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諸神黃昏
第1017章 死神鐮刀下，眾生平等
在加冕登基的這一天，他的視線中，出現了個形似目標對象的老傢伙……
每天清晨，伴隨著神殿悠然晨鐘，睜開雙眼。不久后，耳旁即固定傳來透水而入的隱約祈禱聲，安寧祥和。隨即視線所及，除開游來游去的魚蝦外，眼前畫面生動又始終如一——
也許正是這難得的正經，讓那存在於冥冥之中的命運女神格外多看了他一眼，於是，唐恩的幸運值怒然爆表——
「呃？」「小心！」「有刺客——」
以上情報能說明什麼？
時間指針拉回五天前……
……
殺戮盛宴！
看，都聯想到神殿企業文化上去了，也就能知道飄在水下的唐恩現在是多麼的無聊了……
造成這狀況的原因有二，一為客觀，唐恩的出手速度實在太過駭人，根本不給人以反應機會；二為主觀，剛才教皇幾步走向欄杆旁時，這退休的大騎士長並沒有如先前那般及時跟上去。
不得不說，神聖大騎士長終歸是神聖大騎士長。作為神殿對外武力中最為鋒銳的存在，哪怕已然退休，也可綻放出有別於其他神殿高層的奪目芳華！
走空中就是活靶子，走地面躲不開人海、魔法偵查，走地下又直接撞上死胡同。連之前無往而不利的瞬移手段，都無法靠近島嶼周遭……
相起比這些，不得不說，之前唐恩的殺手生涯，其實一直是非主流的……沒辦法，不是他不想混主流圈，只是奈何各種主觀的客觀的旁觀的阻礙太多，被追殺的經歷就幾乎貫穿了他的異界之旅，後來更是去戰場上混了一圈，這讓他如何做一個安安靜靜的正經殺手？
還好，是幸運也是不幸的是，在逛了一大圈后，唐恩最終又回到了原點，操起了老本行，在水下泡芙了五天……
也僅僅就是示警而已了，真正想做些什麼，比如採取有效手段救下教皇等等，那是真的高估也為難他們了
結束了……
好在市面上還有教皇的畫像，好在菲利普不是一般的王侯貴族，更何況這邊還有「叛徒」歐文斯在……所以，在將眼前這慈眉善目老頭的體型外貌、衣著特徵等等，與心中的印象一一對比后，唐恩有了接近八成的把握。
或許這與人們從文字戲劇等等表現方式中得到的印象截然不同，但，這就是一個殺手的工作日常！
那裡，似乎就在主廳殿正門外面石道旁……
那是名鬢髮霜白、目銳如鷹的老者，一直如影隨形的跟在教皇身後，不過存在感很低，此前在岸邊碼頭以及這一路上都沒與大皇子等人打過招呼，後者也基本沒注意到他。不過其身份確實是神殿高層，他是退休的神聖大騎士長！
說明唐恩即使無法潛入神殿總會中心地帶，即使到不了教皇的浴室、廚房、卧室等等私密地方，也有機會對後者出手。只需要，在主廳殿附近守株待兔即可……由此，唐恩想起了之前路過遇到的神殿一景，聖地水蓮！
無聲潛入觀賞池塘的唐恩，含著根空心草莖，頭頂聖潔水蓮，腳踩虛空流水，以藤蔓姿態攀附在一根蓮莖下。不寢不食，不喜不悲，一動不動，好似塊本就存在於此、並將一直存在下去的假山石頭……
從這不長不短的石道，也就是現如今唐恩的整個世界里，就能看出這裏的階層，涇渭分明，嚴格守矩，幾乎不見逾越。就像一座運行良好的龐大機器，各部件各行其事，各自在自己的階層範圍內活動，輕易不敢踏足其他任何一個領域。
他的存在，說明神殿這邊雖然在口頭上對唐恩的刺殺貌似不以為然，但在實際行動時卻也一點都不含糊，足夠重視！
時間指針好似在這一刻完全定止。
目光瞬間平和如一，殺心大定！
