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敗走湖陽

如果王旭退回襄鄉，曹操則咬緊追擊，于禁與益州大軍沿途狙擊，那樣也能使得荊州大軍損失慘重，只是卻不能重創荊州。而他也就走不成，還需戰鬥下去，可徐州戰事緊迫，中原形勢複雜，他哪能拖到曠日持久。

魏延本來也想衝出，但見王旭身邊已無大將守護，不敢離開，緊跟著王旭的腳步向南方賓士。

很明顯，從一開始曹操就明面上虛張聲勢，迫使剛剛從益州回師，完全不了解敵情的荊州眾將不敢輕舉妄動。實則讓大部兵士晝伏夜行，進入預定位置。以小部兵馬從東邊潛伏去攻打復陽，命大將於禁在多日前埋伏在這唐子山道，同時策動張魯出兵伏于唐子山道外口。

這時，兵力已只有兩萬餘人的中軍必然被荊州眾將發現，不用做什麼詐敗，只需正面與荊州大軍決戰，節節敗退便可。儘管以他曹操只能也使得中路兵馬死傷慘重，但卻更能成功地引誘荊州主力大軍遠離襄鄉。隨後抓住王旭的性格特點以及對他曹操的忌憚，用攻破復陽這件小事讓王旭誤認為中誘敵之計，聯軍兵馬會從復陽而來。

「是啊！主公，快走，我等護你殺出去！」魏延此刻也甚是狼狽，滿臉血污，但眼神卻一如既往地銳利。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王旭不再猶豫，雙目閃過逼人的殺氣，果斷地調轉馬頭。「走！」

「那你呢，徐淑姐姐呢？」趙雨哽咽著道。

公元194年初冬，荊州大軍于唐子山大敗，遭受到從未有過的慘痛損失。在趙雲、張遼等軍中大將的拚死努力下，王旭終於率著殘軍緩緩進駐湖陽縣城。只惜損失慘重。五萬精銳將士十不存一，死的死，被俘的被俘，逃的逃，僅有五千餘人退入湖陽，眾將特色親衛也同樣損失慘重，整個湖陽縣加起來，僅只有一萬餘人。還多數帶傷。

當徐淑還欲開口安慰時，王旭卻是未然一嘆，沙啞地插過話：「雨兒，你怕嗎？」

「這……這……」即便是以王旭的冷靜，也是呢喃著說不出話來，身旁的徐淑和趙雨同樣驚駭莫名，前方起碼有一兩萬人馬在此堵截衝出來的荊州將士。剛剛險死還生的他們，哪裡有抵抗的餘地？

徐淑和趙雨那俏麗的臉龐此刻已被染花，兩雙淚眼望了過來，已經有太多的人死亡，屍橫遍野，她們心中並不好受。只是眼神卻無比堅定，什麼話都沒說，顯然支持王旭的任何決定。

「哎！」嘆了口氣，王旭也有些無奈，沉凝半晌才又接道：「其實，我不該讓你假扮郭嘉裝死去江州的，不然也不會讓你深陷如此險境，等有機會，我會讓你突圍！」

「姐姐，我明白的。」趙雨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眼神悠遠，似在回憶，又似在尋思。

「旭哥哥，我們要死在這裏了嗎？」緊跟在身後的趙雨也同樣看不出一點俏麗的模樣，烏七八黑，破破爛爛，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

「不怕！」趙雨沒有任何遲疑，混合著泥土與血污的臉上綻放出花一般的笑容：「旭哥哥，有你在，雨兒不怕！與旭哥哥與徐淑姐姐死在一起，雨兒很高興。」

「雨兒，不會的。」同樣狼狽的徐淑溫和一笑，輕撫著趙雨的秀髮，出言安慰。

所以，真正最合其心意的，卻是迫使王旭往西南撤退，于唐子山伏擊，將荊州軍主力打殘，同時又留下迅速挽回局勢的可能。在曹操想來，那時候劉表以優勢兵力與損失慘重的王旭決戰，雖然最終仍然會敗。但卻能最大可能的消耗荊州實力。這便是他想要的。讓劉表東山再起，讓劉焉坐大，都不是他所希望，要的只是讓王旭無力拿下益州，繼續龜縮在荊州休養生息，幾方均衡牽制而已……

隨後衝出來的趙雲、張遼、魏延等人看清形勢后，同樣心急如焚，再也顧不得其它，火速催馬趕到王旭身旁。

此時，如果王旭不撤，那麼只需通知于禁從不遠的唐子山道出兵，與完全超出預計的益州兵馬一起攻下荊州軍大營，多面夾擊，荊州軍勢必慘敗，甚至可以誘使管亥營救，奪取襄鄉，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逼襄陽。那時，王旭為挽救局勢，勢必召回江州兵馬，同時集結各郡府兵傾力一戰。

「這是哪兒來的軍隊？」

只是這樣的話，面對劉表與劉焉兩大諸侯的夾擊，王旭勢必敗退，最有可能的是撤回荊南。那樣，王旭將很長時間無力北伐，而最大的獲益者便是劉焉，打出益州得到甜頭的劉焉缺少壓制，面對較弱小的劉表，當然是野心膨脹，迅速攻伐。這會兒的劉表哪兒有實力抵抗，最終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劉焉獨佔勝果。而有著穩定的大後方，又佔據富饒的荊北，那時劉焉就真的坐大了，別說王旭，就連他曹操都不得不時時提防後方。若王旭再被劉焉以絕對的強勢擊敗，後果不堪設想，待劉焉兵進司隸……顯然，那絕對時曹操不想看到的。

