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主角無忌

「媽媽，你幹嘛哭啊？這個會飛的哥哥又誰？」

聽見兒子充滿稚氣的童言無忌，殷素素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直起身來，不好意思地後退兩步，用袖子抹了抹眼淚，朝著面露尷尬的大侄子，羞澀地靦腆一笑。哭過以後，倒彷彿回到了當年的少女時代，摸摸兒子的腦袋，她又朝丈夫調皮地一抿嘴，才介紹道：

殷揚對殷素素的說法，毫不介懷，只是淡然的問了聲：「哦？他死了？」

「紫微堂堂主。」

殷揚片刻也不停頓，重重地一踏船舷，隨後往船外撲出。緊跟在被他拋飛的長錨鎖鏈後邊，高高躍起，雙足有若行雲流水，臨波虛踩，不時地在腳下，因錨頭的強勁去勢，而被綳得筆直的鐵質鏈條上邊凌空觸點，宛如險走鋼絲。

看了眼，虎頭虎腦，滿臉好奇，小手抓在父親的背後，正偷偷打量著自己的可愛小鬼頭。殷揚嘴角的幅度逐漸放大，咧得有些略開，連他一貫溫文爾雅的標準笑容，都有了些變形。

所以，此刻也是微點了下頭，坦然地出聲附和道：「不錯，那胡作非為的惡賊謝遜在九年之前便已死了。」

大海阻隔了十年的時間，此番回歸中原，第一個重見到的，便是自己的血脈至親。定定望著對方熟悉卻又陌生的年少臉龐，殷素素倏然起了一股，之前種種，盡皆虛幻，恍然如夢般的重生感受。

情感的釋放中，殷素素猛地便撲進了只比他高出一小截的殷揚懷裡，痛泣失聲，哭得天昏地暗，只用著無人能夠聽懂的含糊喃語，自我傾訴著些什麼。

最終，輕若無物地穩立在那艘舟形木筏之上，引得筏上三人，俱是一聲驚呼。

殷揚見狀，卻是相當乾脆，索性將目光轉往張翠山的臉上，朝他微笑道：「若是真有其事，還請姑父早些告知詳情。不然，等會兒上了大船，怕是又要引起許多紛爭。」

等無忌稚嫩地叫了聲「哥哥！」，張翠山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心想素素鮮有提及天鷹教的事情，卻沒少說過這個自小便極「天才」的寶貝侄子。回憶起，剛才那個遮陽蔽日，橫行無忌，從高空急速飛下的傲絕身影，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怎麼跟這個妻家內侄打招呼。

「恩，那『惡賊謝遜』做了那麼多壞事……惡有惡報，死了也就死了吧。」

也是殷揚從小特立獨行，身上又存在著一種，這個時代人所不曾擁有的特異氣質的關係，殷素素才能從他如今英挺俊秀的眉目之間，依稀看到當年那個老愛裝成小大人的四歲稚童。

而後，才向殷素素兩人詢問道：「姑姑，姑父，那謝遜是否尚還活著？」

殷揚泰然自若，微笑著言道。

殷揚客氣幾聲，捏了下因為頭回碰上除了爹娘，義父以外的生人，而顯得有些乖乖怯怯的無忌小表弟，他那張很是招人喜歡的清秀瓜子小臉。心下奇怪地想到，金大師究竟是怎麼寫噠……這張小白臉，以後咋就長成了四方國字的憨厚形狀呢？不會是水土不浮吧？

直到，這小小木筏上，響起嬌柔的女聲，顫聲道：「啊！你，你……你是揚兒？」殷揚才將自己的目光，從這個「曾經」的「主角」身上撤離收回，向他身後一直抱著他的母親看去。

因自謝遜聽到無忌的第一下哭聲起，便即觸發天良，自此收斂狂性，去惡向善，至於逼他三人離島，更是捨己為人、大仁大義的行徑。而「好人謝遜」則可說是在九年前的那個晚上誕生。

