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煙幕彈

「在其位就要謀其政，從大的方面說，是為了黨和國家，從小得方面講，一旦出現問題，到時候我們具體經辦的就是第一責任人，即便不算瀆職，也是工作沒責任心的表現，你想想，那會是什麼後果？……」

范必勤自然清楚小趙話里的未盡之意，就是覺得這麼做肯定是要得罪一些人的，他也是在體制里這麼多年的人，對於陸政東的心思肯定是有數的，如果他連這點都不知道，那他也到不了現在的位置。

范必勤講的不少新情況陸政東並不掌握，他在心中暗暗給自己敲起了警鐘：就算自己懂經濟，但是如果不能接地氣，很多下情就很難反映到他這裏來，其實有時候位置越高，就越難了解到第一手的材料，一來是周圍被人包圍著，二來下面的人，不願意讓領導了解的，那就千方百計的不讓領導了解，甚至於採取欺騙手段。

小劉人也就三十來歲，主動向陸政東問好，雖然略略顯得有些拘謹，但還算得體。

陸政東微微一笑，開門見山。

陸政東沉默著，范必勤兩人見陸政東不開腔也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半響之後，陸政東才出聲：

陸政東點點頭，接過資料認真的翻閱了一下。

「請坐請坐，這位是？」

「嗯。」

范必勤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呈給陸政東：

陸政東的臉上已沒有了笑容，變得越來越威嚴。小劉顯然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微微有些坐不住了。

「領導，這麼做是不是會……」

「一旦這些問題不能得到妥善解決，那燙手的山芋還是留在我們手上。」

待小鄧為大家沏好茶后，陸政東示意他不要讓任何人近來打擾。小鄧點了點頭，出門的時候，把房門給帶上了。

「照你們的臉色來看，問題還不小？」

「陸市長，這是經過研究之後重新拿出的關於安新汽車廠改制事宜的一些意見，您請過目。」

他實際上是替林主任受過，林主任求之不得都不來不及，但常務副市長安金山，他肯定是得罪了，並且得罪得老狠。

在政策出台之前專程考察，就是要看一看過去制定的糧食收購政策，「被實踐檢驗」過後，還需要不需要「修改和完善」，但這樣重要的調研工作，得到的就不是真實的社情民意，以至於喪失了一次至關重要的「修改和完善」的機會。

「小鄧，你立即把這份文件轉呈給詹書記和常務以及分管經濟的副市長。」

范必勤已經摸清楚了陸市長的心思，陸市長讓他對安新在市裡的倉庫保密，而又要否定貝萊汽車作為收購安新汽車的主要備選者，他還必須要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所以他繼續分析著：

這是一個煙幕彈，讓對方以為他上當的煙幕彈，陸政東看完之後，拿起桌上的紅色鉛筆畫了一個圈，想了一下又提筆做出了批示。

而這一次考察期目的就是制定新的糧食方面的政策，當時全國已有七個省六十多個縣正在進行旨在減輕農民負擔的農村稅費改革，而這樣欺騙的誘導，讓上層做出的決策出現了偏差，使得各地的農村稅費改革不得不中途夭折。

小劉畢竟人太年輕，所處的層次較低，自然是不明白他這些心思的……

這一點陸政東是太清楚不過了，不要說他一個市長，就是總理，下面的人都敢騙，前兩年就發生了這麼一件事，某位最高層的領導到一縣裡檢查落實國家糧食收購政策的情況，而當地的糧站已經是一家嚴重虧損的國有企業，糧庫根本就沒什麼糧食，於是就突擊從外地調糧，而且真正的糧站職工都不知被打發到哪裡去了，真正彙報的是糧食局的局長。

陸政東回到安新，立即就吩咐秘書小鄧讓范必勤到辦公室來一趟。

「好。來，坐下談。」

一切安排就緒，就這樣，來自高層的一行渾然不覺地走進了一個誘人的騙局。

陸政東的意思也是明白無誤，就是讓他來幹得罪人的活的，林主任那裡倒是好說，林主任也是對市裡的情勢洞若觀火，夾在兩大力量中間是左右為難，不過林主任是打太極拳的高手，採取的策略是兩不得罪。

陸政東客氣的寒暄著。不知是誰說過這麼一句話，官做的越大，架子就會越小。

這個動作顯示了安金山心裏的輕鬆和愉快——陸政東這樣的反應，說明第一步是奏效了，雖然這隻是開始，後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安金山神情輕鬆的想了一會，才將那份輕鬆愉快收起來，給陸政東打了一個電話……

安金山看著陸政東大秘送過來的文件，看完之後，用一個和他身份極不相稱的動作——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文件。

但這本來就是他份內的事情，他想躲也躲不掉，而且不辦，那就分明是得罪陸市長，與其讓市長穿小鞋，那還不如穿副市長的小鞋，何況有市長壓陣，安金山也未必敢過分，兩相權衡他總得取其輕，何況想要有收穫，那就得有付出，看安新的這情況，陸市長將來當家做書記的可能性最大，如果能夠給陸市長留下一個深刻而良好的印象，展現出自己的能力，那用不了多久也就會苦盡甘來，那也是一大收穫。

「怎麼樣？」

小鄧接過已經裝好的文件袋離開，范必勤也就起身告辭了。

「這是小劉，我們國資委負責企業職工問題的。」

小劉小心翼翼的問道，不過到最後也有些吞吞吐吐。

范必勤瞪了小劉一眼：

「貝萊汽車和安新汽車的事情有些問題很值得商榷。」

「陸市長。」

這次范必勤不是一個人前來，還帶著一個下屬。

范必勤點了點頭。「確實有不少問題。一個是貝萊汽車接手后，安新汽車在職員工的去向沒有做出一個明確的安排，而是用了『由貝萊汽車與安新市市政府協商后妥善安排』的語句，這樣比較含糊的語句用在這樣重要的協議中，到時候恐怕是個扯皮事……」

范必勤望了望下屬小劉，然後表情嚴肅地做出了回答：

坐在回國資委的車裡，小劉忍不住有些不安的問道：

然後才把秘書小鄧叫進來：

「陸市長，好。」

想起這事陸政東心裏就警醒，千萬不能讓自己變成「聾子和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