噗——血液四濺，寒芒長槍宛
但只可惜，儘管有著這樣那樣的周到防備，但當唐恩真正暴起刺殺時，這退休大騎士長的救援速度還是慢了半息……
事實就是如此，雖然唐恩從未真正深入過異界刺客圈，但關於異界同行的種種表現傳說，還是偶有所聞的。諸如為接近刺殺對象，當車夫、僕役幾個月的，這些都只是小兒科。還有為刺殺個躲在莊園中不出來的貴族，有女刺客先睡門房、再睡管家、最終爬上那貴族大床成功得手……除此之外，還有更變態的，為了等候刺殺對象的到來，硬是在臭氣哄哄的茅坑中蹲了幾禮拜，最終如願在對方如廁時一擊得手……
再一轉眼，看到一旁身著霸氣王袍的傢伙，以及周遭簇擁著的，明顯身份不低，神情姿態卻保持謙恭低下的大人物們，唐恩嘴角微揚，漏出幾個水泡，有了十成十的肯定。
五天！整整五天時間！
下一瞬。
隨後唐恩雖然腦洞大開的想到了從地下水道潛入，並先一步深入島嶼腹地，在最大程度上避開了這天羅地網的戒嚴手段。但不久后的神殿總會中心地帶，那獨立的地下水道設計，卻再一次告訴唐恩一個血淋淋的事實——光明神殿之所以能屹立大陸千年之久，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日頭東起西落，周而復始。晨間鐘聲依舊悠揚肆意，集體祈禱聲依舊安靜祥和，眼前石道上的世界也……恩，變得單調乏味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時的巡邏守衛強度沒有絲毫鬆懈，虛空中一波接著一波的魔法探測波紋也從未斷絕。不過像是約定俗成好的，對那些在池塘旁幽會的野鴛鴦完全視而不見，多多少少的體現出了點神殿的人情味道……
也就只有到了晚上，有了夜色的掩護，才會出
剝落掉那些或熱血浪漫或冷酷悲情的外在修飾，剩下的，只是枯燥、無趣、忍耐、堅守、帥不過三秒……這才是一個正經殺手經常會遇到的困境以及所獨具的品質！
石道上，最多見的是來來去去的鎧甲守衛，規律而嚴謹的巡邏著，神態肅然……姿態更為嚴肅甚而有些謙卑的是神殿雜役，抱著各種雜物匆忙路過，不時靠邊行禮……還有些碎步經過的修女，搖曳生姿，寬肥白袍難掩其下年輕而妙曼的軀體……有時也會見到幾個穿大紅袍的老頭，神態或黑面冷酷、或慈眉善目，人前目不斜視的走在石道中央，途遇路人紛紛靠邊行禮退避。人後神情則不自覺放鬆下來，側頭視線偶爾亂瞥，毒辣窺探著身旁白袍修女的窈窕背影、挺翹臀部，想來身份不低，應是神殿高層大人物，只可惜和心中的目標對象對不上啊……
驚聲長嘶：「不……」
下一瞬。
即便，他是教皇……
不得不說，認真起來的神殿總會確實已經將防禦做到了極致。其他暫且不說，單這坐擁孤島、四面環水的獨特地形，就是一道天然屏障險地，易守難攻。再加上島上沒日沒夜的人海巡邏以及各種層出不窮的魔法偵查手段等等，想來天羅地網也不過就是如此了。
大皇子要登基，就必須來神殿總會加冕。而負責授予皇冠的教皇，此時當然也得要從刺蝟窟里主動出來，迎接招待……通過系統強悍的情報歸類能力，唐恩查閱了以往諸多布蘭新王登基儀式，發現所有加冕地點，都是
到得此時，唐恩平靜如深山古井的眼眸方才有微微閃動。
真正的援救者，是在蓮花剎那四分五裂時，無聲無息的自教皇側後方、斜地里刺來的毒蛇長槍！
於是，水紋震蕩漣漪，攀附在蓮莖下的身軀微微顫抖不停，去除肢體僵化意識的同時，凶獸在覺醒！
