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角力京城
第2章 伊始
「恩，有急事，你準備一下，有車馬上過來接你……」
林主任說完便掛了電話，陸政東這一下睡意完全沒有了，不過此時他也是一頭霧水，這都是晚上十點鐘了，是什麼事情讓堂堂的體改委主任親自給他打電話，而且林主任的語氣也顯得很雅俗，難道是在會上的發言出現了什麼問題？
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雖然從長期來講，對國內的影響不大，但在調整之前的短期內，負面影響是必然的，電力在短時間內甚至會出現富餘，但是在短時間內之後，用電量又會出現井噴式的增長，電力短缺又會成為最為頭痛的問題。
陸政東聽著張興奎的話里有幾分激將，似乎還有一些別的味道，但既然張興奎如此講，他也不能退縮，點著頭道：
張興奎臉上是程序化但很和藹的笑，做手勢示意陸政東坐。
車上的副駕駛上還坐著一個年輕人，陸政東想了想，試探著問道：
「這個……」
「恩，只要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那在認識上就能提高，不過，我得說，你可不能謙虛的過了頭，你過去的經歷我仔細看過，我也相信以你的能力，適應新的工作崗位是沒問題地，不然，組織能放你在這個位子嗎？」
了解上司，揣摩上意，了解領導的喜好，這是體制中人的常態，已經是心照不宣的東西，是人之常情，想不吃虧，就要遵守它的規律和習俗。不止是體制內，很多行業，都有這樣約定俗成的東西，這是職場的一般規則。
張興奎說著，卻是端坐在辦公桌后，動也沒有動。
一個月下來，陸政東也漸漸適應了在部里的生活，工作也逐漸上手了，比起在地方上忙前忙后，部里的生活的確要有規律許多，準時上下班，雖然應酬飯局也很多，但是都主要集中在涉及的業務範圍之內。
在亞洲金融風暴中，大陸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堅持人民幣不貶值，國家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與遭遇危機國家不同，中國的資本賬戶有嚴格管制，遊資很難對人民幣進行攻擊。實行了謹慎的對外金融政策，嚴格限制外債的規模，大部分外匯敞口不是短期貸款，而是長期外國直接投資。
陸政東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接他的車已經到了，陸政東只好懷著忐忑的心情上了車。
陸政東這話很有些保留，他知道鐵路、石油等部門更為棘手，要想再工作上找一個突破口，電力方面是相對比較容易的，這方面陸政
李學忠點點頭，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和陸政東保持一段距離，又不太遠，笑著問：
陸政東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吹了吹水面上飄著的茶末，沒有喝，又將茶杯放下。抬頭看向張興奎：
陸政東一看地方和門口的警衛心裏猛的一跳，這分明是到大內去呀，心裏是愈發的糊塗。
陸政東一聽就怔住，全國電力系統改革研討會議一般每年例行召開一次，電力部的領導、體改委的領導都會參加，甚至國務院秘書長等這種重量級人物也會出席會議，這種高規格的會議上讓自己作工作性發言？
「在部委工作，和在地方上工作區別還是很大，又是事關全局的工作，對幹部的素質要求很高，想真正理順理透我還要再學習。再提高。」
陸政東一向都不喜歡把什麼事情都攬在手裡，他更樂意讓下面的人分擔分擔工作，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一向都是陸政東的風格，當然李學忠也是一個很好的牽制周世安和王振河的籌碼，三角形具有穩定性，讓這三個人進行三國演義，更有利於平衡下面幾個人，讓他更能順暢的掌握住局面。
「下一周，有一個全國電力系統改革研討會議，你知道吧？」
陸政東一聽，整個腦袋一激靈，林俊生乃是體改委的第一副主任。
張興奎看了陸政東一眼，身子卻是更加仰靠進了椅背，眼神也柔和了一些。
陸政東在九樓走出電梯，他的辦公室在最東端，走在長長地走廊里。一間辦公室門一開，巡視員李學忠走出來，看到陸政東就呵呵一笑：「局長，剛想找你談談呢。」
聽到張主任問話，陸政東琢磨了一下，道：
「是陸政東吧，我林俊生……」
但幸運屬於勇敢者。
