斥候潛伏似的……
整件事情，包括先前紫伊強行攻破北荒皇城，喊出的那三聲「出來見我」，以及到後來嵐沙隱隱有上位跡象，作為所有事件、輿論風暴的中心點，北荒女皇，從來沒有因此開口說過些什麼。
可不是嗎？青鎧巨狼這種在北荒高級且騷包的坐騎，誰坐在上面，都會被誤認為是大人物，也都將妥妥的被布蘭士兵當做第一攻擊對象！
既沒有承認提烏的出身有問題，也沒有證實提烏的出身沒有問題。
還是搖頭：「呵呵，不用想了，沒用的。而且別說他們，元方叔，你的家族應該也說過讓你離我遠一點的話吧……是，我知道，元方叔你沒有同意。我們是共過患難生死的，去年在雄關城兵敗被俘，我要自殺，是你勸我放下這念頭……」
……
就這麼簡單，立場不一樣了。作為兄妹，無論這個妹妹有多麼出色，他這個哥哥都不會去嫉妒，反而會有責任去讚賞寵溺，會想辦法滿足妹妹的一切要求。但當兩人站在王座左右，成為直接競爭者后，親情什麼的也就不再重要……甚至，會成為引燃仇恨的導火索！
幾分鐘后，林旁，弩箭呼嘯。
之前說過的，提烏不是蠢人，事實上，他也是
當然，殺妹妹這種事情，無論是從感情上還是從後續影響上，都決定了不能由提他烏親自動手。提烏也沒想過親自上陣，他在想借刀殺人……
摸了摸臉頰，濕漉漉的，那是之前摔下去時磕碰的幾道血口。恩，是故意的。
相對於嵐沙，提烏現在對北荒女皇的憤怒感，或者說是被背叛的感覺，無疑更為強烈。
若是特木爾幾人在這的話，說不定就會憑此發現唐恩的異常。因為要知道他們之前送情報時，可是很幸運的，一路順順噹噹就過來了，剛好與眼下這倒霉連連的情報隊，形成強烈對比。
……
老實說，提烏很佩服施行這大手筆計劃的布蘭某位大人物，但他並不相信隨之而來的布蘭刺客，或者布蘭軍隊，能殺死自己這個聰慧的妹妹。
其中原因，不只是因為這妹妹向來計謀百出，算無遺策，還因為一些其他關鍵因素。
……
看著元方身影消失在了大門處，提烏聳肩吸了口氣，似乎放鬆了不少，喃喃自語：「抱歉了，元方叔，騙了你……我還是不甘心啊……」
這特么哪是什麼好兆頭，分明就是個拉嘲諷的禍害啊！
還好，在這支情報隊徹底被打殘成驚弓之鳥后，運氣似乎轉好了，再也沒碰到此前沒走出幾步遠就遭到攻擊的倒霉狀況。
沒錯，提烏確實動了殺心，他認為自己是被逼的。
「噢，在這之前，我需要引開那個老傢伙……刺殺一般是晚上，用什麼借口才能不會引起懷疑，最重要是事成之後不會遭到反噬呢……我也是殿下，到時就是唯一的殿下。只需要一個借口，他就算懷疑也不會殺我，絕對不會殺我……哦，想起來了……呵呵，元方叔，求求你，再幫我一把吧……」
借勢而為，算是雙保險。
「敵襲……退後退後……啊！」
元方聞言怔了怔，遲疑了下，點頭，行禮告退。
看著提烏似乎又有瘋狂跡象，元方開口打斷：「那我們這次匆匆趕回來做什麼？」
唐恩暴跳如雷的罵著，青鎧巨狼莫名其妙的對視著，這場面看來很是滑稽奇葩。不過漸漸的，幸災樂禍看著的暗蛇衛臉色有點變了，越聽越不是味兒，感覺這番話就像是在指著他們鼻子罵似的。
「殺……」
「是你
「刺殺、刺殺……軍隊圍剿不可能，布蘭軍團已無實力衝破封鎖線。那就是刺客……會是誰呢，布蘭劍神親自過來嗎，最好如此！一劍了斷，沒有痛苦……」
這不是一廂情願，繼承人只有兩個，如果變成一個，自然也就沒得選擇。
在剛才的突襲戰中，唐恩雖然因為青鎧巨狼受特殊照顧最多，但在他避開第一輪弩箭后，原本就該沒他什麼事的。因為他的位置在小隊中央，想要近身攻擊其實很難。但那時周遭暗蛇衛卻一呼啦的全跑去中年蠻人軍官那，直接將他暴露了出來……這麼默契的反應，賭咒發誓說其中沒鬼都沒人相信。
搖頭：「想不到，猜不透……母親大人，我永遠也猜不到你的想法……不過，如果這個聰明的妹妹死了……呵呵，你是不是就會如我所料了呢？」
半個小時后，山丘下，大隊布蘭斥候伏擊。
誰曾想，戰鬥一打響，被第一輪弩箭照顧最多的就是他。隨即在他滾落下地后，那些布蘭斥候兵更是像瘋了似得不斷衝來，逼得他只能自己滾進山溝……嚓！
唐恩順著看去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抽了抽，瞬間明白過來。
「該死，你們暗蛇衛怎麼探的路？」
一刻鐘后，峽谷，巨石滾落。
「繞過去，趕走他們……」
如此，彼此不合，又都心知，那就得各憑手段了。
搖頭：「沒用的。現在這些老將已經看不起我了，以後也不會……如此，他們的印象對我又有什麼用？」
好吧，繞了一圈又回去原點，還把自己搭進去，這讓唐恩頗有一種玩脫了的無奈感覺……
因為事實也就是如此，因為她的不開口，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家醜不可外揚，也就此認定了他提烏正是她和紫伊的孩子。也因為她的不開口，臨時選擇站在嵐沙身後的那幫人，更為認定他們的選擇是對的，因為女皇也默認了……
「哦，這事啊……」中年蠻人軍官聞言神色有些古怪，沒說什麼，一指不遠處正在啃噬屍體的青鎧巨狼。
「敵襲、敵襲……保護大人！」
當然，就像唐恩藉著這略顯無辜的青鎧巨狼指桑罵槐一樣，小動作都是暗著來的。這些暗蛇衛也不敢做的明顯，畢竟唐恩現在的地位確實比他們要高出一點。而就拿剛才那舉動來說，即使唐恩事後終究，他們也有充足借口說是先去保護那中年蠻人軍官的，毫無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