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升仙》第二卷 獨行千川

第五十二章 付出回報

第二卷 獨行千川

第五十二章 付出回報

聯想到塔塔兒之前說過的話,曲寧萱眸色變深。
曲寧萱始終記得,當她終於鼓起勇氣問出這些話后,父親摸了摸她的頭,微笑著說:「你小小年紀,心思怎麼這麼重?要知道,被報道出來的不過是個別現象,就因為事情稀奇,才會成為新聞不是嗎?這個世界上好人還是佔大多數,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也是很多的,我們隨手一個舉動或許就能改變他們的一生,為什麼不去做呢?難道被騙過一次,就能不相信這個世界嗎?」
「我是豬啊!這麼久才反應過來。」曲寧萱坐在草地上,有氣無力地碎碎念,「果然這就是顏控的壞處吧?我在沈家算難得的天才,被他們當做珍貴商品小心翼翼地養著,能見到我的人都是沈家比較核心的人物,他們要麼是老頭子,要麼是中年大叔,還有一群二世祖。這些人在外人面前光鮮亮麗,受人景仰,可我見到的卻是他們比較不堪的一面,這讓我下意識就反感討厭他們,天天避開,自己躲著修鍊,幾乎不參与任何活動。這麼多年才沒出狀況。現在呢?這兩個長得好的人上演一段跨族情緣,我竟倒向他們,如果不是情況特殊……真是夠沒用的!」
「可是……」曲寧萱有些委屈地反駁,「可是有些人真的很討厭啊!」
是的,曲寧萱終於發現她修仙途上最大的障礙是什麼了,不是惦記父母,不是心腸過軟,不是左搖右擺,而是喜歡多管閑事!
之所以說是「一個人」,而沒說到底是男是女,更沒有形容衣著樣貌,是因為見到他之後,任何人都只記得住他的眼。
正當她自我反省的時候,風中隱隱傳來一股血腥味,曲寧萱立刻站起來,神識張開,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在下一刻,冷汗浸透了全身。
看著她行走的方向,曲寧萱這才解開心中的疑惑,難怪他們能躲這麼久,原來綵衣女子與眾多僕役之間的感應居然是相互的,而且綵衣女子的感應範圍明顯遠遠大於這些僕役!
這一刻,曲寧萱竟相信了草原人說得話,聖王是轉世的天神。
說來說去,還是作為「人」本身的道德觀在作怪,能夠肆無忌憚地傷害別的生靈,卻難以對自己的同胞下手。
只有降臨於世間的神明,才擁有這樣的眼神。
不過,這也難怪,曲寧萱前世的父母心腸極軟,都是大家交口稱讚的好人,除了在錢的問題上不怎麼鬆口之外,平日里別人有什麼急事,比如幫忙代代班之類的,她父母總會答應下來。每次在街上遇見乞丐,他們一定會給錢,遇上摔倒了的老人,他們也會上前攙扶。由於曲寧萱看了很多新聞報道,說什麼乞丐是團伙,表面上可憐兮兮乞討,搖身一變就成為大老闆一擲千金。又說什麼明明不是你撞得,但你去扶了別人,別人就為了醫藥費故意賴你等等,所以她每次都覺得爸媽這樣做太好心啦,萬一被人賴上,豈不是要氣的吐血?
隨著男人一次比一次病發得厲害,綵衣女子也開始力不從心起來,往往是治療進行到一半就不得不強行中斷,綵衣女子攜男子狼狽逃竄。最驚險得一次,搜捕隊已經到了百里之外,融合期修士都已經趕了過來,看見他們他們的背影,綵衣女子強行噴出一口心頭精血,才勉強逃脫。
「果然,我還是不適合處理這些事情……」曲寧萱輕輕嘟噥了一句,原本打算為男子治療的心也淡了,夜晚的草原冷風嗖嗖,將她一腔熱血全都吹冷了不說,也讓她的心漸漸堅硬起來。
她理解跨種族相愛的痛苦,何況一方還是聖王修鍊的重要道具,估計又是什麼割肉取血,讓人不忍目睹的戲碼。可攻擊自己的師父,讓他在修鍊最後關頭出事,又殺掉所有會對愛人造成威脅的人,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忘恩負義?如果從源頭追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完全成了一筆理不清的爛帳嘛!
她曾經見過報道,說一位老人靠蹬三輪車的收入資助了無數學子,但有些人竟一邊厚顏無恥地得到他的血汗錢,一邊以被這位老人資助為恥,平時別人問誰資助了你,他們要麼支支吾吾,要麼乾脆欺騙別人說是被大老闆資助。對他們來說,好像被富商啊,名人等資助就是無上的光榮,被這位老人資助就能讓他們抬不起頭來一樣。當時她就覺得非常噁心,明明前者只拔了一根汗毛,後者卻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不是么?所以對爸媽要將舊衣服舊被子什麼打包去災區,還經常去捐款獻血的行為,曲寧萱非常排斥,總是說我們的錢到不了要用的人手上,與其浪費錢養蛀蟲,還不如多給自己買點吃的之類得話。但她的父母卻告訴她:「我們幫助別人,並不是想要得到別人的回報,我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君千棠的徒弟,解開蛟王封印的有緣人。」同樣平靜的聲音直接響在曲寧萱腦海,她只能被動地聽著,記下一字一句,不能再想其他。
