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雲漸起
第158章 登門送禮（二）
在縣裡提著陸政東送的東西下了樓，第一次送錢未成功讓他心情很複雜。
「什麼使不得，我們是同學。」
「這些錢如何處理？交給紀委嗎？」
陸政東說到這裏，臉色嚴肅起來，道：
工作人員點點頭，他已經得到吩咐，道：
陸政東說著把雪玉也拉帶到一邊坐下，道：
「再住一晚，明天回去……」
「請稍等。我看看陸主任是否有事……」
在這些同學中，也只有楊一白和辛武山基本上是直呼其名而不稱呼他的職務，辛武山是有那個實力平等相交，而楊一白則是有點無欲則剛的味道，也沒想著求他什麼事，所以也就真當他是朋友，陸政東也就沒再楊一白面前講什麼組織上的任命還沒下來的客套話。
如何拜訪、如何送禮，是一門學問，身在其中，無論如何也迴避不了，除非他仕途無望。
「今天是單獨溝通，我是以企改辦的身份來了解情況，鍾區長有什麼儘管講，既要講經驗，也要講講存在的問題。」
而且真要是老走這條路的，肯定是先了解喜好，先意思意思，投石問路，不會一下就下這樣的重注。
陸政東笑著道：
雪玉嘟噥著：
鍾林學頓時明白了陸政東讓自己到省政府來的意圖，不禁面上發燒，期期艾艾的道：
楊一白內心的被點燃了，他在高塘雖然工作安定，但是只是處室的負責人，只是負責具體執行，具體事務還有點發言權，在很多事情上沒有決定權。
「我又不是你什麼人，關我什麼事啊。」
「我和你嫂子商量商量，我也不想長期呆在省城，到下面地市，至少可以開闊視野……」
「這是綿西來的第一個，今後恐怕來的人會更多，形形色色的誘惑都會隨之而來，這算是最直接的，也算是最拙劣的，高明的送禮的是投其所好，直撓到人痒痒處，讓你不知不覺中就陷了進去，所以才會有糖衣炮彈這一說，這些人是無孔不入，我這裏走不通，說不定哪天就想到你那裡……」
陸政東道：
陸政東見鍾林學還欲說話，擺了擺手，道：
陸政東笑了笑，他到綿西還要參加選舉，不處理好，退一筆錢回去，說不定就得罪一個幹部，這就是現實，原則要講，但是也得靈活處理。
雪玉盯著陸政東問道。
「青干班的同學，當年就是副縣長，還在還是副縣長。」
陸政東一聽楊一白的話似乎有意願就道：
雪玉抬起頭來，
陸政東笑道：
不過陸政東看著楊一白不怒自威的樣子，楊一白多年的紀委生涯，越來越有些白麵包公的味道，但是他那性格也太較真了一點，這幾年也走得不是太順，陸政東倒是心裏一動，不由笑道：
「那你怎麼辦？」
「鍾縣長，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想了解一下你們區里國企改制的情況……」
陸政東也知道，鍾林學能進青干班，也肯定是很年輕就得到了提拔的，但提拔得早並不意味著官做得大，若是在一個位置上呆得太久，提拔得早的優勢很快就消失殆盡，官做得大在於必須短平快，在於騰挪，在每一個崗位工作兩三年就有一次提拔的機會。比如就算是二十七八提拔到副縣長的崗位上，再到常委或者常務副縣長、副書記、縣長、縣委書記，這樣按部就班把每種職務都幹完把時間干滿，撐死在退休前也就一廳級幹部。
「我們同學間吃吃飯，互相送點小東西，多走動，這也是人之常情，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樣的友誼才能長久。」
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根樁，綿西地方勢力根深蒂固，幹部普遍保守自私懶散，讓楊一白出任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局的局長，就是監察局局長有難度，紀委副書記應該問題不大，楊一白是外來幹部，做事有原則，這樣子對本地幹部肯定還是有威懾力的，這對於他在綿西開展工作肯定有極大幫助，這事也有可操作性，省紀委這邊有盛東明，而且劉振強那意思他也是理解透了的，就是要遏制綿西的地方勢力，他要調動一兩個人應該問題不大。
陸政東關上門，回到了沙發上，雪玉一見鍾林學走了，也走出來，問道：
陸政東笑了笑，道：
在他的潛意識裡始終認為不但是自己跑官要官，其實也是對領導的一種褻瀆，而這一次更是給曾經的同學送錢，還是比自己小十來歲的同學，這讓他更是覺得特別的難受，連最後的一點自尊都丟得一乾二淨。
「陸主任，這這……是你對象……這使不得……」
「我猜的……」
「你……你想得美……」
「那這錢你就收下了？」
陸政東笑著站了起來，順手提了一個袋子，道：
「那你乾脆就在門口貼一個告示……送禮者恕不接待。」
陸政東拿起一紮錢，顛了顛繼續道：
「你是分管工業
陸政東沒理會雪玉故意的陰陽怪氣，看了一眼黑木耳說道：
陸政東沉吟了一下，道：
「還是退回去。只不過要退得技巧一點，畢竟是同學，別太傷感情了……」
