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海神之淚

水沐珩被她這樣一噎，頓時不知該說什麼好，葉希晨卻依舊是愣頭青的模樣，好似完全沒察覺出曲寧萱正故意針對水沐珩，很直接地說：「馨兒，水老弟雖然風流了些，可那些女子也沒有不願啊，一開始就說好了無意則分的事情，怎麼能說水老弟的不是呢？」

「另外——」曲寧萱的手點到了錦盒上，「海神之淚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能確定我是否擁有開啟仙府的資格，你們所說的特質又是什麼？」

見他竟沒有任何反駁的話語，曲寧萱心中不由好笑，暗道就算在外歷練了，水沐珩的修行還是不到家，連鬥嘴都鬥不過。葉希晨倒是不慌不忙，很是客氣地說：「那是那是，我一向喜歡開玩笑。」

葉希晨炫耀過後，水沐珩象徵性地想恭維兩句，誰料曲寧萱冷冷地回了一句：「養在籠子里供人觀賞的金絲雀，哪有不漂亮的？」

曲寧萱深深地望了水沐珩一眼，輕聲道：「雖然我不能保證，但我會儘力，可你們好歹得告訴我，禹宸仙府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啊！」

葉希晨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壓根沒有收回易容的意思：「反正你身份不要了，父母不要了，真容也不要了，連龍珠都捨得給我，還能不習慣這點小事？」

曲寧萱的目光下意識落在水沐珩身上，很想知道對方見葉希晨將本尊演繹得惟妙惟肖時，到底會是一種什麼感覺，果然，演技不那麼到位的水沐珩嘴角抽了抽，不著痕迹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好似渾身都不自在一般。幸好在場大部分人都以為他被雷到，並習以為常，也就沒看出什麼破綻。

約莫過了一炷香后，繁複的紋路漸漸匯聚，光芒彷彿又被收斂了進去，錦盒歸於頻繁，這時候，傳來了「啪」的一聲，極輕，卻震動三人的心魄。

葉希晨對禹宸仙府的了解，多到了一種不正常的程度，所以她才說出這樣的話，就是為了試探出葉希晨的深淺。哪怕不清楚全部，知道一點也好，明明說去闖一闖，怎能只依靠別人？

聽見葉希晨這樣「無知無辜」的一句話，水沐珩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真想將自己這個朋友兼合伙人給人道毀滅了，不過好在他還有點理智，知道自己玩不過葉希晨，所以只好乾笑道：「龍兄說笑了。」

曲寧萱的目光始終未能從錦盒上移開，能在這種時候，讓葉希晨與水沐珩都如此鄭重的寶貝，顯然與禹宸仙府有關，她甚至發現，水沐珩的手都在隱隱發抖，不免更生出幾分好奇。

「帶是帶來了，但你能不能變回原樣？看見你頂著我的臉說話，總覺得怪怪的。」水沐珩笑道，卻無比利索地變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錦盒。

水沐珩正興奮著，被他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不由澆了個透心涼，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下，抱著頭蜷在那裡，不復方才的風流之態，反而像個無助的孩子：「我真的必須得到灼靈丹，這是唯一的希望了……曼兒躺在那裡，再也不會對我微笑，再也不會對我說教，再也不會……是我對不起她，是我……」

「他的婢女，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人。」葉希晨小聲說，「從前他喜歡公輸幽月，誤會了她，結果他落魄的時候，只有她與他在一起，最後還為他死掉了，他耗盡法力，只能保住她的屍體……」

「地階上品丹藥，灼靈丹？」曲寧萱微微皺眉，「他要用這顆丹藥來逆轉誰的生死，挽救誰的靈魂？」

水沐珩頗為緊張地看著曲寧萱，發現她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艷，就輕聲說：「沈姑娘，請你伸出手碰觸這塊『海神之淚』。」

做完這一切后，葉希晨就取出隨身攜帶的酒壺，然後問：「沐珩，東西你可曾帶來了？」

葉希晨一隻指頭頂著酒壺轉圈玩，隨口道：「沒什麼，一顆灼靈丹罷了。」

聽見他這樣說，原本昏昏欲睡還不得不保持儀態，以免被一旁跟著的卜叔看書破綻的曲寧萱與水沐珩都精神一振，知道單獨談話的時間來了。果然，葉希晨託詞說要游湖，讓人準備了一艘小船，就在偌大的人工湖裡遨遊，遠遠看過去，就好似三人在談天說地一般。事實上，葉希晨已經取了一面小巧玲瓏的鏡子出來，巧妙運作一番，外人看到的景象和真正發生的事情就不大相同了，至少他們的表情完全不一樣，而且不會被任何人察覺出靈力波動。