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明明沒回頭,沒聽見腳步聲,也沒從哪個鏡子中看到背後,卻硬是感覺自己背後有人?這是一種超越五感,近乎能用「第六感」形容的奇妙境遇,此刻卻令她毛骨悚然。
不是居高臨下的冷漠,不是趾高氣揚的倨傲,不是萬載玄冰的森冷,不是寒潭碧水的幽深,他的眼中只有一種情緒,那就是絕對的靜。
曲寧萱站在草原上,吹了好半天的冷風,這才猛地一拍自己的頭,有些鬱悶地說:「曲寧萱,你糾結個什麼勁啊!這是別人的事情,你莫名其妙插手本來就很奇怪好不好?」
聖教之主,蒼茫雪山的聖王,北方草原的天神。
對方只是若有若無地看了曲寧萱一眼,就漫不經心地移開目光,這樣平靜地姿態完全不像排外的草原人對待中土地修真者,因為後者在他眼中渺小得不值一提。
知道對方太強,自己無法匹敵,曲寧萱剛要捏碎傳送符,整個空間就突然沉寂下來。
安靜到,讓人的呼吸、心跳乃至思緒,都隨著時間一同停止。
是夜,綵衣女子安頓好沉睡的男子,又無限溫柔地望著自己的愛人很久,眼中噙滿了淚水,最後輕輕朝外面走去。
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這兩方只能救一方,想二者得兼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讓曲寧萱犯了難。理智告訴她,少數應該服從多數,放棄這兩人,讓搜捕隊抓住他們,平平安安回去交任務才是上策。但她看見這對夫婦鶼鰈情深,又清楚地觀察到搜捕隊對聖王那無可理喻的狂熱,感情下意識就倒向了這對夫婦一遍。兩種思想交織纏鬥,讓她很是糾結,所以曲寧萱還是跟在這兩人後面,沒想清楚之間絕不動手。
出事的地方是聖王大弟子與九色鹿的帳篷,那兒方圓整整五十米內都被濃厚到極點的殺氣包裹,讓她的神識才一探出就不得不收回,縱然如此,也輕微地受創了。
想到這裏,曲寧萱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
下一刻,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
「告訴他們,任何小手段對我都是沒用的,想得到我的許諾,就來蒼茫雪山,與我一戰!」
北方草原與中土之間的隔閡太深太深,無論對普通人還是修真者來說都是如此,他們內部的鬥爭是一回事,牽扯到外來者又是另外一回事。何況像塔塔兒與塔贊那樣的聖教之人畢竟是少數,據曲寧萱觀察,搜捕隊的大多數人對聖王大徒弟的背叛以及五色鹿的丟失,都是極為惶恐不安的,這些狂信徒甚至將這件本就不管他們什麼的事情攬到身上,堅定地認為如果找不回他們倆,自己就只能自裁謝罪。
四周寂靜無聲,好似時間突然靜止了一般,曲寧萱卻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父母的言行舉止往往能影響孩子的一生,所以這個觀點也像習慣一般,深深地刻入曲寧萱的骨子裡,每當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她總會前去幫忙。可她總是忘記,這不是曾經那個相對和平的世界,而是一個兇狠殘酷,危機四伏的高危世界。同樣的行動在過去叫做樂於助人,在今生就成了多管閑事,前世幫助別人後,幾乎都會交到新的朋友,今生幫助別人,很可能別人一好就直接把你滅了。在這個世界就應該奉行寶姐姐的行事準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才能活得比較長久。
不,應該說,感應範圍大過這個女子,能給他們兩個造成威脅的人,已經都被聖王的大弟子給殺了。聖教也是迫於無奈,才將照顧鹿園的低階奴僕全部放出來,點多撒網。
說來說去,還是她太糾結,倘若九色鹿是原型,她保證二話不說直接抓了去,再慢慢思考應該做什麼。偏偏九色鹿化為一個傾國傾城的綵衣女子,又與聖王大弟子是情侶關係,曲寧萱便覺得綵衣女子至情至性,不像動物反倒像人。縱然她收起方才的心軟,重新思考該怎麼辦,卻也對這個綵衣女子下不了手。
大腦空白的那一瞬,曲寧萱卻奇迹般地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縱然下決心要幫助這些人,曲寧萱也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