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長河落日
第七三四章 沙漠地下藏玄機
「這小小的綠洲里，連小貓都沒有三兩隻，怎麼會在這裏……」那探幽宗的人猛然閉上嘴巴。
大老鼠們爬出來，頓時大叫起來：「狸力！寶物！狸力！狸力！」
……
如果是對付自己，如果他們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絕對不會用這種簡單的方式。
而此時，那沙蟲退去，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洞口，禿鷲雙翼一斂，如同利箭一般穿入了洞口之中。
若不是追蹤那下毒的人的蹤跡，絕對不會想到，這一片小小的，只有幾畝地大小的綠洲，會是妖國的人在沙漠之中的一處基地。
「吱吱！」李立發出了兩聲類似老鼠叫的命令，才讓這些狸力都安靜下來。
探幽宗，以自然為師，又以自然為友，和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本就是最普通的法門。
這群老鼠開始揮舞著爪子鑽地，還不停抱怨著：「呸，沙子！狸力討厭沙子！」
湖泊是嘴巴，湖泊四周的樹木，就是它的觸鬚，湖泊中的石頭，就是它的利齒。
那隻大狗，鼻頭濕潤，細腰長腿，一雙大眼睛黑漆漆的，就像是能夠將一切都吸入進去。
「胡說，是好大人，我喜歡的好大人！狸力！」
兩隻小妖只敢賠笑，一點也不敢露出不爽的神色來。
就在安大人沉浸在思緒中時，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驚呼，有人狂奔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叫：「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出手還用得到我們？」薛從山道，「遊俠宗的那幾個傢伙早就等不及了，大人說先等等，他想要看看這些人能不能打開珍寶之國。」
兩隻妖怪從窗口裡探出頭來，看著裏面躺著的安公子和子柏風，抽動了幾下鼻子，道：「聞起來，倒是左邊這個比較好吃。」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好吃你妹啊！滾粗！」子柏風心中怒吼。
「竟然在地下！」薛從山目瞪口呆，「鑽地這種事，我們可不擅長，快把消息傳回去！」
看來，安公子真的是這最後一個血脈了。
這兩隻妖怪投入妖界麾下應該還沒太久。
「沒錯，不是好吃的，也不是好玩的，是好大人。」李立道，他的這些同類擺脫不了天性，就算是已經算是小妖了，性格依然如此奇特，李立也只能順勢而為。
似乎這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個可以俯瞰世界的窗口。
「細腿，你難道有辦法？」薛從山訝然。
「狸力！」
「發生什麼事了？」安大人只
那是一幅奇特的畫，看起來不像是紙，卻像是金屬製成的，明明是平攤在桌面上的畫，裏面畫著的景物，卻像是立體的，每一分看上去都是真實的，從不同角度看過去，卻還能看到不同的景物。
「我覺得右邊這個好吃……」
小小的綠洲里，有三分之二都是湖泊，那在沙漠中突兀出現的裝滿了湖水的湖泊，就像是一顆翡翠鑲嵌在黃金之上，遠遠看去，格外美麗，卻又讓人讚歎造物主的神奇。
而這一切，都如此逼真地呈現在面前。
「孩兒他娘，若是你還活著的話，那該多好啊……」安大人想到動情處，就情不自禁熱淚盈眶，往昔種種譬如今日，這一切若是能夠倒回去，能夠回到當初那沒有煩擾，沒有紛爭的年代……
「九爺，他們兩個睡得好著呢。」沙蛇妖嘶嘶吐了兩下舌頭，道，「這兩個細皮嫩肉的人類，可是抓來給我們吃的嗎？」
李立突然豎起耳朵，做出了側耳傾聽的姿勢，然後他點點頭，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提高聲音道：「兄弟們，有活要幹了，我們要去找珍寶之國！」
……
在子柏風的心中人類和妖怪應該是平等的，人類不能吃妖怪，妖怪也不能吃人類，任何人都不能逾越這個界限。
「不用擔心。」薛從山有些亂了方寸，卻有人非常鎮靜。
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在和柱子一起的時候，細腿從來不說話。
有了妖典之後，眾人的交流變得簡單了許多。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妖典之門，但還有驛路宗的人傳遞消息，所以現在子柏風麾下眾人的消息格外暢通。
而四周的這些大老鼠，都是狸力一族，它們是最擅長挖洞的，同時也喜歡在狹小的地下作業，所以它們就自動承擔了清理地脈的工作，現在它們的族群幾乎都遷移到了地脈里，成為了一群最優秀的清道夫。