一向沉穩的趙雲同樣滿臉憂色，勸道：「主公，走吧！荊州不能無主！」

純真的趙雨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晶瑩的淚光飛散。雖然仍用牙齒緊咬著那嬌艷欲滴的紅唇，不發一語，但卻已是控制不住地抽泣。

早已急得跳腳的眾將總算長舒了口氣，趙雲星目射出凌厲的目光，迅速掃視一番戰場，當機立斷：「文長，文遠，你們先護送主公離開，我來斷後。」

此刻，王旭不知道為何，突然升起萬丈豪情，遙望遠方綿延的敵軍，虎目精光閃動，笑道：「要我的命，沒那麼容易。要你徐淑姐姐的命，除非從我身上踩過去。」

王旭雙眼一凝，輕輕推開趙雨，揮手拔出腰間幹將寶劍，沉聲喝道：「禦敵！」

曹操啊，曹操！我還是小看你了，想不到我生平第一次慘敗就是出於你手。急速奔逃的王旭腦子裡也漸漸清晰，將全局戰場前後聯繫，已然全都明白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入曹操圈套的。

看著四處潰敗的荊州兵士，看著這些跟隨自己這麼久的好戰士、好兄弟不斷倒下，王旭臉色陰晴不定，牙根緊咬，虎目含淚，說不出的痛苦，這之中甚至有早年就跟隨他在零陵起家的好兄弟啊。一起剿匪。一起平亂，一起奪荊州，這麼多年了，始終堅定地追隨。每當巡視軍營時，那一張張親切憨厚的笑臉，是多麼的令人溫暖，可如今他們臨死的哀嚎、絕望的面龐。將他的心深深刺痛……

「你……」王旭想說，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心中一股熱流揮之不去，雙眼的溫熱同樣揮之不去。靜靜地看著趙雨此刻那堅定的眼眸，再也無法開口，伸出一隻手輕撫趙雨的臉頰，溫柔地道：「雨兒，你是旭哥哥的無價之寶，旭哥哥不會讓你死的。」

說著，語氣一頓，才接著道：「雨兒只是擔心我們死了，貂蟬妹妹和蔡琰妹妹不知道多傷心，以後該怎麼辦才好。而且我二哥也在這裏，王月嫂嫂以後的日子可難過了。」

與此同時。劉表與張魯緊追不放將湖陽縣城團團圍困。並分兵三萬，將仍在襄鄉的管亥和張靖那一萬人也圍困在內。王旭本欲召回部分江州兵馬。可惜蜀中劉焉主力大軍卻突然緊逼江州，與田豐、王飛、韓猛等人僵持，不敢妄動。好在徐州戰事吃緊，曹操不得不率部撤退，讓王旭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一點。

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現在的形勢已經沒有誰能挽回，自己不走沒有任何意義，而荊州若是沒有他坐鎮，那大敗之後會發生什麼。只有鬼才知道。亂世就是如此，總會有人犧牲，總會有別離，總會有無法愈合的創傷……

王旭和徐淑沒見趙雨發過這麼大火，都是驚愕地看了過去。卻見趙雨緩緩將頭埋下，逐漸哽咽起來。「旭哥哥，我不會走的，如果你死了，我才不要一輩子活在傷痛之中。如果你敢打暈我送出去，我就死給你看。」

「你敢！」從來沒有對王旭發過火的趙雨卻是陡然怒了，水靈的大眼瞬間冒出斗大的淚珠。

如此長遠的謀划，細密的心智。狠辣的手段，精密準確的判斷，著實讓王旭心中泛起陣陣涼意……

話音剛落，遠方張遼卻是狂奔而來。「主公，敵軍又上來了。」

「好！走！」過了很久，他終於從牙根兒里蹦出了這麼兩個字，簡短，低沉。

王旭倒吸一口涼氣，心中著實震顫，但敵軍將士很快就做出了解答。當他率兵衝出來的那一刻，那招牌式的火龍槍似乎讓人認了出來，很快就聽敵軍中有人大喊：「王旭來了，大家殺了王旭，為我益州將士報仇！」

剎那間，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響起，益州將士爆發出極強戰力，對潰敗的荊州將士圍追堵截。王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究控制不住痛罵：「曹操，你太他媽聰明了，竟然慫恿張魯那個笨蛋，這次我認栽！」

當深深眺望過遠方逃竄的將士，已是控制不住地低聲哽咽：「放心吧。你們的家人。我會妥善照料！」

面對這樣的詢問，王旭苦澀一笑，眼神凝望著遠方，卻是久久不語，因為他不知道說什麼。

「敵軍勢大，獨你一人怎行？我與你同去，文長護送主公先走。」張遼擔心趙雲有失，也是緊跟著拍馬而出，帶著親衛逍遙津死士沖向狂奔而來的益州兵士。

張遼急道：「主公，大勢已去，您先撤吧！」

緩步行走在城牆之上，看著剛剛擊退劉表、張魯又一次強攻的荊州士卒，王旭一陣心酸。他們太疲憊了，精神壓力也太大，一個個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城牆上，鎧甲破爛，血污混合著灰塵泥土，將每個人都染得沒有了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