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罰罪之地

曲寧萱這才微笑著點點頭，轉過身就去了自己閉關的地方，只見她淡定自如地取出通信玉符，聯繫錦容：「錦容，蕭寧說他想去罰罪之地。」

蕭寧見錦容與蘭靜匆匆來了一趟，又如風般離去之後，曲寧萱就開始悶悶不樂，不由有些擔憂。他想開解曲寧萱，可又不知內情，無從開口，是以自己的情緒也低落起來。

不僅如此，整個罰罪之地，都充斥著冰冷、灰暗與絕望，讓人一走進來，就覺得氣氛無比壓抑，在這裏多待上十天半月，精神保證不正常。

見蕭寧一點懷疑都沒有，就接受了自己的說辭，曲寧萱心中頓時升起一絲羞愧。

「是我沒顧忌到你的身體，我們退後一點吧！」曲寧萱輕輕搖頭，作勢要掀開帘子，身子刻意向前傾，將自己的後背露出來，可已經恢復了八分實力的蕭寧卻沒有任何異動。

這樣想著，曲寧萱就帶了點無奈，一點縱容地說：「也罷，父神慶典之時，縱然罰罪之地的墮仙，也無法施展任何攻擊手段，此時前去，算得上安全，何況我……我體質頗為特殊，不僅能抵抗罰罪之地的諸多負面情緒，也能助你抵禦罰罪之地的煞氣。待我去準備片刻，之後就帶你前去一觀，可好？」

以他的實力，若沒坐在被結界保護的馬車中，根本無法到達北方，更別說來到極北。可縱然如此，極北之地的磅礴靈氣與浩大威勢，也給予了他無與倫比的壓力。

得到錦容的保證后，曲寧萱卻沒有停下動作，她將平日比較熟識的幾位真仙挨個聯繫了一遍，或拉來助力，或敲詐寶貝。待一切準備得無比齊全之後，才帶著蕭寧來了馬廄，微笑著問：「我向錦容借來的馬車，如何？」

蕭寧聽見她這樣說，不由有些踟躕：「蘭泠仙子，我並非……」

曲寧萱見狀，又將一滴輕靈之水滴到他身上，輕聲道：「你修為尚淺，待會在馬車內略微看一圈就好，切記不可離開，否則光是這裏空間的壓力，就能將你碾得粉末都不剩。」

曲寧萱頓了幾秒，正要將帘子放下，無意中撇到荒原一處，恰見塵煙滾滾，似是有大堆人馬在捕獵，不由心生好奇。

錦容將手中的書一拋，大大咧咧，無比豪邁地說：「明白明白，我會通知大家跟在你們後面的，如果他沒有問題，咱們以後就用行動給他賠不是，如果他有問題，我會讓他後悔生出來！」

大概猜到前因後果后，曲寧萱的心情很是沉重，縱然清楚六界之戰必定會發生，可這種追溯不到緣由，生命或許都得不到掌控的處境，還是讓她輾轉難安。

罰罪之地整體呈太極形狀，一面是荒蕪到除了冰冷堅硬，能侵蝕生靈身體以及靈魂的金屬構成，寸草不生的平原，時不時颳起暴風，帶走這裏的生命。一面是高聳入雲的同材質金屬山峰，氣候惡劣，植物與誰更少得可憐，還各種不同的副作用。

蕭寧不過面冷，腦子卻一點都不笨，他明白，曲寧萱之所以不想他成為殺戮仙，有很多原因：比如殺戮仙擔任這種職位，必將受到仙界絕大部分仙人無形的排斥；比如日日夜夜看守罰罪之地，無可避免地會受到心魔影響；比如……可他想了很久，最後還是輕輕地詢問：「蘭泠仙子，我……我能去罰罪之地外圍看看么？」

除了墮仙外，罰罪之地不可能旁的生靈，何況太初早早定下規則，墮仙之間禁止互相殺害，畢竟他們只是來受罰，若刑期滿了，心智又通過考驗，是能夠回到仙界的，可這是……怎麼回事？

曲寧萱見蕭寧如此，還以為他過於思念朋友，便安慰道：「蕭公子，你身上的邪煞之氣已漸漸被織雲殿中的清靈之氣壓制，只要再在這裏多待幾天，百年之內，邪煞之氣定不會發作。」

蕭寧聽完，沉默不語，曲寧萱聲音放柔，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並不希望你成為殺戮仙，天生煞氣，這並不是你的錯，沒有誰規定你一定要受它影響，按它安排的路走下去。」

「鬱結於心，不利養病。」曲寧萱輕輕搖頭，她的神情依舊寧靜溫柔，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蕭寧見狀，不由扶額，過了半晌才帶了點喪氣地說，「那就麻煩您了。」