「我嗎？」曲寧萱驚訝地指了指自己，想要伸出手，又覺得不大好，竟慌忙站起來，說，「等等，我先去洗洗手。」

倘若不是親眼所見，誰又能想象到，如此小的一個錦盒上面，竟能繪製至少六十種以上的繁複陣法？

說到了興頭上，葉希晨更是命人送來好酒，還炫耀自己這個院子如何如何漂亮，邀水沐珩一觀，也讓曲寧萱散散心。

「第一次見到海神之淚，就能克制百倍放大的佔有慾望，而是膜拜這件看似魔物，實則神物的至寶……」水沐珩難掩心中的激動，「說不定，她真能開啟第六層的大門！」

像極了，人的眼淚。

曲寧萱見水沐珩激動到近乎失態，就輕輕湊近葉希晨，小聲問：「他想得到第六關的什麼東西，竟失態成這樣？」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場上的氣氛立刻尷尬起來，不過他們三人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演戲給一旁奴僕們看的，所以水沐珩馬上打哈哈：「嫂子莫怪，龍兄性子直爽了一些，又嘴笨舌拙，不會討女孩子歡心，可他的心是好的，日子久了你就能明白。」

曲寧萱輕輕掃了水沐珩一眼，只見他身著一襲白衣，衣襟最上方的三個扣子卻大大方方地敞開，露出大半胸膛，頭髮也鬆鬆地紮起，一派放浪不羈的樣子，卻演繹出別樣的風流，就暗道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從前的龍在野，現在的水沐珩，差別也太大了一點。

水沐珩也就是隨口一說，他的精神已經全部集中在錦盒上，只見他逼出指尖一滴血，以極快的速度凌空畫了一道詭異繁雜的符文，錦盒頓時被鮮血符文牽引，竟憑空出現無數細細密密的各色紋路。

那麼多年都沒有人能打開第六層的大門，水沐珩何以肯定禹宸仙府第六層內有灼靈丹？還是說，這就是葉希晨與他的交換條件之一？

不知情的人被眉飛色舞的葉希晨一波波精神攻擊弄得無暇多想，知情的兩人見葉希晨狀似毫無所覺地扮演「龍在野」這個角色，更不知該說什麼好，整個大廳就成了葉希晨一人獨角戲的舞台，他又不停地炫耀「溫馨」多漂亮，對自己多好，大肆宣揚自己如何與溫馨認識，又如何死纏爛打，又對曲寧萱說水沐珩與他兄弟了多少年，感情好的不得了。雖然就他一人在說話，氣氛竟也不會僵硬，可見葉希晨本領之強大。

見她跑到船尾開始用水咒，葉希晨微笑著問：「如何？」

水沐珩深吸一口氣，竟有些心魂不定，他伸出手，卻又不自覺地收回，想伸出去，卻又怕不過是一場夢。葉希晨見他這樣輾轉反覆，灌了一口酒，方懶洋洋道：「又不是給你用的，你緊張成這樣幹什麼？」

不過，想歸想，戲還是照樣得演，所以曲寧萱微微挑眉，毫不客氣地說：「這樣說來，你一向對女子甜言蜜語，很會討她們歡心，可新鮮感沒了之後，就會讓女子傷心流淚？」

正當她想著這些的時候，葉希晨將酒壺一放，聲音很輕，水沐珩卻停了下來，只見葉希晨說：「有資格開，卻不一定能開得了，古往今來那麼多有資格開的人，禹宸仙府第六層開過幾次？」

「曼兒是誰？」曲寧萱輕聲問。

「你敢說你就不緊張？」水沐珩直接頂了一句，心中的猶豫卻被葉希晨這樣一打岔，頓時去了幾分，他毫不猶豫地打開錦盒，一顆盛放在銀鮫綃上，妖冶瑰麗，仿若淚水的藍色寶石映入三人的眼帘。這顆寶石有著魔魅的力量，讓人一見就心動神搖，從此心心念念都惦記著它，走入魔障，再難遺忘。

葉希晨剛要說什麼，曲寧萱已經仔細洗好了手，擦乾了水，回到這裏。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觸那冰涼卻好似流動水波一般的寶石，唯恐自己褻瀆了這件寶貝。未曾料到，就在她碰到海神之淚的那一瞬間，海神之淚竟綻放瑰麗的藍光，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而這件至寶的顏色緩緩變淺，光芒卻越來越盛，最後竟變得晶瑩剔透，卻又擁有無法忽視的瑩潤光芒。

「是真的，沈姑娘真的可以開啟禹宸仙府第六關！」水沐珩無法抑制心中的激動，竟高聲喊了出來，葉希晨也破天荒露出一絲真正的喜色，顯然之前他們很多人都說曲寧萱可能開啟第六關的大門，卻從未真正確定過，心中仍舊抱有一絲一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