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大都之顛任翱翔
第239章 傳承之寶
說到這裏，就想把手指上的鐵環除下。
滅絕師太不理眾人費解，臉上的笑意逐漸斂起，慢慢言道：「今日召你等來此，確是為本派選出峨嵋掌門的繼承人之位。靜玄她們雖然功力略深，可都不如你們聰慧。將本門發揚光大的重任，就交予你們四人當中！」
周芷若心亂如麻，悶不做聲，不知應該如何答覆恩師。
「自我接掌本派門戶不久，你師伯孤鴻子……和魔教中的一位少年高手結下樑子，約定比武，雙方單打獨鬥，不許邀人相助。你師伯深知對手年紀甚輕，功夫卻極厲害，於是向我將倚天劍借了去。」
滅絕師太道：「為師要你接任這個掌門位子，其實還有一層深意。此番，我不慎落入奸徒手裡，一世英名付諸流水，實也不願苟且偷生……」
滅絕師太沉默一陣，決斷出聲：「芷若，你今天跪在地下，給為師發個重誓！」
丁貝蘇周四女，滿心迷惑地被一負責看守此層的王府衛士，給帶到了師父牢里。而那原本應該主持一切的宮本武藏，卻是從頭至尾沒有露面，早就藏於一旁。
丁敏君自覺希望來了，還不死心的猛抬起頭，又看師父如何解說。
只聽滅絕師太，一個字一個字的緩緩說道：「周芷若，奉接本派掌門鐵指環，伸出左手罷。」
周芷若應聲出列，便見滅絕師太站起身來，隨後摘下左手食指上的那枚玄鐵指環，徐徐說道：「峨嵋派女弟子周芷若，跪下聽諭！」
丁敏君臉色鐵青，偷空斜瞪蘇貝二女一眼，接著微微低下頭去。
周芷若被她師父逼著發了一個古怪的誓言之後，頭腦中已是一片混亂。突然之間，又聽到要自己接任本派的掌門之位，更是茫然失措，驚得呆了。
周芷若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就聽滅絕師太嘆道：「為師生平，一直有兩大願望。第一，是逐走韃子，光復漢家山河，自然不用多說；第二，便是峨嵋派武功領袖群倫，終將蓋過少林、武當，成為中原武林的第一門派。」
「那魔頭連聲冷笑，說道：『倚天劍好大的名氣！在我眼中，卻如廢銅廢鐵一般！』。說完，隨手便將倚天劍拋在地下，揚長而去。你師伯拾起劍來，要回峨嵋山來交還予我。哪知他心高氣傲，越想越是難過，只行得三天，便在途中染病，就此不起。這倚天劍，也給當地官府索取了去，繼而獻給朝廷。你道氣死你師伯孤鴻子的這個魔教惡徒是誰？」
當年黃鶴樓上，殷揚密會滅絕，談判完交易以後，便去漢水尋她。可周芷若卻不了解之前故事，更對滅絕藉助殷揚之力，獲得《九陰真經》和《降龍十八掌》的秘籍一無所知。
滅絕師太見她如此，心念一動，便讓思緒各異的丁敏君、貝錦儀、蘇夢清三人，回去尋常弟子的牢房，只留下周芷若一個人來。
滅絕師太一生冷肅，心
滅絕見狀喝道：「敏君，住嘴！」
周芷若睜著眼睛，愈聽愈奇，仔細聽著師父又道：「郭大俠夫婦鑄成一刀一劍后，將那寶刀授給兒子郭公破虜，寶劍傳給本派郭祖師。當然，郭祖師曾得父母傳授武功，郭公破虜也得傳授兵法。但襄陽城破之日，郭大俠夫婦與郭公破虜同時殉難。而郭祖師的性子和父親的武功不合，因此本派武學，和當年郭大俠的北丐一脈並非一路。」
周芷若對於屠龍刀和倚天劍之名習聞已久，直到此刻，方知這一對刀劍，竟是本派祖師郭襄女俠的母親所鑄。
周芷若紅暈雙頰，輕聲答道：「師父……徒兒也不知道。」
周芷若即刻一楞，瞬間以為，當初師父就已察覺出自己偷作手腳，暗將那把獨自發現的「青冥寶劍」，巧藏於大佛頭頂，相贈給將要來此的殷揚一事……
丁敏君一邊小心說話，一邊注意滅絕神情，看她眉毛又皺，連忙快語解釋：「師父啊，你瞧芷若師妹這般幼小，最是年少無知了……而那魔教又是咱們峨嵋派的死對頭。又豈可能真情實意的援救師妹？」
滅絕師太靜靜聆聽，時而皺起眉頭，時而眼神閃爍，待那周芷若細聲講完，又是沉吟半晌，方才緩緩說道：「那個殷揚……他為什麼單隻救你，不救旁人？」
