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龍飛鷹記》第十二卷 光明絕頂少年狂

第188章 乾坤

第十二卷 光明絕頂少年狂

第188章 乾坤

楊逍、彭瑩玉等聞言一窒,他們早就想過這一層,但教只有一口氣在,總是不肯罷休死心。
楊逍搖頭否認:「非也。『練會』兩字,如何敢說?當年承蒙陽教主看得起我,曾傳過我一些神功的前幾層功夫。我練了一十多年,原先進展緩慢……直到近幾年前,心胸開闊,專意修行,才只練到第四層入門。可再強練下去,全身真氣便如破腦欲出,不論如何,總是無法克制消解。」
成昆不知是悲是痛,苦笑言道:「嘿嘿,陽頂天說『我娶到你的人,卻娶不到你的心。』我是得到了師妹的心,卻始終得不到她的人。她是我生平至敬至愛之人,若非陽頂天從中作梗,仗勢搗亂,我們美滿姻緣,何至於有如此悲慘下場?」
成昆笑道:「我拜空見為師,難道你當我是真心的么?他受我磕幾個響頭,送上一條老命,正是生意兩均,誰也算不得吃虧!楊逍,韋一笑,彭和尚,說不得,周顛,張中,冷謙,你們……再沒什麼話說了吧?」
楊逍冷冷的道:「如此說來,連你那師父空見神僧,也是你被毒計害死的了。」
楊逍一眾聽到這裏,都不禁惕然心驚,這些年來個個都如蒙在鼓裡,渾不知尚有如此大敵窺伺在旁,處心積慮的想要毀滅明教。二十年前,各人為了爭奪教主之位,鬧得混亂不堪,滿教風雨,成昆的這一番話,即如當頭棒喝,發人猛省。
周顛也不管他此話中的自傲之意,聽了驚道:「竟然這般難練?」
談及自己的得意之作,成昆越說越是興奮,整個人陷入某種病態:「你們魔教外敵已是樹得夠多,再加上眾多高手爭做教主,鬧得內鬨不休,正好一一墮落我的計謀當中。謝遜沒有殺掉宋遠橋,雖為憾事,可他拳斃少林高僧空見,掌傷崆峒五老,奪取七傷拳譜,王盤山上又殺傷各家各派的好手不計其數,就連他老朋友、老大哥殷天正的天鷹教壇主也沒放過……真是好徒兒啊!不枉我當年盡心竭力、將我的本領全數授予,傳了他一身的殺人技巧!」
這些明教的武學高手,對那「乾坤大挪移」神功,盡皆聞名已久,向來神往。因此一經提及,雖然身處危險境地,仍是忍不住要談上幾句。
周顛想及方才楊逍獨斗韋一笑、四散人時的情形,連忙從旁問道:
他知成昆只要再上前幾步,各人性命便要一一毀在他的手底。好容易引得他談論往事,該當盡量拖些時間,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只望本教七大高手中間,或有一人足以恢復行動,便可與這成昆惡賊抵擋一陣。縱然不敵,事機另有變化,總勝於眼前這般的束手待斃要強。
「乾坤大挪移?」
眾人聽他主動提及愛徒,俱都起了好奇之心,直聽成昆慢慢續道:「我下了光明頂后,回到中原,去探訪我那多年不見的愛徒謝遜。哪知一談之下,他竟已成為魔教當中的四大護法之一。我雖在光明頂上有所逗留,但一顆心都放在師妹身上,於你們魔教的勾當全不留心,我師妹也從來不跟我說起明教中事。我徒兒謝遜在魔教之中居然身居高位,若非他自己提到,我還全然不知。可笑啊可笑,他還竭力勸說我也投身魔教,說什麼戮力同心,驅除胡虜。我這一氣,當真非同小可……
惘然之下,聽他再道:「當下我不動聲色,只說茲事體大,須得從長計議。過了幾天,我忽然假裝酒醉,意欲姦淫我徒兒謝遜的妻子。被發現后,乘機憑藉此由,殺了他父母妻兒全家老小。我知這麼一來,他必恨我入骨,定要尋我報仇。倘若找不著我,更會不顧一切的胡作非為。哈哈,正所謂知徒莫若師,謝遜這孩兒什麼都好,文才武功都是極了不起的,偏偏有一弱點——太重感情,易於激憤!不會細細思考一切的前因後果……」
「楊逍,你也練會了,是不是?」
鐵冠道人張中倒是覺得理所應當:「倘若不這麼難練,又哪能說得上是明教的護教神功?」
彭瑩玉想到成昆先前所說,生怕成昆又生出不耐煩的心意,便問他道:「成……啊,是圓真大師,可否請你賜教,我們陽教主到底因何歸天?」
彭瑩玉疑道:「楊左使,陽教主將這門神功練成第四、第五層后,何以要變換臉面顏色?」
成昆聲音徐徐,半點不急:「她叫了好幾聲,陽頂天仍舊不理不睬,毫不動彈。我師妹大著膽子,走上前去試拉他手,卻發現早已冷硬。再探他的鼻息,原來已然氣絕。我知她心下過意不去,安慰她說:『看來他在練一門極為難練的武功,突然走火,真氣逆沖,以致無法挽救致死。』我師妹道:『不錯,他是在練明教的不世奇功乾坤大挪移,正在緊要關頭,陡然間發現了我和你私下相會。雖不是我親手殺他,可是他卻因我而死。』我正想再說些話,開導勸解於她,師妹她人忽然指我身後,喝道:『什麼人?』我急忙回頭,不見半個人影,再回過頭來,只見她胸口插著一柄匕首,顯已自殺身死。」