陸政東沒有料到鍾林學還真是肚子有些貨，很多數據都是脫口而出，和自己才搜集的數據很是吻合，而且有些想法和自己也不謀而合，他原本只是裝模作樣聽聽，實際是想把錢退回去，準備二十分鐘就結束談話，結果足足談了一個小時。
「我這裡有女友送的一些北方特產，與君共分享，也就是些吃的東西，不要拒絕。」
雪玉點點頭，看著幾扎錢就像看到一堆地雷一般，問道：
不過，想到陸政東到底收了自己的錢，想到這裏，心裏又把陸政東也狠狠的鄙視了一番，然後心裏也想，既然陸政東收了錢，看來也許是有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動一動。
「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這個時候唯有諍友才會說這樣的話……」
「剛才青干班的同學給我打了電話說是今天晚上同學們聚一聚，你一定要去……」
「不收貴重錢物，這是我的原則。」
「我是綿西市檐口區的副區長鍾林學，剛剛陸主任給我打電話叫我到他辦公室彙報工作。」
「這倒未必，看他那樣子恐怕也是頭一遭送這樣的大禮，他真要是老送禮的，也不會這麼些年一直原地不動……」
當然，這還得看楊一白的意思，畢竟兩個人原來是君子之交，這樣變成上下級關係，按照楊一白的性格未必會答應，所以他也是半開玩笑半當真。
如果陸政東大大方方收了錢，他心裏也覺得這世界太灰暗了，可錢沒送出去，又覺得前途很是渺茫。
「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這人是個老實人，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人……」
雪玉家的家教比較嚴，但還比較單純，對這裏面的東西知道一點，但也有限，陸政東也是希望藉著這樣的機會，給她講一講。
陸政東笑了笑，這麼些年，他對人情世故是太了解了，如果他出任綿西市長的消息傳開以後，沒有人來拜訪，這種情況不正常，有人來拜訪，空手而來，同樣不正常。但久未走動的同學因為他要去當市長上門就送一盒木耳，這不正常，起碼也得帶上兩條好煙好酒，所以他估計盒子里另有乾坤。
「你
雖然選舉不是陸政東最操心的，最操心的人應該是綿西市委書記吳金泉，如果他選不上，吳金泉要負主要責任。但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打擊，對發展肯定會產生負面影響，因此他自己也還得多注意。
這段時間主要的事情恐怕一方面是交接企業辦的工作，另一方面恐怕就是不斷與各色人等參加飯局酒局，共敘友誼了。
「打開看看……」
「這有什麼好適應的，規章制度紀律條例那裡都一樣，這些都在你腦子裡，到那裡都適應，一白，你老呆在高塘生活是安定，真要做事，還是到下面去，你要堅持原則，想要多做點事，就需要有平台，老窩在一個地方，這不是什麼好事，沒有那個平台，你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只有扼腕長嘆，綿西的幹部有些小毛病，省里也有意願進行幹部交流，你就是調過來，這也是正常的調動，不違背你做人的原則……」
雪玉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這樣的話，也就是家裡至親的人、關係最好的人會講一講，至於關係好的人多半是祝賀，而再一般就是阿諛奉承了，這一點陸政東心裏明鏡似的。陸政東也很清醒，二十多歲的正實職地市的市長，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恨，他很清楚，到市長的位置上更要低調，不能驕傲，老人家說得好，韜光養晦，辦好自己的事才是正道。
陸政東笑著道：
鍾林學在區里工作，到市裡的時候多，到省里的時候多半是開大會的時候，這樣到省政府裏面辦事的事情很少。
看著青干班的其他同學一個個都大踏步的前進，他這心裏也不是滋味，心想陸政東是同學，這是個大好機會，終於豁出去了。
接到陸政東的電話，在縣裡趕緊冷水洗了洗髮腫的眼睛，趕緊到省政府。
他當了多年幹部，給領導送禮的次數也不少，但是，以前都是在逢年過節之時給領導送禮，而且禮品都是尋常的煙酒，這是正常的人情往來。
鍾林學一直分管工業，企業改制這一塊也肯定要參与，對這方面情況都比較了解，詳細向陸政東做了彙報。
見陸政東主動提起這事，道：
雪玉看了他一眼道：
鍾林學接到電話，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心裏也很不是滋味，本來他是市裡的後備幹部，應該是優先提拔使用的，但其他幾個副區長都先後提升了，他還是原地踏步，他也深知自己的弱點