旋即，又看到目標對象作死般的向這邊走了幾步，來到欄杆旁，正對著自己頭頂上方的那束蓮花時，唐恩笑了，笑得異常溫柔，不帶一絲殺意。
不過不管是何原因，這退休的大騎士長終究是失誤了。所以在瞬間權衡后，他果斷做出決定——放棄營救教皇，出槍直刺唐恩左胸要害！
噝——與此同時，唐恩持匕右手穩穩的，不帶一絲顫抖，在周遭眾人驚恐目光中，瞬息掠過教皇那好似脫水橘子皮的乾癟脖頸。
當然，這也怪不得他。畢竟再怎麼如影隨形，也不可能做到步步緊跟的地步。如此也就造成了他現在的位置有些尷尬，不能在第一時間擋在教皇身前，出手搭救的角度也極為彆扭……
嗤嗤嗤，聽，有風在吟。細細血線剎那猙獰蔓延、撕裂……
從表面上來看，這事與唐恩並無關係，與刺殺教皇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但世事往往就是如此，兜兜轉轉之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事物，卻總能不期而遇，擦出火花——
空虛、寂寞、孤獨，以及很可能永遠看不見成功希望的無謂等待等等負面情緒，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匯聚成冰冷潮水，鋪天蓋地湧來，每時每刻都在沖刷著唐恩身心內外的每一處角落……最終，盡皆化作那清澈池水，隨風緩緩蕩漾開去……
……
一時間，唐恩只覺自己就像只圍著刺蝟打轉的獵狗，美味當前，卻根本下不去嘴！
旋即，吧嗒一聲，水晶權杖墜落塵埃，滾動半圈后徹底停止不動。那權杖頂端處的碩大聖潔水晶
圍魏救趙……臨空躍來的唐恩見狀不由暗贊了聲好，這確實是當下最正確的應對方式。如果唐恩執意完成刺殺，那結果很大可能是與教皇同歸於盡。而如果唐恩稍有猶豫，或者選擇揮匕先擋開長槍，那就將失去最好的刺殺機會，結果可想而知。
唐恩沒見過教皇真人，這是肯定的。事實上除了神殿中人之外，就算是一般的王侯貴族，也未必能親眼見過向來深居淺出的教皇本人。
但凡是身居高位、養尊處優的大人物，很少是身經百戰而不死的強者，這幾乎是可以肯定的真理。不過缺乏戰鬥經驗，並不代表他們本身實力不行，至少神殿那十余位紅衣大主教不是如此。相反，他們每個人都有著魔導師的強勁實力。在唐恩匕首抵達之前，驀然警覺過來的他們齊齊驚呼，高叫示警……不過。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也是時也命也，讓唐恩想到了大皇子即將加冕登基這一茬。
蹬腿，飛躍，嘩啦聲中，瞬間撕碎價值連城水蓮，轟然破水而出——
但很遺憾的是，他這次遇到的是唐恩……嘴角微揚，目光始終死死釘在一邊下意識踏步後退，一邊微抬右手水晶權杖的教皇身上，恍若未見身前即將穿心而過的寒芒長槍，心下默念。
隨後。
水蓮距欄杆不到三丈，這距離對於唐恩來說幾等於無，在他必殺範圍內。所以在下意識眨眼都不需要的時間內，唐恩臨空躍至教皇身前，對上那驀然緊縮的渾濁瞳孔，揚手，揮匕，劃出一道致命弧線……
正如常將光明神教義掛在嘴邊的神職人員所說的那樣，眾生平等。在死神鐮刀之下，萬物同樣對等。即便他是行走在世間的神明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