李學忠找他談談的意思陸政東大體也清楚，顯然是希望在換了局長之後，自己的處境能夠有所改觀，能夠有點事情做做，人有時候閑也會閑得發慌。
年輕人回頭溫和的笑了一笑，道：
而東南亞國家銀行體系的崩潰以及由危機引發的政治不穩，必然導致出口企業迅速轉移到擁有更加便宜的勞動力和國內巨大市場的大陸。大陸承諾人民幣幣值穩定贏得了國際信任，加上，中國獲得了巨額的外國直接投資。儘管人民幣不貶值，但由於提高了生產率，中國出口仍保持了競爭力……陸政東用翔實的數據
張辛虧似乎對他謙虛地表態感到很滿意，擱在桌上的手放聊下去，身子慢慢向後傾，靠在椅背上，看了他一眼，才緩緩的說道：
張興奎看似漫不經心的掃了陸政東一眼。
陸政東看了一會兒文件，就接到了張興奎主任的電話。忙起身去了十二樓張主任的辦公室。
十點以後的京城寂靜了許多，小車飛快的滑過天安門，再往前行了一段，轉進了一道門。
「喂，哪位？是不是打錯了電話了啊？」
「主任，我剛剛來局裡才一個多月，說老實話吧，對局裡的工作我實在沒什麼心得，一定要我發言地話那我只能叫負責文字工作的同志寫稿子，我在會上去念一念，我想，這不是領導的初衷吧？」
陸政東進了李學忠的辦公室，李學忠就幫陸政東泡了杯茶，臉上笑容有些謙恭，知道、李學忠過往經歷的陸政東心裏莫名一抖，很苦澀的感覺，一種曾經有過的酸澀湧上心頭。
「我只是負責來接您，也不知道什麼事情，到了地方你就知道……」
「我非常感謝林主任和張主任對我的信任，只是事關重大……」
陸政東嗯了一聲，自己在打聽局裡主要幹部任職經歷和性格的同時，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在通過各種渠道了解自己？
「局長是吳教授的學生？」
陸政東在會上做了電力系統改革的頂層設計的發言，由於準備得非常充分和極具說服力，其發言還是得到了包括國家電力公司等與會各方的認可。
陸政東藉著品嘗茶的機會，低著頭，穩了穩情緒，再抬頭時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從容。
陸政東溫言和李學忠交談了一番，在李學忠欣喜的笑容中離開。
「工作還可以吧？」
張興奎是分管經濟運行改革局的分管領導，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正式的工作談話，而這第一次，兩人更像是在做工作報告，說了好久，也沒有實質性內容，或許，兩人都在謹慎的互相了解著對方。
陸政東的這個發言主旨是希望能夠一步到位，實現管、廠、網的分離，實現私營發電企業同價收購，但為了讓電力系統更能接受，又在其中加入了不少東西。
不貶值的決定和盯住美元
按慣例來講，一般是由體改委的分管領導來主持這種會議上發言，但主任有出訪任務，要陸政東這個職能局長的代表體改委發言也說得過去。
「怎麼，有困難？」
張興奎很程式化的將雙手攏在一起，胳膊肘擱在桌沿上，眼睛一直有意無意的盯著陸政東的臉，好像，很想將陸政東真實的想法讀懂讀透。
只是陸政東知道，可不能將自己地位置擺的太高，會摔跟頭地，於是道：
「畢竟這方米的工作是你具體負責嘛，是吧？」
會議閉幕的時候，國務委員、國務院秘長作了重要講話，在會上強調了電力作為國家戰略資源的重要性，要求進一步探索如何推進電力實業的發展，提供經濟發展所需要的動力，進一步健全和完善改革工作領導體制，認真落實責任制。要把改革和挖掘電力系統的潛力作為實現改革增效重要手段。落實到日常工作中。要以深化各項改革為契機建立起電力系統高效發展的長效機制。
「這樣吧。你再考慮考慮，我也將你的意見給林主任和其他幾位領導講一講，但你要做好發言的準備。」
在會上發言的事情最後還是落在他頭上，陸政東雖然和張主任講，稿子由秘書代勞，但真正落實到他頭上，對於自己到任后第一個重量級會議，陸政東是極為重視的。這不是體改委的內部會議，而是多部門參加的會議，如果丟臉，那臉就丟大了。
末了，張興奎終於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道：
走出張主任的辦公室，陸政東就輕輕嘆口氣。他這個位子還真是不好坐，而這次在會上的發言，在別人看來是一個很好的展示機會，就算領導不同意，恐怕也要爭一爭呢，可這是別人，而他太年輕，出現在這樣的會議上發言就顯得太顯眼，太引人注目了。
但那畢竟不是很直觀，現在一名排位比較靠前的副主任宛如見到朋友般和自己親密傾談帶來的衝擊無疑更為強烈，也讓大家在心裏進行著評估和判斷，從而採取應對的方式。
陸政東臉上浮現出一絲難色。
「我會努力的，不會辜負組織和主任的期望。」
張興奎不好往下再說下去，說下去就好像自己對林主任的意見不認可，就笑了起來。