接連飛縱，達至船舷。殷揚左足一挑，撩起一根又粗又長的碩大鐵錨。右手接住，運起神力，身子仿如擲鉛球般旋轉了一圈，將手中鐵錨遠遠投出。那枚大錨便化作一團烏光，帶起聲聲惡風，直往船后，那片海面上的一艘破爛小舟方向砸去。

那牽引船上多人心思，並成功阻止了又一起PK事件的超級女聲，這時又道：

而張翠山，則仍為殷揚剛才所表現出來的輕功所撼，連自己老婆撲人家懷裡，也只是獃獃地看著。倒是因殷素素的動作帶地朝前一衝，也被殃及半夾到殷揚兩人之間的毛頭小子，伸出頭來，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母親，有些疑惑地問道：

殷姑娘？與五弟同時失蹤的那位殷姑娘？

這時，起先聽得一楞的張翠山，已然明白過來，愛妻一再的講「惡賊謝遜」已經死了，也可說並未撒謊。

說著，伸手指點了一個方向。

船上聽得「紫微堂堂主」五個字，登時亂了起來。稍過片刻，船后留守的十余名教眾，便雜亂地叫道：「是殷姑娘！是殷姑娘回來啦，殷姑娘回來啦……」

木筏上有些沉默，殷素素看了眼沉吟不語的丈夫，也是三緘其口。

殷素素雖然詫異於他的平淡，但還是抱著兒子，仍是說道：「便在我生育無忌的那天，惡賊謝遜狂性發作，正要殺害五哥與我，突然間聽到孩子的哭聲，他心病一起，那胡作妄為的惡賊謝遜便此死了。」

放哨的那名教徒聽了，立即恭恭敬敬的道：「紫市堂殷堂主，率領青龍壇程壇主、神蛇壇封壇主在此。是天微堂殷堂主駕臨嗎？」

「日月光照，天鷹展翅，聖焰熊熊，普惠世人。這裡是總舵的堂主。哪一壇在燒香舉火？」

俞蓮舟愕然。

「姑姑！正是揚兒。你這些年……」當看到俊俏靚麗，嫵媚動人，雖是穿著件衣衫襤褸的野人毛衣，仍不能掩飾其麗質秀姿的殷素素時，即便是穩練如殷揚，也覺得喉頭一哽，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難道，抱一抱拳，道聲「久仰！」？

張翠山聽了，順著殷揚所指一看，卻是不遠處的天鷹教大船下方，已經派出快舟前來接洽。回首正欲作言，旁邊近鄉情切，正緊緊摟住他手彎的殷素素，已先一步道：「無惡不作、殺人如麻的惡賊謝遜，早在九年之前就已經死了。」

在所有人的疑惑聲中，心下再無懷疑的殷揚，只留下一句「暫且罷斗，我去看看。」后，也不理俞蓮舟等人的反映，身形瞬間化作利箭，丟下仍在對峙的兩方人馬，只帶起一條白影，朝船后高速奔去。

還好，張翠山的這個困擾，倒是並沒有持續多久。

「五哥，這就是我常提到的，我大哥的兒子殷揚。無忌，快叫哥哥。」

直至錨到中途，已有墮勢，殷揚才迅捷靈敏地輕鬆前趨幾步，在那黑沉沉的飛錨表面，單足一點，借力前沖，整個人高高飄起。接著，便如同獵鷹撲羊一般，從離開水面十多丈高的地方，劃過一道完美弧線，以極為飄逸的優美姿勢，俯衝滑翔而下。

與殷素素說了兩句，了解了一些自己本就了解了的故事情節。殷揚便主動地微一躬身，雙手作輯，笑眯眯地喊了聲「姑父」。姿勢優雅，聲音爽朗，倒令張五俠好感倍增，暗贊名門子弟，果然風度非凡。他倒是暫時失憶，忘記自家嬌妻的碼頭本是拜得邪教來著。

殷揚聞聲望去，看到一男，一女，一小，三個「野人」，正震驚地望著自己。那個鬍子拉雜，身著獸皮，很有點後現代主義環保衛士風格，眉宇間卻又神清目秀的年輕男性，更是將妻兒牢牢地護在身後，戒備地問道：「在下張翠山，小兄弟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