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931章 就是這麼任性
本來事情到了這，也就算是告一段落。畢竟出門在外，誰也不願多管閑事。再說這青年明顯不正常，說不定就是腦子有問題，招惹不得。
「……想揍人的感覺算不算？」
一句果然是你，一切疑問也就順其自然解開，也就變得不再重要。
江水輕盪，淅瀝瀝小雨紛紛而下，一種叫做大戰將起的凝滯氣氛隨著浮沉江面，暗暗涌動……
「怎麼了師傅，有哪裡不對嗎？」
默然片刻，伍丁俯視著如筆直長槍站在小船上的唐恩，沒有露出一旁海塔、溫斯林臉上的意外神色，而是拍著船舷，恍然輕笑頷首：「果然是你，小唐。」
對話結束。拱手，毫無誠意的拍了個馬屁。唐恩繼續坐在船頭，拄著下巴，怔怔看著蕩來蕩去的渾濁江水……發獃。
想來這有些狼狽的一幕，如果讓那些不敢靠近的船員看見，那關於這青年什麼水系魔法師、水鬼等離譜身份謠言，也就可不攻自破了。
對於伍丁一行人來說，所謂遠近，其實不是指距離，更多在於趕路方式的輕鬆與否。
也正是想到這兩者差別，在見到伍丁執意要走後，海塔第一時間想到了走水路。
……
唐恩與巴木圖東奔西走毀壞傳送陣，費了這麼大功夫營造眼下這場面，就是衝著伍丁去的。如果他沒來，那這一切無疑也就沒了意義。
當然，某人也是這樣想的……
這狀況無疑是有些不正常的，起初船員們以為這是艘被遺棄的廢船。但靠近后卻發現船上有人，是個青年，大多數時候端坐船頭，身形除了隨著船隻浮沉搖晃外，幾乎沒有挪動跡象……不是沒有好心船隻靠近，詢問需不需要幫助，但得到的回應大多是這青年輕笑搖頭，也不說話，只是坐著。
不過巴木圖倒是坦然：「無所謂，遲早要撞上的。能在下次見面之前，先熱熱身，送上這些高手的人頭，也是個不錯的開局。」
「哈哈……」在一群神色愕然的高手間，伍丁聞言驀地仰天大笑，豪邁爽朗，隨即搖搖頭，含笑說道：「小唐你的招呼方式……恩，還是這麼直接而客氣啊。」
「當然。」隨意朝著上方慘淡天空揮揮手，唐恩坐回船頭，很是肯定的回道：「我有預感，那伍丁就要來了。」
起身，抹了把面龐雨水，在再一次將船艙蓄水排乾淨后，青年隨手扔下木瓢，一臉鬱悶，仰天長嘆：「嚓，裝逼裝大發了！早知道
「巴老你說的高手……空級以上？」
猶豫了下，伍丁還是搖搖頭，開口道：「叫大家都過來吧，以防萬一。」
沒錯，什麼對於危險將至的預判等等，都是唐恩瞎編的，他自己都不信。估計巴老也不信，只是因為已經等了九天的緣故，兩人都有點騎虎難下，不想輕易放棄罷了。
若是走陸路，以南北相間的糟糕路況來說，坐馬車無疑是行不通的。而選擇飛行，那就得消耗精力。但乘船走水路就不同了，雖然速度未必比馬車快，但勝在無需消耗，只要沒有暈船的毛病，那這一路就會很輕鬆。
結果，果然頓悟出來個道理——自己貌似裝逼裝大發了！
……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最近一段時間內，在這些為數不多仍在來回奔波的船隻中間，流傳著這樣一條軼聞——就是在官方指定安全水域內，一條不起眼的小船卡在關鍵河道口，幾天幾夜，沒有任何動彈跡象。
船頭，海塔拿著把油布傘，踩著濕漉漉的甲板快步走來，一邊快速撐開，一邊埋怨道：「師傅，這正下著雨呢，您怎麼跑這來了。」