陸政
「林主任好，我是小陸，陸政東。」
最後一天地會議結束，陸政東總算鬆了一口氣，他的這個發言總算是沒有引起什麼風浪。
定的匯率政策固然是個約束，導致結構性的改革和重組的短痛，卻可換來長期的競爭力。加上大陸有十余億的人口，有龐大的內需市場，完全可以以拉動內需實現出口替代，不會出現象四小龍那樣的情況。
陸政東點點頭。
陸政東知道自己為什麼能這麼快就融入其中，裏面有自己處事方式的原因，更為重要的恐怕還是蘭嘉興，親密接觸帶來地影響，很多幹部可能會猜想自己的背景，畢竟一個如此年輕的正局級幹部不管怎麼樣都是那麼的令人側目。
「我要隨中央領導出訪歐洲，林主任和是安排你發發言，回去準備下稿子，主要就是講講電力系統改革，怎麼樣？沒問題吧？」
「茶葉很不錯，是毛尖吧？」
關於電力系統的改革，之前已經有過討論，設立國家電力公司已經完成，陸政東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了管、廠、網分離的改革思想，而重點則是在全國用電量下行趨勢已經凸顯的情況下，陸政東系統的闡述了國家經濟發展的基本面和經濟發展趨勢。
「呃，這麼晚找我，是什麼事情？」
在危機中扮演了一個負責任的大國角色，承諾人民幣不貶值。這就避免了遭遇危機國家的新一輪貨幣貶值，儘管這一決定在當時並非沒有風險。
作為負責局裡辦公室給這一塊的工作，邱澤不但對局裡的人和事情很是熟悉，對體改委的某些情況也很了解，對相關的歸口單位也是娓娓道來，令陸政東很受啟發。
陸政東睡得正香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陸政東迷迷糊糊的拿起電話，看到是一個很陌生的電話，以為是打錯了，陸政東對於這樣擾人清夢的電話很是有些惱火，於是沒有理睬，擱在一邊又繼續睡著，但電話又不依不饒的響了起來。
九月初，電力系統改革會議在京召開，剛剛成立的國家電力
陸政東簡單的在外面對付了一頓之後，回家之後洗漱一番就上床睡覺了，這段時間準備會議的東西很累，更累的是他這是到京城之後的第一次重要亮相，即便是他算得上久經風浪精神壓力依然很大，直到會議順利結束之後，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精神上一放鬆，整個人一下就疲倦不已。
陸政東點頭。
陸政東和張主任對視了幾秒就將目光偏倚向另一邊，但又不離開張主任臉的範圍，即禮貌又不躲躲閃閃。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沒有太大的波瀾，周、王兩位副局長，倒也都盡心儘力的幫助著他熟悉著局裡的事務，至少表面上讓人挑不出什麼問題。
「政東，坐吧，別拘束。」
有基於此，用電量下降出現供過於求的狀況只是暫時的，短暫的，而在這個短暫的低潮之後，全國的用電量必然要出現一個井噴式的增長，缺電又將成為制約經濟發展的一個緊箍咒，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長期存在，在這方面一定要未雨綢繆，在這樣的情況下，政府必須要堅定不移的保證電力的投入和建設，同時，從長遠看，為了緩解政府投入的壓力，要改變目前國有電網只營運國有發電企業的電的現狀，國家和地方的國有電網應該向私營，小型發電企業平等敞開。
陸政東的這個發言稿完成之後，提交給了體改委的領導進行批閱，得到了體改委的認可。
「看來局長也是識茶之人。」
陸政東也不矯情，看看是不是有必要，在涉及部屬各大型企業和各省市駐京辦的來往上，他還是基本上保持著合作的態度，這也是一個積淀人脈的過程。這些能到部里來交涉辦事的，往往在地方上都是蹬一腳都得抖三分的角色，但是既然來了局裡，肯定也就是需要在一些方面給予支持，這其中彈性幅度亦是不小，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也就看你如何處理了。
陸政東見問不出什麼，只好怏怏的住了口。
陸政東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想著發言的內容，仔細的思考著是不是有什麼內容犯了忌諱，他本來在第一次亮相就是穩字當頭，提出的觀點不是很尖銳，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
陸政東估計是有人打錯了，很是有些不耐煩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