越過布滿風暴與雷電，漩渦層出不窮，陰暗到似魔界完全不似仙界的地方，蕭寧不由握緊雙手，壓抑快要破體而出的煞氣。

「不能這樣說。」錦容額頭劃下一滴冷汗，連忙勸道，「事情沒發生之前，誰都不能隨便對他下定義，我只是覺得，自己孤身陪他前去罰罪之地未免太不安全了，所以才通知你。」

「八匹血統最純正的天馬……」蕭寧一見拉扯的天馬，頓時愕然，「錦容仙子到底是何等身份，竟能擁有這等坐……」

曲寧萱未曾想到他竟有這等想法，不由蹙眉，第一相反就是「他有什麼陰謀」。可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曲寧萱對他的疑慮也打消了幾分，加上她知蕭寧性子執拗，一時腦子發熱，想看看殺戮仙的處境也是很可能的。若自己不幫他，他真有可能一個人跑到極北罰罪之地外圍去看看，萬一被引發了煞氣……也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難得蕭寧提出什麼要求，她姑且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吧！

這樣看來，應該是……沒問題？

越是險惡的地勢，就越能滋養出強大的戰士，殺戮仙能在比極北之地更可怖的罪罰之地自如地生存，就證明他們的強大。作為仙界精銳中的精銳兵團，殺戮仙的駐紮地點，無疑是仙界機密，這也是為何錦容一聽見蕭寧想去罰罪之地，就興奮不已，說蕭寧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的原因。

曲寧萱素來知曉分寸，所以她沒選擇了能捕捉到路徑的傳送陣，而是選擇馬車，還特意囑咐天馬花時間繞路。不僅如此，她根本不打算帶蕭寧去殺戮仙總部，而是打算仗著父神慶典不能動武的規定，直接將蕭寧帶到罰罪之地轉一圈——反正她有至清之氣庇護，又有一堆寶物在身，不會有事，還能藉此大胆地試探出蕭寧的意圖。當然，回去之後，定會被鏡越與恆陽數落，說什麼「不把安全當回事」「以身犯險」之類的……到時候再說吧！

「這就是……」蕭寧心口絞痛，渾身抽搐，四周邪煞之氣漸漸溢出，卻被曲寧萱以仙法鎮壓。

身居高位之後，疑心病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東西，見到旁人，面上不說，心中卻繞了幾道彎，想著別人是不是有企圖。縱然對方一片赤子之心，也懷疑對方是不是演技太過高超，這種日子，實在是累，可偏偏在父神慶典沒結束之前，這出從未停止過的試探，必須由她進行下去。

感覺身體好了一些，蕭寧這才喘了口氣，真摯地對曲寧萱說：「多謝蘭泠仙子。」

「殺戮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呢？」蕭寧抱著長劍靜靜坐著，凝視遠方，聽見曲寧萱這樣說，突然問。

「天生就擁有更多，必然帶來更強的考驗，不能通過的大有人在。無法克制心中的貪慾，擯棄全身的骯髒，妄圖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些有罪的仙人，經過衡天者審判之後，統統會被流放到罰罪之地，成為墮仙。而殺戮仙，就是駐守罰罪之地外圍，看守這道屏障，防止出什麼岔子。若有仙人犯錯，他們就出動，倘若有戰爭，他們也是必須第一時間上前線參戰的存在。」曲寧萱細細斟酌語句，說得很慢，「仙界對殺戮仙的挑選非常嚴格，若沒有特殊的體質以及足夠堅毅的心智，根本無法抵擋罰罪之地的負面情緒侵蝕。普通的仙人根本不敢靠近罰罪之地，因為只要在那裡待得久了，就容易被種種負面情緒影響，唯有墮落一條路，萬載修為毀於一旦。所以，能夠成為殺戮仙的，幾乎都是武將飛升上來的鬼仙，他們經歷過這些，能泰然處之，便無所畏懼。」

「是么？他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錦容這些天正埋首于書海之中，尋找有無相關方面的記載，想找到封印碧染能力的方法。讓一個不愛看書的人做這等工作，著實是個大工程，是以錦容正頭昏腦脹，有精力沒處發泄，聽曲寧萱一說，頓時眼睛亮了起來，無比興奮地說，「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蕭寧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曲寧萱攏了攏鬢髮，輕聲道：「天生即為仙人的存在，心志遠遠不如你們這些飛升上來的仙人堅定，與其說他們是仙，還不如說是有仙級實力的人。」

曲寧萱認真觀察他的神色，見他沒有任何表示，也不再說話，只是在心裏琢磨事情，思量待會若蕭寧真反水，自己應該怎麼做。

仙界，極北。

出於好奇，曲寧萱給自己加持了一個仙術，以便能將遠處發生的事情看得更清晰，可下一刻，她就面露詫異之色，不可置信地說：「碧染？慕祈上仙不是將她送去妖界了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