等到此間僅剩她們兩個，滅絕才將口唇附近芷若耳邊，低聲說道：「你已是本派掌門，我須得將本門的一件大秘密道與爾知。」
周芷若眼見師父的言語之中，儼然有些囑咐後事的意思，登時更為驚懼，口上連連說道：「弟子做不來，弟子不能……」
滅絕師太冷冷一笑，寒聲揭曉：「這個大魔頭，便是那個人稱魔教光明左使者的楊逍！」
「本派的創派祖師郭女俠，乃是當年襄陽大俠郭靖的小女兒。郭大俠當年名震天下，生平具有兩項絕藝，分別是行軍打仗的兵法，以及深不可測的武功。郭大俠的夫人黃蓉黃女俠最是聰明機智，她眼見元兵勢大，襄陽終不可守，他夫婦二人決意以死報國，那是知其不可而為之的赤心精忠！」
「更何況，為師還要你擔負起振興本派的重任！可是半點大意不得。」
丁敏君被她眼底的冷光射得渾身一激靈，低聲吶吶了幾句……本事沒有、野心反而甚大的她，終是接受不了被周芷若壓一頭的結果，狡辯說道：「師……師父！要知道，那個姓『殷』的乃是邪教惡徒，那天……那天夜裡，卻偏偏只救師妹一人。我猜，我猜……我猜……猜……」
滅絕師太沒有看她，而似沉浸於那段回憶：「當時，我想同去掠陣，你師伯為人極顧信義，說道他
滅絕瞥她一眼，轉朝貝錦儀和蘇夢清兩人問道：「你們丁師姐剛才說的話，可是屬實？」
周芷若聽到「魔教中的少年高手」時，明知不是公子，心中仍舊怦怦亂跳，情不自禁的又臉紅了。
當下，即將掌門人的戒律要點申述一遍，要她銘記於心。
丁敏君給她小吼一下，腦袋瓜似乎有些開竅，雙眼一亮，便即回道：「我猜，這原本就是那個殷揚安排下來的圈套，想要欺騙師妹乖乖上鉤！」
周芷若啊的一聲，確見滅絕的臉上偶露崢嶸：
說完，不顧另外三女的詫異，滅絕師太漸將手中的鐵指環，高舉過頂，語氣肅然道：「峨嵋派，第三代掌門女尼——滅絕，謹以本門執掌之職，傳於第四代女弟子周芷若，本派繼承人之位。一旦本尼有何不測，便由她接任我峨嵋的第四代掌門！」
周芷若在旁聽得氣憤不已，可是又不能明顯表現出來，只好放柔聲調，插口言道：「師父，我瞧殷公子……並不像丁師姐所說的虛情假意……」
滅絕卻是自顧自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目前雖說加入了明教一方……可天底下，總有一人能叫他去惡向善。」
在丁敏君嫉妒發狂，卻又勉強隱藏的狠毒目光當中，周芷若恍恍惚惚的舉起左手，任由滅絕師太將那枚鐵指環，套進了她的食指末端。
滅絕確不給她消化的時間，立即又道：「還有一節，徒兒務須牢記在心！」
只聽滅絕出聲叫道：「周芷若！」
滅絕自信滿滿，周芷若確是神色迷茫。瞧瞧師父，不知其意何在。
滅絕師太暗將四女的表情神態觀察於心，本來做出的那個決定，念頭更加牢固幾分。
蘇夢清一經開口，口氣斬釘截鐵，表明力挺芷若。原本在她身邊，仍還有些猶豫不定的貝錦，儀貌似受她鼓舞，立刻也道：「是的，師父。」
丁敏君聞言不悅，提聲打斷：「師妹，我看你已經受了他的蠱惑啦！」
滅絕師太略略停頓，跟著又道：「一百年來，武林之中風波迭起，這對刀劍更換了好幾次主人。後人只曉得屠龍寶刀被稱為武林至尊，唯有倚天寶劍可與匹敵。但是到底何以至尊，那就誰都不明白了。」
心理包袱一經去除，被師父的那句「下嫁」雷得不輕的周芷若，當場目眩頭暈，不能自已，下意識地按照滅絕所說，照樣念讀了一遍。
這時候，周芷若才真反應過來，顫聲言道：「師父，弟子年輕，入門未久，如何當此重任？您老人家此次必能脫困而出，別這麼說，弟子實在不能……」
「乓」的一聲，鐵門關緊。
說著，瞟了一眼姿態恭謹的另外三女。
四女聞言，齊齊一怔。
周芷若輕「啊」一聲，羞澀不已。而其他三女則是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丁敏君連打眼色，貝錦儀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蘇夢清卻是相當乾脆的一口否決：「丁師姐她太過偏激，事情遠非她所說的那樣！」
