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登高望遠
第129章 走得太遠（六）
周書明把煙頭按滅在了煙灰缸中，周書明戒煙已經很久了，這個時候又抽起了煙，而且抽得很厲害，也可以想見他心裏恐怕也是……
「怎麼周轉呢？省里該撥付的資金差不多都到位了，還能怎麼樣？」
蘭超華的臉色也是十分的難看，沉吟了好久，幾次張了嘴，可卻又重新閉上。
周書明卻是無力的搖搖頭，把頭靠在沙發背上，重重地嘆了口氣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在不了解得很是深入的情況下，貿然出手是絕對不明智的。
蘭超華何嘗不明白這一點？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這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容易獲得羅志林的一些有用的信息……
「也只有他們有那個實力，其他的杯水車薪，沒多大用處，銀行那邊也得再想想其他辦法，之前的土地和廠區抵押只代出倆一個億，看還能不能再帶出一部分。」
「恩。」詹繼東從嘴中吐出一口粗氣，雙目仍是緊閉。
「還是要繼續抓緊羅志林這條線。這才是希望最大的。」
央林芝一針見血道。央林芝是很知道男人的心理的，一味的溫順反而會讓男人看輕，偶爾發點無傷大雅的小脾氣，會讓男人更有新鮮感和存在感，才會把男人抓得更緊。
「哎。」
可詹繼東卻只是嗯了一聲，把她的話全當耳旁風，臉上頓時掛起了冷笑。可惜的是詹繼東閉著雙眼，正神遊來哉，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央林芝倒不是因為自己姓央就一定要去央視，而是因為就像有句古話叫做不到長城非好漢，在她看來不到央視非主持，但現在她被詹繼東和羅志林兩人裹得越陷越深，就算能去京城，她現在也沒有那個勇氣留在國內了，她的想法是借這樣的機會攢點錢，然後出國去，省得詹繼東羅志林出事之後她在鐵窗中度過餘生，當然這樣的想法她現在還絲毫不敢顯露出來，而是白了詹繼東一眼道：
當然這裏面也不乏有自己的私心，陸政東重新審視著自己的靈魂，在這件事情上，自己真得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恐怕也不見得吧！顯然要是真能動一動對方，對他肯定也是有極大的政治利益的，真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的話，也就不會顧忌周書明了。
周書明對於詹繼東在下面做了什麼勾當暫時顧不上，但對於詹繼東和艾琳總部的人、準確的講是幕後操縱的人有聯繫，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林芝，你這
周書明知蘭超華上家裡來，肯定是為了這事，但還是忍不住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
央林芝見詹繼東一坐下之前的精神就被疲倦取代，不由問道：
這年頭有誰是省油的燈？羅志林如此，劉家的那位也是如此，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只是詹繼東還是迷迷糊糊的完全被羅志林掌握住了命門，才會真的相信羅志林，而劉家固然不是善茬總是實實在在的，央林芝也只能提醒道這樣的地步，提醒得過多了，恐怕是適得其反，想到這裏不由輕嘆一聲：
「我讓秘書下去轉了轉，下面……哎……」蘭超華嘆了口氣才接著說道：
「許之以利！」
「是我不好，我保證，以後在你問話的時候堅決不走神。」
「我給你捏捏。」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萬不得已的選擇。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蘭超華艱難的開了口。
「下面是怎麼搞的？近一段日子以來，無論是大會還是小會，我一直都在講，艾琳貝湖是一張名片。他們就一點也沒有聽進去？絲毫不與省委省政府保持一致？」
「這樣拆東牆補西牆何時是個頭？何況這些人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們的背景太過於複雜，更別說，他們中也有著上面幾位的子弟以及朋友，就是陸政東也都不願意和他們明刀明槍地斗。」
詹繼東舒服得有一句沒一句的應承著。
「還是資金的事兒？」
周書明驚異地望著蘭超華，愣了一下知道蘭超華說的是省屬企業。
「老公，舒服嗎？」央林芝的聲音格外的溫柔。
周書明一聽不由就下意識的點點頭，洪水在平常對於任何人來講都是談虎色變的東西，可在現在卻著實是一招妙棋，滾滾洪水東流去，也帶走了他的心腹大患，實在是再也沒有比這好的辦法了。
「羅志林的意思是還是要多接觸接觸其他人，比如老劉家的……」
央林芝不由暗道，在這一點上她和詹繼東難得的看法一致，但在另外一面央林芝和詹繼東的看法是截然相反，羅志林在貝湖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多得讓她都有些撐不住的感覺，央林芝很清楚，羅志林這麼做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詹繼東輕點了一下央林芝的額頭，笑道：