楊逍豈不明白他的心意,便即悉心解釋起來:「這『乾坤大挪移』的主旨,乃在於顛倒一柔一剛、一陰一陽的乾坤兩氣。臉上現出青紅之色,便因體內血液沉降、真氣變換之象所至。據說習至第六層后,全身都能忽紅忽青,如意隨心。再到第七層時,陰陽二氣轉換于不知不覺之間,外形上再也瞧不出半點表徵。」
說完走前一步,舉起手掌,緩緩往那楊逍頭頂拍去。
他這時候,詢問這些題外文章,確也另有深意。
圓真冷道:「養虎貽患,斬草除根!」
只聽成昆又道:「那時,我見陽頂天臉色變幻,心下也不免驚慌。我師妹知他武功極高,一出手便能致我倆于死地,便求他道:『頂天,這一切都是我不好,你放我成師哥下山,任何責罰,我都甘心領受。』陽頂天聽她話后,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娶到你的人,卻娶不到你的心。』後來,我見他雙目瞪視,忽然間眼中流下兩行鮮血,全身僵直,再也不動。我師妹大驚,叫道:『頂天,頂天!你怎麼了?』」
講到平生最自賞處,成昆重新得意洋洋開來:「謝遜濫殺江湖好漢,到處留下我的姓名,不過是想要逼我出來。哈哈,可我哪會挺身而出,替他背去黑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謝遜結下無數冤家,這些血仇最後終於盡數算到你們明教的帳上。他殺人之時,偶爾遇到兇險,我便在暗處解救,他是我手中的殺人之刀,怎能讓他給別人毀了?」
成昆怒叫一聲,又再恨道:「……若不是,陽頂天當上你們魔教的教主,我師妹也決計不會嫁給這個大她二十多歲的老男子。陽頂天他是死了,我再也奈何他不得,可你魔教還在世上橫行,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當年,我指著陽頂天和我師妹兩人的屍身,說過『我成昆立誓,要竭盡所能,覆滅你明教。待得大功告成之日,再來兩位身前自刎相謝。』哈哈!楊逍、韋一笑,你們馬上便要死了,我成昆也已命不久矣,只不過我是心愿完成,欣然自刎,可勝於你們千倍、萬倍!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刻不在籌思摧毀魔教……唉,我成昆一生不幸,所愛的女子為人所奪,唯一的愛徒,確又恨我入骨……」
他沉思片刻,猜測道:「……陽教主既能于瞬息時間,連續變幻臉上氣血三次之多……最起碼,也已練至本教神功的四層頂峰,趨向第五層后的心法修為。他曾對我說過,本教歷代的教主裡邊,以那第八代的鍾教主武功最高。據說,能將此門『乾坤大挪移』修鍊到第五層轉第六層的至要關頭,卻也在功成當天,不知因何原因,走火入魔身亡……自此以後,從未有人練到更高層上,即便是第四層、第五層,也已很了不起……總之,極少有人練成。」
楊逍長嘆口氣,說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麼說的?成昆先生、圓真大師,你能饒恕小女一命么?她母親原是峨嵋派的紀曉芙女俠,出身名門正派,尚未入我明教。」
但轉念又想:魔教源遠流長,根深蒂固,教中高手如雲,以我一人之力,還真決計毀它不了。別說是我一個,便算集齊天下武林豪傑聯手,也未必毀得了它。這惟一的指望么,只有從中挑撥,令魔教弟子自相殘殺,自己毀了自己。」
成昆叫著這幾句話時,聲音雖然不響,但各人在靜夜之中聽來,又想到陽頂天雙目流血的可怖情狀,無不心頭大震。唯有殷揚,沒心沒肺地盯視著成昆光頭,尋思等會兒,應該怎生插法?
成昆瞧他一眼,徑自寒聲笑道:「你們中我幻陰指后,我聽著你們呼吸運息的聲音節奏,便知兩個時辰內萬難行路走動。想要拖延時候,自行運氣解救?我老實跟各位說明了罷,那是根本來不及的!各位都是武學里的大行家,對於武功一道俱已浸淫了大半輩子,便算受到再厲害、再嚴苛的重傷,運行了這般久的內息,按理說也早該有些好轉才對……可到現在為止,卻是感覺全身越來越僵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