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命運終曲
第兩百五十七章 清凈之地
「你醒了？」一個清越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曲寧萱猛地回頭，便見到了一個身著黑色寬袍大袖，衣服上綉有精緻雲紋，從容優雅，風度翩翩的陌生美男子。
原來，玉清微未曾說出口的猜測，竟是真的。
那麼，她到底在……
他的話語，反倒讓曲寧萱心中燃起了一股烈火，她怒極反笑，冷冷望著君千棠，問：「不會？在不知道君千棠與蕭寧就是魔相轉世之前，我也認為我不會。」
葉希晨沉默半晌，知道玉清微的事情瞞不住，才緩緩道：「其實，我們這次去妖界，是順便見一個朋友。」
葉希晨交遊廣闊，慕祈上仙又刻意與他結交，兩人關係自是不錯。聽見錦容提及慕祈，葉希晨更是無比愧疚，但他心中亦有幾分傲氣，也經不得錦容再三的數落，就乾巴巴地拋下一句：「這事是我做的，我會負責救蘭泠回來。」說罷就轉身離去。
可以說，如果不是曲寧萱自己說，為求儘快提升修為，暫且不談感情，唯恐動搖心志。加之疏陵上仙未曾蘇醒，也不好撇開他準備婚事，這兩人早就在一起了。如今曲寧萱落入魔相之手，無論對方是拿她來威脅，還是……這種打擊，讓慕祈上仙怎麼選擇，又如何承受？
「不不不，這一點，你倒是冤枉了他。」君千棠見曲寧萱神情激動，便笑了起來，「我分出神魂，轉世之時，沉璧他……尚且還不是鬼帝。」
慕祈、昭華二位上仙去了原初聖殿，仙
既無法再談昔日的友情，那就單純以利益來交易，這樣，再公平不過。
不，不對。
他的聲音不素平日一般風流輕佻，反倒透著些蒼涼之意，轉輪王心中一驚，卻還是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無名……」沉璧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轉輪王不清楚他到底動著什麼心思，只得靜靜地跪在原地。
曲寧萱又一次從昏暗之中，醒了過來。
黑暗之中，沉璧的聲音仿若自遠古飄來，帶著不真切的意味，卻令人脊背發涼：「何事？」
且不提慕祈上仙回仙界之後，到底是怎麼景況，單說沉璧這邊。
「你自己說得，一定得救姐姐回來。」蘭靜見他連幾句罵都承受不得，猛地站起來，雙眼通紅，怒道，「若你救不回姐姐，就別回來了，仙界不歡迎你！」
從原初聖殿回來之後，沉璧靜靜地坐在珈藍宮的正殿上，平素點著永不熄滅燈火，人來人往，歡聲笑語，絲竹之聲不絕於耳的珈藍宮，如今黑漆漆一片，寂靜無比，仿若絕域。
涼歌隕落不久，魔相便現世了，可君千棠……他才到魔界多久？
他的眉眼，他的輪廓，他的言行舉止，與昔日的記憶，漸漸重合起來。縱然不再是一樣的容顏，曲寧萱卻依舊能夠分辨
「回陛下，無名……就是蘭泠仙子的那個朋友，魂魄已然凝聚，他希望陛下賜予他一個身份，能讓他正常地入輪迴。」
「沉璧——」鈞離頓了頓，才說，「我們兩個認識的時候，在自己的種族中，都屬於極為弱小的存在。那時候的我們，相互扶持鼓勵，一路走過來，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擁有今天。」
映入她眼帘得，與上次一般，都是空無一人的房間，清雅素潔的裝扮。她推開門，走廊寂靜無聲，緩緩向外走去，亦看不到任何一個人。
「是么？大大方方將名字告訴我，不怕我知道之後咒你么？」
聽見葉希晨的話，錦容心中一酸，神色也柔和了些許，可想到曲寧萱被魔相抓走，她又板起臉，不高興地說：「既然如此，你們的行蹤怎會被魔相捕捉到？你不是說在很安全的地方么？」
「魔界。」君千棠緩緩道，「一個，沒有任何人，哪怕是涼歌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一半神魂轉世為蕭寧，確實不假。」君千棠微微一笑，緩緩道，「但涼歌找了我這麼多年，不也沒找到我的本體嗎？」
沉璧微微挑眉：「那又如何？」
聽見曲寧萱這樣說，君千棠輕輕搖了搖頭，眉宇之間，一片沉靜安寧，完全不似魔界中人：「我知道，你不會。」
素媛扶住幾乎快暈倒的蘭靜，同樣