不過事實證明，該唐恩面對的，怎麼躲都沒有用……
消息來源已不可考，大致內容就是一艘水匪船路過這河道口時，偶爾看見了這艘古怪小船。
果然，巴木圖惱怒低喝：「廢話！你問我、我問誰？我連你小子什麼時候潛到丫頭房間里都不知道，你讓我隔著這麼遠距離感知伍丁？」
「不用這麼急著下定論，只是我的模糊感覺罷了，算不得數。」擺擺手，伍丁老眼微眯：「不過現在想來，那遠程傳送陣壞得還真不是時候……」
……
本來看見也就看見了，這艘古怪小船雖然卡在河道口，但河道口異常寬闊，這艘小船又不是囂張的橫在水域中間，完全影響不到什麼。再者說了，這孤舟怪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油水的樣子，就算是半月沒開張的水匪也不至於看得上眼。
從如今流傳在這條航線上的傳聞，就能知道唐恩其實早就來到了這裏。也是嘗到了上次農莊的甜頭，想著現世小說電影裏面，主角每每在觀覽名山大江后，常常會得到契機頓悟突破，進而實力大漲。所以唐恩也搞了這出，故意買了這麼個片舟破船，整日飄在江面上，不是進入系統訓練，就是枯坐船頭看著
唐恩有理由驕傲，他來到這世界不過只是短短几年光景，還是以一個毫無實力的三流學渣身份來的。但現在呢？他的敵人是這個世界公認的第一強者。就是這份對比，亦足以令他底氣十足，矜持自傲！
不過，這次老天好像有站在唐恩這邊的意思……
嚓！
當然，傳聞總是不靠譜的，這隻是其中一個最為簡潔的版本。還有說這青年其實是個水系魔法師，待在這裡是為了近距離感受水系元素，那些倒霉水匪，是被他用魔法調動周遭大片河水直接吞沒的……這是進階版本，還有個最為無厘頭的版本。說這青年其實是水中惡鬼的化身，待在這裡是為了吸引好奇者過來，然後拖入河中索命……
這種狀況下，南北經濟無疑大受影響。往常船隻川流不息，素有布蘭經濟大動脈之稱的萊瑙河上，現在異常冷清，幾乎看不到什麼大型商船南來北往。相對而言，從北向南運輸乘客的官方船隻，卻是越來越多……
但隨後一條消息傳出，再次讓這艘怪異小船以及這古怪青年進入眾人視野。
這天晌午，天氣慘淡陰沉，灰白天空自清晨時候即開始飄落瀝瀝雨絲。待到這時，雨勢已有增大跡象。放眼望去，整個江麵灰蒙蒙一層薄霧，籠罩在浮沉波瀾的江水之上，倒是有幾分朦朧而寫意的美感。
「咦？！」
「咳咳，這次不一樣。」不是所有被當眾揭穿謊言的人都會無地自容的，至少從來不知下限為何物的唐恩不會，只是輕咳兩聲，很是大氣的張開雙手，迎著江風冷雨，語調誇張：「感受到了嗎巴老，看著這樣的氣氛、這樣的環境氣候，心中是不是油然升起一種大戰將起的波瀾壯闊感？」
「我嚓！這還淡定個屁啊！是不是伍丁來了？」
「還是算了，我是布蘭人嘛。」開什麼玩笑，哪有拿同等級武者試手的，這不是找坑嘛……倒不是怕，如今死在唐恩手裡的空級強者也有好幾個了。只是因為沒有必要，能輕鬆解決的幹嘛搏命，受傷了還不是要自己挨著？
似乎對唐恩這翻臉就無恥的嘴臉有點接受不能，頓了頓，這才傳來巴木圖沒好氣的聲音：「不知道。距離太遠，感知模糊，只能大致感覺有不少高手正朝著這邊過來。」
當然，這些現在都不是重點。「伍丁呢？他來沒來？」話一出口，唐