「只是……」細腿皺眉。
安大人只覺得腦袋嗡一聲，但多年為官，早就讓他鍛鍊出了如鐵一般的心智，他平靜了一下心緒，道：「到底怎麼回事？」
「所以，這裏的地下，應該有丹木叔的根系。」細腿道。
李立作為狸力一族的首領，負責在此指揮和處理應急事件。
「不行，我們先去看看，免得到時候不知道哪個好吃……
此時，那湖泛起了一陣陣的漣漪，四周的砂礫慢慢退去，湖泊也在漸漸下沉，此時眾人才看到，那哪裡是一個湖泊，那分明是一隻恐怖沙蟲遍布利齒的巨口。
他們剛剛進入，那沙蟲又挪了回來，將綠洲補上了。
「我最喜歡尋寶了，狸力！狸力！」
這隻沙蟲偽裝成綠洲，在沙漠之中引誘獵物前來，然後將其吞噬，這就是它的生存之道。
安大人輕輕撫摸著這幅畫，情不自禁又回憶起了妻子，妻子所說過的那繁華卻孤寂的世界。
……
薛從山等人縮在塞川州之外。
「如果有一天，我們有了孩子，又厭惡了凡塵俗事，我們就回去那個城市，生活在那裡……」往昔的承諾，似乎還在耳邊，可妻子卻早就已經逝去。
「這個猜測很有道理。」薛從山伸手在眉心，集中精神，借用妖典，開始將消息彙報出去。
薛從山等人都趴低了身子，四周的砂礫自動覆蓋過來，將他們覆蓋到沙子里，就只剩下了兩隻眼睛露在外面。
「聞起來好吃的那個？那是哪個？」等到九爺走遠了，沙蛇妖才問身邊的沙蜥妖。
「找到寶物，狸力要吃掉！吃掉！」一大群大老鼠拚命叫囂著，鑽進了李立打開的那道光門之中，消失不見了。
這一瞬間，柱子想了很多，想到了家裡的逼婚，想到了兔兒的堅持，想到了那所謂的化形訣，想到了自己心中的種種障礙。
而「好大人」就是子柏風了。
子柏風躺在車廂里，聽著窗外拍動翅膀的聲音。
「來了！」薛從山突然抬起頭來，天空之中有振翅之聲，他們抬起頭去，就看到一隻巨大的禿鷲抓著一輛馬車飛了過來，還有一匹馬被吊在下方，韁繩勒住了脖子，晃晃蕩盪的，早就已經氣絕多時。
就算是生活在那孤寂的城市裡，也是一種難言的幸福吧。
「狸力，當然是好吃的大人！」
這世界上，早就沒有了人可以打開這座城市……早就沒有了人可以回到那裡。
「珍寶之國？是什麼？好吃嗎？狸力？」
再向下深入，鑽入到地脈之中，就能看到在地脈里，有一隻只頭戴黃色安全帽的大黃老鼠，正在地脈里忙忙碌碌地來回行走。
「我也不知道，兩個看起來都很好吃啊……」
「沙子都去死，去死！狸力！」
一轉頭，就發現一隻黃色的大狗，
這人就是李立。
一時間，他竟然愣在了那裡。
子柏風點點頭，心說，怎麼看老子都是好吃的那個啊。
「大人！哪個大人？狸力！」
而這些邪魔被迫清理著地脈中的穢物，然後將它們運送到蒙城的地下，由蒙城那雄厚的靈性將其化解。
這兩隻妖怪，都是四五級的妖怪，又在地下，讓子柏風情不自禁想起了地下妖國。
不多時，地面上就多了幾十個洞，所有的狸力都消失不見了。
一時間吵吵嚷嚷的，薛從山慌忙道：「安靜，都安靜！」
再向下二十里左右，遍布著粗大的根系，那是丹木神樹的根系。
就算是這個城市已經空無一人，卻依然在自動自發的運轉，一切都井井有條，似乎永遠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損毀。
從飄動的窗帘縫隙里，他可以看到外面有一對巨大的翅膀在飄動，毫無疑問，那應該是一直鳥類的妖怪。
「當然是聞起來好吃的那個。」九爺轉身就走了。
在這些大老鼠中，還有一個五短身材的人，他長著一對機靈的眼睛，嘴巴尖尖的，看起來像是一個老鼠，特別是嘴邊的那三五根鬍鬚，更是神似老鼠。
「我的這些小同伴們找人還是很擅長的，很快就能找到大人了。」
地下妖國是鎮妖塔的一部分，而七層鎮妖塔散落在大地各處，莫非這裏也是一處地下妖國？
子柏風心中道，幸好你們沒吃過人，不然的話，一會說不定要順手把你們都除去。
「只是什麼？有話快說……」薛從山都無語了，你賣什麼關子。
雖然子柏風看不到外面，但是他知道自己正在向沙漠深處飛行。
那是一座城市，一座擁有無數高層建築，宛若鋼鐵森林的建築，在那城市裡，高手大廈可以萬丈高，人類可以不用動手，就可以完成任何事，滿足任何需求，那裡就像是天堂。
子柏風確實沒有遇到危險。
然後再向下不知道多少里，就能看到在大地的最深處，有一條條的地脈遍布其中。
「嘿嘿，別介意……」薛從山小心翼翼道。
……
「我最討厭老鼠了……」柱子慢慢後退，想要離這些大老鼠遠一點，卻沒想到腳下一軟，踩到了什麼東西，他慌忙道：「抱歉……」
「珍寶？珍寶！珍寶！狸力！狸力！」
不過他們絕對想不到，子柏風這個糟了池魚之殃的傢伙，才是躲藏在暗處的凶獸，正虎
不多時，薛從山的身邊突然打開了一道光門，柱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細……細腿……」柱子只覺得腦袋裡轟一聲，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早就做好了打算，但在看到細腿的剎那，他心中還是難以平靜。