「偌大魔界，還有涼歌不知道的地方？」曲寧萱現在看見君千棠，只覺得哪裡都不順眼，索性別過去，望著池水裡歡快撲騰的魚兒，沒好氣地說，「若真有這種地方，你何至於轉生成蕭寧，避過他的耳目？之後又轉世為君……」
那位白衣的殿下不過動一個念頭，就能將她毀滅得連渣都不剩，根本不需要將她的仙力悉數封印起來。
慕祈對曲寧萱的傾慕與追求，已是仙界上層都知曉的事情了，這兩人每次商談公務，或者賞花觀景之時的默契，真讓人覺得如唯美畫卷。錦容還打趣過曲寧萱與慕祈，說他們兩人直接越過熱戀情侶，到達老夫老妻的階段。慕祈微微一笑，讓錦容別說，曲寧萱則有些尷尬地朝錦容笑了笑，沒再說話。
來人輕輕笑了笑，溫柔之中，竟帶了點縱容的意味：「去掉那個君字，便是我真正的名字。」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又被那位白衣的殿下……救了么？
信誓旦旦保證安全沒問題，結果卻在自己這裏出了岔子，葉希晨心中已是愧疚萬分，回答起錦容的話來，氣勢未免就弱了三分：「我看著她一個人孤零零，父神慶典大家都去妖界靈界玩，她卻只能望著雲海一個人發獃，所以才動了這個心思……」
不，說是陌生，倒也未必。
沉璧聞言，便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若非身受重傷，你怎能以全部神魂轉世，藉此騙過天道呢？不過，到也要感謝你這些年，用自己的肉身替我擔去了大半天道懲罰的雷火，不是么？」
過了很久，沉璧才輕輕地說：「如此，便按程序走吧！」
「葉希晨，你……」蘭靜聽見葉希晨帶回來的消息，仿若晴天霹靂，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只是用手指著葉希晨，身子不住顫抖。
「這非但是情，亦是天道予我的考驗，若非如此，不足以破而後立的同時，淬鍊身體，以不被你們拉下去。」鈞離一字一句，說得極慢，「何況，我與疏陵的戰鬥……並非全部做戲。他見我闖入原初聖殿，貿然消耗父神殘留的神力，幾乎氣瘋了。除卻沒毀滅我的身體之外，我受到的傷，與傳聞中亦沒有什麼區別。」
「見朋友？」聽見他這樣說，錦容原先壓下的火氣，不住往上冒，「我原先以為，是魔相詭計多端，此番才知，是你自己……魔族詭詐，豈有可信之人？這……這……待慕祈從原初聖殿回來，你叫我們如何向他交代？」
聽見她這般不留情面的話語，葉希晨也來了幾分火氣，他頭都沒回，擲地有聲：「好！若救不回蘭泠，我就不回仙界了！」
一半神魂，轉世……曲寧萱猛地轉過身，望著君千棠，咬牙切齒地喊出一個名字：「沉璧！」
「這棟庭院之中，種滿了金色的迷迭之夜，誰也進不
君千棠、蕭寧。
他的身後，佇立著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恰是妖皇鈞離。
曲寧萱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才問：「這是哪裡？」
「我該稱呼你什麼？」曲寧萱抬起頭，平靜地望著他，「君千棠？蕭寧？還是……魔相大人，又或是，天命魔皇？」
說到這裏，她品出了不對。
「時至今日，我已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做什麼。」鈞離走出珈藍宮的正殿，遙望鬼界冷月，淡淡道，「所以，你也不必干涉，更不必明白，我到底在想什麼，做什麼。」
仙界，承淵宮。
「無名作為一個獨立的人轉世，屬於鈞離的那一部分天命之情，也徹徹底底被剝離出了你的生命。」待轉輪王走後，沉璧才輕輕地說，「你欠下天大的人情，與疏陵合演了這麼一場大戲，又寧願輪迴之中輾轉這麼多年，將作為北辰星嵐的記憶與感情，復刻到一個特殊的器靈之中，又讓他在潛意識中，執著地想做人，就是為了了斷區區一份情？」
轉輪王遠遠望著與尋常截然不同的珈藍宮，頓覺頭皮發麻，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去，一到正殿就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