此時，布蘭境內，外有北荒大軍虎視眈眈，內有灰衣軍星火燎原、趁勢而起。內憂外患之下，布蘭南方民眾也沒了往日閑適淡然的心境，雖然未必會有多麼恐慌，但擔憂情緒總是少不了的。隨意一個未加證實的傳聞，都能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議論紛紛，進而人心惶惶……
「是。」雖是應聲，但海塔卻沒有立刻離開，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怔怔：「如果那裡真的有人等著……師傅，我們被算計了？」
海塔順著看去頓時一愣，稍頓，試探性問道：「師傅你是說……十幾公裡外？」
起身，攤手：「您老中飯吃過了嗎？」
「那看在我這麼客氣的份上，您老能否稍稍考慮下打道回府的可能呢？」摸了摸鼻子，唐恩不好意思的眯眼笑著：「抱歉，你知道的，我就是這麼直接，就是這麼任性。」
遠距離感知，唐恩不如巴木圖，這是由實力決定的。但是近距離精準判斷，無論是巴木圖，還是伍丁，都不如唐恩，這是由唐恩千錘百鍊的殺意決定的。
伍丁默然，這也就是他不確定的原因，能在如此遙遠距離下將感知覆蓋過來，哪怕只是淡淡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也是他這個境界的絕頂強者無疑。但是布蘭國內，有這樣的強者嗎？
新年初，因為北方軍備處的無力壓制，灰衣軍異常活躍的消息終究還是傳遍了布蘭上下。
「廢話！」
「剛才在船艙裏面，好像有一道淡淡感知掃過……」伍丁的語氣不是很確定，遲疑了下，抬手平指右側江面：「好像是那個方向。」
不用猜，能如此渾圓自如的用毫無下限的節操破壞當下美感的，當世應該也就是唐恩童鞋一人了。
很快，在遠處那艘帝國運輸船行到與唐恩小船平行位置時，速度漸緩，旋即慢慢調轉船身，方向正是唐恩這邊。
「那就跑不了了！肯定是他們沒錯！」空級強者不是地里的白菜，隨便拔個都是。唐恩所知的實際情況是，能突破到空級的武者實屬鳳毛麟角。再聽著巴木圖口氣，現在過來的空級強者明顯不是一兩個。而在布蘭國內能湊齊這等豪華陣容的，也就只有布蘭王廷與光明神殿了。這麼一結合，唐恩對於自己的
唐恩同樣笑著，躬身行禮：「好久不見了，伍老。」
久而久之，也就沒人再去在意。
不用說，那邊無疑也是發現了唐恩的存在！
「不算！」乾脆回絕，唐恩一臉遺憾的搖搖頭：「巴老，這就是職業差距啊。你是高手，擁有異常敏銳的感知。但很可惜你不是刺客，所以缺少點對於危險將至的預判感……相信我，再等等，伍丁一定會來！」
此時，十余海裡外。一艘中等規模的帝國運輸船隻，正劈開萬頃巨浪快速駛來。船上客人很少，只有十多個，看來有點不正常，但實際上無論是這裏面的哪一個人，都有調動一艘大型運輸船的能量。
「怎麼，不想藉機試試你突破后的實力？要知道高手難找，合適的砥礪石更難找！」
終於等來你了，伍老……唐恩的視線焦點沒有變過，一直放在運輸船船頭位置，那站在人群中央、油布傘下的乾瘦身影。
老實說看不清楚，但唐恩知道伍丁此時也正在看著他。嘴角微揚，淺淺笑意。唐恩現在的心情真得很放鬆，哪怕明知道即將面對的，是素有大陸第一高手之稱的劍神伍丁，心境亦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你啊，就是太小心。你師傅我還沒那麼老，不至於連這點小風雨都經受不住。」頓了頓，伍丁眯眼眺望著遠處灰濛濛江面，眉頭微皺，似在探尋著什麼。