「這一回，我之本意，也並不是故意逼你！這些事宜，全是為了你好。想你一個年紀輕輕、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以後師父若不能再照看你，總不可教你重蹈他人覆轍。否則師父即使身在九泉之下，亦是不得安心。」
果聽滅絕師太笑著說道：「這個人，那就是你了。我要你以美色相誘，取得他的好感信任……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且試想，一個險些墮入歪道的年輕高手，在你正確的指引幫助下，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不知能救天下多少的無辜蒼生。而這趕走韃子的大業，更是或有可能……這一切，都看芷若你的了！」
滅絕師太皺眉說道：「你不聽我所言，豈是不尊號令！？」
見這俗家弟子，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猜上半天，還沒有個下文。滅絕臉色一僵，沉聲厲喝：「你猜什麼！？把話說完整了！！」
年紀最小的周芷若，近來受盡委屈，心理壓力頗大，等門關起以後，立刻撲進師父懷裡，嗚咽出聲。看得依舊搶在最前位置的丁敏君，暗地裡很是不爽。
丁敏君瞟見她躑躅模樣，暗中竊喜，表面上仍自恭敬聆聽。
說著，又回過頭，再對滅絕續道：
重音突出「年少無知」四字，丁敏君嘗試著說了幾句，發覺平日里，無聊時搬弄是非的狀態已經提起，不由的越說越順：「想想師父您的倚天劍下，不知殺了多少魔教的邪惡奸徒。魔教當然恨我峨嵋入骨，焉有反過來搭救之理？這個姓殷的魔頭，定然如同師尊所說，見色起意，看上了芷若師妹……」
自從黃鶴樓初見，對於殷揚的感官一直還算不錯的滅絕，看了那重新抬起頭來的丁敏君一眼，又把這可憐女人盯得垂下頭去。
蘇夢清秀美一皺，正想開口幫襯，確聽師父滅絕，匪夷所思的繼續道：
她見面前的周芷若楚楚可憐的樣子，想到自己即將以身犯險。說不定，就要這個性格柔順的弱女子，挑起這副沉重的擔子，只怕她一時當真不堪負荷。不過，峨嵋群弟子里，也只有她悟性最高。若要修習本派最高武功，光大峨嵋聲譽，除她之外，更無第二個弟子合適！
「郭公破虜青年殉國，沒有傳人，是以刀劍中的秘密，只有本派郭祖師傳了下來。她老人家生前亦曾竭盡心力，尋訪屠龍寶刀的下落，始終沒有成功。逝世之前，便將長劍秘密傳給了我恩師風陵師太。我恩師秉承祖師遺命，尋訪屠龍寶刀也是毫無
「不過，郭大俠的絕藝如果就此失傳，豈非可惜？何況，她料想蒙古人縱然一時佔得了中國，我漢人終究不甘作為韃子奴隸。日後中原血戰，那兵法和武功兩項，都將有著極大的用處。因此她聘請高手匠人，將神鵰大俠楊過贈送給本派郭祖師的一柄玄鐵重劍生生熔了，再加以西方精金，鑄成一柄屠龍刀，一柄倚天劍。」
滅絕師太卻是絲毫不顧丁、貝、蘇三弟子的各色表情，低沉喝道：「師尊之命，你也敢違背么？」
周芷若聽了一怔，沒有當即跪下。旁邊的丁敏君見這架勢，卻是內心著急，忍不住脫口而出：「師父，此事萬萬不可！」
「而那倚天劍中，藏的則是武學秘笈。其中最為寶貴的，乃是一部『九陰真經』，一部『降龍十八掌』的掌法精義，盼望後人學得劍中武功，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不過，如這殷揚果真是光明磊落的一條好漢，全心全意的聚義起事，驅逐韃子，乃至推翻元庭……那麼，我便下嫁於他，在他身邊督促勉勵，攜手共進『反元復漢』的偉大事業！」