「不然火一燃起，就很有可能殃及池魚。而且據說他和艾琳總部的人也有非常的關係。」
「艾
蘭超華點了點頭，沒有再吭聲。
周書明思考了好一會，近眼觀察著，蘭超華的雙眼有些下凹，看得出這些日子他為這事兒簡直是折磨得痛不欲生吧。
我讓你舒服，央林芝心道，左右兩手在詹繼東的腰腹處狠狠捏了一把。
周書明又點上了一支煙，沉默了半響，才抬頭道：
蘭超華說完頓了一下道：
周書明當然知道詹繼東在忙碌什麼，他暫時是沒心思理會，想必蘭超華也應該明白這一點，卻又在他面前提及所以顯得非常疑惑。
「還有一個辦法，洪水……」
而蘭超華也是感慨良多。像周書明這麼精明的一個人，可一遇到感情問題，同樣是找不到北，有句話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這句話對於周書明來講也很適用，或許是哪個在五十年代出身名門，一手好茶藝的大家閨秀之間的初戀，因為兩人的家庭背景最後被迫勞燕分飛實在是給周書明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才會陷得這麼深，人吶，的確沒有十全十美的……
「繼東書記最近比較活躍啊。」
蘭超華沉重地點了點頭：
周書明吃人的心都有，他在體制內浸淫這麼多年，還從沒被弄到這樣狼狽的地步，所謂的投資就是一個天大的圈套，這些人利用他急迫的心裏，再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完全被人給弄上套了，這些膽子也不可謂不大，可他又能如何？
對於羅志林，陸政東是比較了解的，羅志林家世本錢雖然不足，但羅志林很會鑽營人脈，在這點上趙一芒比他差了許多。
周書明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拉了下來：
「我和你說的，可千萬不要忘了。」
兩人議定了一些操作的原則之後，蘭超華想了一下說道：
「真有此事？」
詹繼東大跨步地走上台階，這是他和央林芝臨時「借住」的地方，當然借住主要是為了規避風險。
「這幾天，忙得跟什麼似的，都是重要會議，就跟車輪轉一樣，從東頭忙到西頭。」
「超華，來喝茶。」
詹繼東趴在沙發上，而央林芝半跪在沙發上在詹繼東的背上敲打起來。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央林芝一邊揉捏著，一邊說著話：
他這才明白對方為何對他把握得如此準確，一擊中的，原來如此！敵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還是從自己一個戰壕里飛出來的子彈！以前和他秘
面對對方龐大的關係網，在想要對其下手，千萬不要忘記，它可以隨時張開嘴巴吞噬掉任何不敬的人，在沒有足夠的把握前，不要正面交鋒，否則那是天底下最危險的事情。
「書記，有個情況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但就這樣放開艾琳貝湖，讓艾琳貝湖成為某些人的提款機，造成國有資金的流失，陸政東心裏又有些不甘心。
蘭超華嘴裏土出了這麼四個字。
央林芝卻是心裏苦笑一下，知己？還是用交易最為貼切吧，就是她用肉體換取名利地位金錢，就這麼簡單……
這是一篇沿著山坡而建的別墅，別墅與別墅之間間隔非常寬闊，四周環繞的是小溪，青竹以及蒼天大樹，在隔離塵世喧囂的同時又確保了業主的私秘性。如此人性化的設計，使得許多來客都為之拍案叫絕。
「你剛才那叫做敷衍。」
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陸政東覺得也是非常不甘心。
「超華啊，有什麼話，你就直說。這裏又沒有外人。」
周書明的塊頭太大，要動一個真正的封疆大吏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起碼也要上以及乃至最高決策層有這樣的決心才行，何況他對艾琳集團這個很有些神秘低調的所謂跨國企業所知甚少，甚至連向來消息靈通的趙一芒，對海外企業比較了解的周毓寧都不清楚集團核心層的情況，而對於艾琳貝湖的具體運作情況也只是管中窺豹，全面的東西並不了解掌握。
詹繼東一聽不由呵呵一笑，親昵的拍了拍央林芝的面頰道：
「超華，我知道這件事很棘手，但也只有你能辦，就拜託了。」
好一會周書明才說道：
「書記。是不是找一找那些公司還有銀行，讓他們稍微先救救急，不管如何，總得要弄一像模像樣的生產基地投產運行才行啊。」
周書明招呼著，蘭超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著怎麼開口說艾琳貝湖的事情，這口子實在是太大了，不給周書明彙報，沒有周書明非常有力的支持，單憑他一個秘書長根本就解決不下來，所以即便是有些犯忌諱，他也不得不來。
一身西服的詹繼東從車上緩慢地走了下來，他的左手熨了熨腹部處的西服。時近五十的他不象其他中年