但奈何世上閑人多，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忽然搭錯，這些路過的水匪竟是起了前去戲弄那古怪青年的心思。然後，也就沒有然後了……
沒轍……這也就是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憑空猜測，變素太多。比如伍丁就是沒能立刻看出灰衣軍狀況的不對，又比如來的不是伍丁，或者說即使來了，他就是想走陸路等等等等。
「是嗎，那還真是……恩？！」隨口應著，唐恩身軀驀地一震，神色若風雲轉換變化莫測。下一刻，詐屍一般陡然跳起，狂喜大吼：「來了？真的來了？！」
「已經過去九天了，還要等下去嗎？」就在唐恩正沉醉於這番感悟無法自拔時，一道蒼老聲音驀地在耳邊響起，似有不耐。
……
中飯吃過了嗎？這是唐恩與伍丁第一次見面時的招呼用語。現在第二次正式照面，唐恩的招呼方式依然沒變。不過這次與上次註定不同，上次唐恩請了伍丁一頓中飯，這次自然不可能了。
耳邊驀地傳來聲驚疑不定的低呼，頓時將正在發獃的唐恩唬了一跳，反應過來不禁咧了咧嘴：「我說巴老，你這是又想搞哪出啊。還是高手呢，凡事淡定點行不行、行不行？」
「巴老英明。」
相隔大約二十余丈的距離，依靠慣性緩緩前行的運輸船終於停滯不動。
按道理來說，在看到灰衣軍忽然像是吃了春藥般強勢雄起，伍丁那邊肯定能覺察到不對，進而提劍下山，抓住這絕佳的一鍋端機會。而現在所有連接南方的北方傳送陣，又都被他們毀壞。在僅剩的陸路與水路間，唐恩有八成把握賭伍丁會選擇走水路……
一刻鐘后，遠處蒙濛霧氣里，一艘中等大小的帝國運輸船隻，在唐恩視野中漸漸露出模糊輪廓來。
「淡定點，你也算是個高手。」
怔了怔，看著船頭位置，唐恩驀地眯起狹長眼睛，又眯了眯，神色一變，緩緩起身：「巴老，看來你不需要熱身了。」
……
唐恩聞言想想也是，也就不再糾結，坐回船頭擺手道：「既然巴老這麼熱心，那這些高手就交給你解決。」
當然，這份美感對於此前一直端坐船頭、歸然不動的古怪青年來說，是沒有心情欣賞的。小船沒有涼棚，雨水打進后，如果他不想挪窩、或者不想下江洗澡，那就得每隔一段時間，起身拿著木瓢將船艙內的蓄水潑灑出去……
這份隱含著淡淡自傲的平靜，並不是來自於藏身半空的巴木圖，而是來源於唐恩本身。
巴木圖當然不相信唐恩這隨口拋出的理由，但見唐恩真得不想出手，也就嘿笑兩聲，沒有糾纏。
「可以。」頓了下，淡然語氣傳來：「你那刺客預判感好像應驗了。」
「呵呵，就是隨便問問，不要生氣嘛。」訕笑兩聲，唐恩摸著下巴想了想，眉頭不禁微皺：「不妙啊，以伍丁的實力，他要來北方何需這麼多高手隨行……該不會是沒來吧？」
好吧，不管這些傳聞是真是假，不管這古怪青年到底是何身份。造成的結果卻是不變的，那就是自此以後，再沒有船隻敢經過周遭水域，更不敢靠近那孤船怪人……
據路過船隻上的船員說，他們當時只看見人影一閃，然後那靠近的十余水匪連帶著腳下船隻，傾覆墜河，很快沉沒在浮沉江水之中，消失不見。
「呵呵，這借口倒是新鮮……那就再等等。」
巴木圖沒有回話，他相信唐恩的判斷，所以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