「政東，祝賀你，不過你這一路走得很順，頭腦一定要清醒，我這話很有些不好聽，在這個時候講似乎有掃興之嫌，但又忍不住……」
陸政東搖搖頭，如何處理這筆錢，是一門藝術，上交紀委是最不好的辦法，這就是干出風頭的事情，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陸政東在劉振強面前講的不做政治明星，而是要做實幹人，其實也是一個道理，官場是個保守的場所，越是標新立異，越是容易成為靶子，越是政治明星，看著風光無限，可實際越是容易成為流星，外圓內方，盡量低調，少在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上出風頭。這樣的人才能在官場走得更遠，也是一個成熟的仕途之人的普遍選擇。
這樣的聚會陸政東也參加過幾次，最開始由辛武山組織，不過辛武山當上組織部長的秘書、辦公室主任之後，也就沒時間組織這個了，而是由省直機關的其他同學進行組織。
雪玉道：
「一白，呵呵，我還真想把你也弄到綿西去，有你在我身邊把關，我心裏也踏實，不過我擔心我真要是把你拐到綿西，嫂子和我那小侄女到時候肯定不會放過我……」
陸政東把雪玉送走，上班之後，陸政東把手裡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正準備給鍾林學打電話，手機卻先響了起來，是青干班的組織晚上聚會。
回去之後忍不住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個大耳巴子，關在賓館的房間里自己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幸好陸政東很謙和，否則他肯定會更加難受。
「從嚴格意義上講，就這一紮，不但市長沒得做了，還直接進監獄了。」
晚上，同學聚餐，包括楊一白、陸政東、省委辦公廳張淼省政府辦公廳周玉林、檐口區副區長鍾林學、省工行副行長蔣林鑫等，大家都知道陸政東即將出任綿西市的市長，自然也是聚餐的中心，在晚餐時，鍾林學坐在角落裡，甘當配角，反而是陸政東主動和他喝了兩杯喝了酒，大家也就興盡散去。
「這事也就是先說在這裏，反正也不急……」
陸政東接完電話，還是給鍾林學打了電話，在電話上陸政東語氣雖然很溫和，但態度很堅決：
鍾林學一向都是睡眠挺好的，但是這一夜卻是折騰到快天明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楊一白似乎是有點意外，沉默了許久才道：
「這肯定不行，若是老百姓知道了，就會想，你這市長還沒上任就有這麼多人上門送禮，那些當了一輩子領導的人不知收了多少禮，所以啊，冷處理才是最好的。你放心，這方面我覺對是經受得住考驗的，我相信我們的雪玉同志肯定也是能經受住考驗的，一定會當好賢內助的……」
鍾林學坐在車裡獃獃的想著，直到司機第二次問他是退房回市裡還是怎麼辦，他才回過神來，想起晚上聚會的事情，既然想要往前走，那這些同學還是要經常走動才行，於是回道：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他在宜藍的時候不少人都是所謂的土特產中夾帶貴重物品或者現金，鍾林學既然在這個時候上門，恐怕也不僅僅是點土特產那麼簡單。
在區里，他還算是個人物，可進入這裏，副處級幹部一抓一大把，根本就不值一提。所以此時他進入威嚴的省政府，心裏頗有些忐忑。
「我參加工作之後就一直在高塘沒挪窩，也不知道到了綿西能不能適應……」
「陸主任是經濟方面的行家裡手，這對綿西來說是一個大好消息。」
鍾林學自我介紹，道：
鍾林學也覺得陸政東也絕非浪得虛名，陸政東並沒有對他的彙報有任何傾向性的看法，但陸政東所提的問題，總是能很準確的問道最關鍵的地方，也道：
「你怎麼就知道這裏面會有錢？」
找到了陸政東辦公室，他輕輕敲了敲門，對面的企改辦工作人員，聽到有人敲門，趕緊走了過來，問道「請問你找誰？」
「鍾區長長很專業啊，今天大有收穫……」
「這樣的同學也叫同學，完全就是害你……」
「這話我就奇怪了，你現在是我女朋友，馬上就是我媳婦兒，要不，咱們也不浪費大好光陰，今天就把事情先辦了？」
「這是你同學，我感覺怎麼像你下級一樣？」
雪玉說著，好奇的提起黑木耳看了看。
雪玉打開包裝，裏面果然有貓膩，上面一層是黑木耳，下面一層卻是一紮一紮的鈔票。一共三紮，應該就是三萬。
鍾林學進了辦公室，陸政東便道：
這樣的聚會推脫不到，特別是自己即將到綿西赴任，不去，在別人眼裡那就是太驕傲，太不合群，何況這裏面很多人都是省直機關的，今後在工作上還需要大家的支持。
「難怪，我說怎麼像彙報工作呢，這是想你這個大市長提拔提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