這件事動還是要動的，而突破口不能太顯眼，必須要採取迂迴包抄的策略，採取拔出羅布帶出泥的辦法，最好不要從貝湖的幹部身上下手，最好是從羅志林身上下手，從羅志林那裡看看能不能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然後採取剝洋蔥的辦法一層一層的往中間剝，這樣既不顯山露水就算查不出什麼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進可攻退可守……
蘭超華沉吟了許久，道：
周書明看著面前這個跟了他十幾年的心腹，心中感慨，這輩子提拔的人最值得的就是蘭超華了，能幹、忠誠。這樣的事情也只有蘭超華去做他才放心，這樣的事情也只有蘭超華有能力辦好……
「我也知道，你對羅志林有點看法，羅志林說到底也是一商人，商家始終把利字擺在第一位，其實有我在幕後把關，他們還怕賺不了錢嗎？人吶，歸根結底的劣根性就是太過貪婪！」
蘭超華遲疑了一下道：
「怎麼這麼累？」
「你是否覺察到了什麼？」
查，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沒查出什麼，傷不了對方的筋，也動不了對方的脈。第二個是就算查出了一點什麼，也難以撼動對方。
「書記啊，我們是不是想想辦法，儘可能地周轉一下。再這麼下去，我擔心會出事啊。」
央林芝沒有搭理。
這就讓陸政東不得不警覺，嗅到了一種別樣的味道，艾琳貝湖肯定有很大的貓膩，或者成為了某些人的銀行，公共提款機，這就讓陸政東不得不考慮該如何應對此事，這不但會造成極大的國有資金的流失，更為重要的是好不容易在高速公路等重大建設項目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那些規章制度和措施就會付之東流。
周書明的面色非常不好看，蘭超華的所謂確認中基本也就是事實了。
周書明又從煙盒裡又摸出了一支煙。
「話說得是沒錯，可那是從前。如今與劉家刻意靠近，或多或少有攀附之嫌。若讓羅志林有所誤會，也甚是不美。」
蘭超華猛吸了一口煙，道：
在結交朋友方面，羅志林的為人十分大方豪爽，一擲千金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平常事。京城某些要害機關的官員有不少都是他的坐上賓。
因為要動艾琳貝湖，那肯定就繞不開周書明。
周書明同樣凝視著蘭超華。
詹繼東搖了搖頭，
「也不能完全怪他們，缺口實在是太大。」
「哼，好心沒好報，我也不想你因為錢的問題而栽下馬來。」
詹繼東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現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現在上上下下現在都盯得很緊，真要做生意的話，還是挑些本分的才好，劉家的那位也不是善茬啊！」
「啊！」劇烈的酸漲讓江青海立刻睜開了雙眼，便見央林芝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瞪著自己。
現在他雖然貴為封疆大吏，可是短處卻是捏在別人手裡，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只能被人家牽著鼻子走，想到這些他就是又氣又怒可又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央林芝輕嘆了一聲：「那位，下一屆恐怕也要到站了吧。以後的路呢，你怎麼辦？」
央林芝親手從詹繼東手中接過包放在了桌上，現在，她是詹繼東和羅志林之間的聯絡人，想到這一點央林芝也很是無奈，原本是想早點調到京城脫身而去，可現在卻是越陷越深，她也就只有既來之則安之了。
詹繼東伸了伸胳膊道：
央林芝明顯不同意詹繼東的意見。對於羅志林，央林芝一直都沒什麼好感這還是次要的，如今她的想法早已經轉變了，她也想要弄些錢，這年頭誰都靠不住，只有錢才靠得住，有了錢在手那比什麼都穩當。
詹繼東也輕嘆了一聲：
「那些公司？」
「艾琳貝湖那邊現在還是有點困難啊。」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你呀，和他們還不是一樣。我真弄不懂，你非要去京城的電視台做什麼，我知道就你的業務水平和能力，去央視是完全夠格的，可是去了又如何？難到就是因為你姓央，所以覺得必須要進央視才算圓夢？」
「劉家那小子的事，還要三思而後行。林芝，你也知道，劉家和我們並不是一路的，和他們靠得太近，也未必是一樁好事，上面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難啊！」
「劉老，無論在位與否，始終保持著不偏不倚，甚是中立，觀其一生，似乎並沒有和人結過大怨。以你的身份，拜謁劉老，執的自是晚輩之禮，叫外人看見，也無可厚非。」
周書明的書房裡周書明和蘭超華對面而坐。
詹繼東把底漏給了央林芝。
「但這得看老天爺肯不肯幫忙。」
楊啟成在艾琳貝湖發現了不少疑點讓陸政東更加懷疑裏面有貓膩，而且讓他感到吃驚的是詹繼東、羅志林的身影也在艾琳貝湖的事情裏面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