反倒滅絕頭腦清醒，知曉現在早已不是她尋釁報仇的合適時期。緩解了一下自身憤恨的情緒，重新又道：「時刻無多，此事咱們便不多說了。這柄倚天寶劍，當年被那韃子皇帝賜給了戰功赫赫的汝陽王。後來，還是我跑到汝陽王府去奪了回來……這一次，又不幸誤中奸計，令劍落入元人手中。」
講到這裏，丁敏君自信滿滿，虛偽非常的轉過身來，佯裝成一片正色的教訓周芷若道：「師妹啊！這種人，師姐闖蕩江湖的時候，見得可真多了。勿要受他蒙蔽，墮入邪徒的彀中啊！」
周芷若剛想詢問，確聽滅絕不屑笑道：「劍中的秘籍我早已取出，你只須離開此地以後，到我告訴你的秘處拿回即可。」
她說到這裏，小心翼翼的盡量壓低嗓子，謹慎的說道：「至於最後一事……芷若你可記得，當初我帶領你們前往蜀中，三江交匯之處的樂山大佛辦事？」
周芷若猜知師父說的正是自己，一時間又驚又羞，又喜又怕。
滅絕不願周芷若知道自己行蹤，直接言道：「那個殷揚武功高強，更兼計謀多端，倘若用在正途，正是蒙古人的噩夢！既然，他對芷若你特別有意，那你正好和他虛與委蛇，乘機影響他的心性作為……」
「這兩件事說起來難，但眼前擺著一條明路，你只須遵從師父的囑託，未始不能一一成就！那時，為師即在九泉之下，也要對你感激涕零。」
四女一聽，今天第N次被動怔住。
滅絕師太微微一笑，道：「她們成就有限，到了現下境界，已難再有多大進展。那是天資所關，非人力所能強求。而你此刻的成就，雖然尚不及幾位年齡較大的師姐
丁敏君臉上一喜，隨即強行壓抑。貝錦儀面色惶恐，似有推脫之意。蘇夢清眼睛一亮，繼而平淡下去。而周芷若，則是一幅事不關己的好奇模樣。
「不過也罷！」
丁敏君身形一震，顯然怕極了這個師父，潑辣樣子盡皆收起，再也不敢多說半句。
周芷若大吃一驚，她天性柔和溫順，學藝以來從來沒有殺過哪怕一個活人。乍然聽見恩師竟令她對公子動手，頓覺難以從命。
周芷若小臉緋紅，羞羞怯怯的站起身來。
滅絕師太神色一沉，再道：「芷若，那個殷揚我也略知一二，當年在江南所辦之事，便已甚得我心！說他勾結蒙人設局，我是半點不信的……」
誰想，滅絕所說之事，雖然與其有關，卻又全然非也：「芷若，你可聽說過……當初九華山上九華派的九華老人，雲遊四海之際，意外收集獲得的銷聲匿跡已久的三件至寶？」
滅絕師太緩聲言道：「你這樣說：小女子周芷若對天盟誓，日後我若發現，天鷹教的殷揚，乃是淫邪惡徒，必定手刃此人！」
周芷若不知說什麼才好，一時勸也不是，安慰也不是……
周芷若道：「弟子的武功，怎又及得上諸位師姐？」
周芷若搖頭答道：「弟子不知。」
便聽滅絕師太又道：「黃女俠在鑄刀劍之前，和郭大俠兩人，窮盡一月心力，繕寫了兵法和武功的精要，分開藏在刀劍之中。屠龍刀里藏的乃是兵法，此刀名為『屠龍』，意為日後有人得到刀中兵書，當可驅除韃子，殺了韃子皇帝的意思。」
但見滅絕師太的兩眼神光閃爍，顯是意含深意。
周芷若芳齡雖稚，但是心智早熟，也清楚此刻的輕重緩急。料知師父特意召喚自己師姐妹幾人來此，必定有話示下交代。而在此處，想要好好說話的時間自是無多，便抬起頭，抹抹眼淚，將三天前的那個夜晚，殷揚等人前來相救之事，一一稟明恩師。
依稀有些搞不清狀況的周芷若，依言跪下，確不知該怎樣說才算好。
滅絕師太出乎意料的輕笑一聲，語氣輕柔道：「小丫頭，這還不簡單，定是那個殷揚看上了你！」
滅絕師太聽她發下誓言，容色稍霽，溫言又道：「好了，你起來罷。」
周芷若一聽此言，完全沒有了信心。暗道公子的脾氣，又豈是她可以改變？
「師父，他叫手下人將咱們一舉擒來，而後故意賣好，做出營救師妹的樣子，正是想令師妹從此死心塌地的感激他，接受他……」
想到此後，這小弟子勢必經歷無數的艱辛危難，心頭微感一酸，上前將她扶了起來，摟在懷裡，柔聲勸道：「芷若，我之所以叫你繼承掌門，不傳給你的眾位師姐，那也不是我偏心。只因峨嵋派俱以女流為主，掌門人必須武功卓絕，始能自立於武林群雄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