「對啊，狗是最擅長打洞的……」旁邊有人心直口快，然後被薛從山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三座燭台將整個書房照亮，房間里因為長時間沒有空氣流通，飄動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一隻全身充盈著綠色妖氣的妖怪走了過來，看得出來，它就是剛才抓子柏風來的那隻禿鷲。
「沒錯，應該有。」丹木神樹的根系格外發達，蔓延數萬里，這裏也在範圍之內，只是這裏的根系不見得太密集。
「無妨，不過我不是在說我。」細腿很是淡然，她本來就是一隻狗妖，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學會了接受自己的身份，「我只是說，這裡是漠北州，緊鄰臨沙州。」
狸力一族干起活來不知疲累，效率非常高。
「就是咱們還沒吃過人呢……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沙蜥妖道。
子柏風展開了靈力視野，就看到他們現在在一處地下洞穴里，看起來應該是沙蟲鑽出來的孔洞，而旁邊有兩隻妖怪正在把守著馬車，一隻沙蛇，一隻沙蜥，都是沙漠里本來就有的妖怪。
這兩隻妖怪身上有淡淡的綠色氣息，那是妖界特有的妖氣，和子柏風麾下的妖怪有所不同，但並不是特別厚重。
「大人，不好了，公子……公子被人擄走了！」
聽到李立的聲音，那些戴著黃色安全帽的大老鼠都吱吱叫了起來，興奮莫名。
他慌亂之後，再抬頭看去，那裡哪裡還是一隻大狗？一名黃衣長臉女子就靜靜坐在那裡，只是默默地看著他，不說話。
子柏風將心神沉入了妖典之中，悄無聲息地發布了許多的命令，然後靜靜等待著。
「要出手嗎？」一名探幽宗的弟子問道。
說不定確實如此，而這沙漠的產生，應該也和地下妖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們醒了沒有？」突然有人道，子柏風下意識縮頭裝睡，卻悄然張開了領域，將四周的一切，都納入感應之中。
沙漠之中，大小的綠洲有無數個，最大的三個綠洲之外，還有數之不盡的小綠洲，塞川州就是其中的一個。
「就是這裏？柏風……阿勒我靠！」柱子慌忙一個前跳，讓開了那光門，跳開了那蜂擁而來的
而那隻禿鷲妖顯然是妖界來的，已經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類的血肉了。
「算了，看你們兩個人辛苦的份上，等事成之後，這倆人就賞給你們吧，他們可算是好貨色，就連我都沒怎麼吃過這種上等貨色。」禿鷲妖冷哼道，「燭龍大人正在調配藥劑，等燭龍大人調配好了，你們就把人帶過來。」
每一隻大老鼠都騎在一隻邪魔的身上，這些邪魔有大有小，有的體型都快要接近魔將了。
「不，只是有些疑惑，妖界藏身在地下，難道珍寶之國在地下？」
「呸，你們也配吃這種上等貨？」那被稱為九爺的禿鷲妖一口就啐在了沙蛇妖的腦袋上，「信不信老子把你們吃了？」
「好了，大家都安靜，聽我說，現在大家都去鑽洞，去找大人的下落。」李立把幾十隻黃色大老鼠集中起來，低聲訓話。
看了他一會兒，細腿轉過頭去，看向了綠洲的方向。
安大人趴在書桌上，一寸一寸地看著面前的一張畫。
妻子的身體一直都不好，產下安公子之後，就此撒手西去。
他們被抓到了這地下之後，就被人丟在一邊，沒人管了。
「狸力喜歡好大人，狸力要找到好大人！」
還有聰明的狸力放出了自己控制的邪魔，讓邪魔鑽洞，自己坐在邪魔的身上，好不輕鬆。
漠北府，安府，書房。
「不配，不配……」
不過這些邪魔身上都緊緊縛著一根光亮的繩索，那繩索如同韁繩一般將它們牢牢制住，將邪魔馴服。
那麼，就是為了擄走安公子？
子柏風估摸著，自己的養妖訣或許能夠將妖氣驅除，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可以讓這些妖怪脫離妖國……
「不是尋寶，是珍寶之國……」李立想要解釋，但是想到自己這些同類的秉性，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就讓他們當做是尋寶吧。
安大人對安公子傾注了一百分的愛，只是這種愛，並不完全被理解。
從薛從山等人所在的地方向下百米左右，就是一條條粗大的通道，這是沙蟲在地下挖掘的巢穴，四通八達，堪稱是一處地下世界。
這次伏擊，是為了對付自己，還是為了對付安公子？
「嗯，大人現在還沒有危險。」薛從山伸手在眉心，和子柏風聯絡了一下，道。
「九爺，帶哪個？」沙蛇妖舔著臉道。
「所以？」
而這處地下妖國，顯然是被妖界所控制了，這點倒也不奇怪，雖然在不同的世界，但妖怪畢竟有其共通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