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雄霸一方
第四百九十二章 袁紹的煩惱
即便明面上相敬如賓，可一旦牽涉到具體利益和事宜，很多時候都會起爭執。
袁紹越聽越覺得火大，眼見雙方鬧得不可開交。心中火氣上升。「啪」一聲巨響。有力的右已是猛地拍在桌案上。「夠了，都安靜！」
「為何？」袁紹面色淡然，：「子陽信中曾言，本將軍若迎天子來鄴，據河北富饒之地，帶甲數十萬，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天下必然爭相歸附，其本人也願居於我下。如何不好？」
「如此一來，袁公盡得四州之地，治理一兩年，便得兵甲錢糧無數，民戶之多冠絕諸侯。此後，再挾天子之令兵進中原，各大小縣鄉便會盡皆歸附，待擊潰各大諸侯部曲，自可輕易定鼎天下！」
郭圖再次反駁：「這是何話？漢室衰微，天下還有幾人尊漢？即便迎得陛下……」
「天子雖駕臨鄴城，可尚且年幼，袁公理當為丞相，總攝天下軍政，平定天下之亂。是時，袁公得天子之令，并州頃刻間便可平復，各地太守諸侯，誰敢不從？可先行安撫，待時日久之，以天子之令遣人調其離開，散其部曲，交託親信治理，豈非不費一兵一卒？」
獨自思慮良久，袁紹才抬起頭來，威嚴的目光掃過全場，不動聲色道：「此事容我細想些時日，再做定奪。」
其中許攸乃是他的老友，他也知曉其學識非凡，當下便將目光定在其身上，緩緩問道：「子遠，不知你對此事有何想法？」
早先，他們不能理解王旭為何超越常理般忌憚曹操，但經過上次唐子山一役，再觀察當下曹操在中原打出的局勢，使他們完全體會到了曹操的可怕，已將其定為荊州第一大敵。
即便王旭在言辭間抬高他袁紹，貶低其自己，他威望遠在其上，甘當他袁紹之下等等，可這些話袁紹是看著痛快，卻不會真的全信，能成為天下最強大的諸侯，也不是幾句吹捧就完全不知方向的人。
此刻，兩派的領頭人
「主公！」郭圖急切接過話。「吾雖不知王子陽此舉乃是何意，但迎天子之舉卻萬萬不可，大漢皇室已經沒落，為時已久，如今要主公欲要讓它復興，豈不是太困難了嗎！當今天下，英雄豪傑紛紛起兵，各據州、郡，部下人馬動輒數以萬計。」
正是這種猜忌，逼得他不得不慎重面對王旭的話。可袁紹心中也有疑惑，那就是王旭同樣有機會迎天子，為何自己不做，反而支持他做。
這群人有早年跟隨他的，也有從韓馥那裡歸順的，更有後來加入的，只是他們沒有加入郭圖或者審配中的任何一派，可稱為中立。
許攸這番話是有道理的，袁紹顧忌的不過是天子來朝，平添變數，受到制肘。歷史上他最終沒有贊同許攸等人的建議，但如今，這些意見加上王旭的書信，卻起到了扭轉其心中天平的作用。
潁川人郭圖聞言，頓時臉色一變，激動地起身道：「主公，萬萬不可！」
可讓其想法鬆動的最主要原因，卻是王旭的信。
那時，曹操上得天子威嚴，下有兵甲錢糧無數，天下何人可敵？只需天子一封誥命，便可定他袁紹為叛逆，河北即便因他威望不亂，但必定民心不穩，各縣鄉地方官員心中擔憂，依附於他的諸侯們也將心生二意。
河北，冀州魏郡郡府，鄴城！
王旭決定帶部分兵馬司隸，阻撓曹操挾制天子，得到了郭嘉和沮授兩人一致贊同。
那一戰，無論從戰略層面還是戰術層面來看，都是一敗塗地。當時若非中原局勢不明，曹操無力久駐荊州，恐怕未必能等到力挽狂瀾之機。相比較起來，儘管河北袁紹實力更為雄厚，但危險性卻小一些。
袁紹眉頭一皺，有些不太高興，許攸雖然才華出眾，也曾經是他好友，可他就是不
「袁公！」許攸頓時急了，起身勸道：「如今王旭無意迎天子，正是我等大好時機，若再拖延，恐生變數！其它實力太過弱小的諸侯，似楊奉、張揚等輩難有作為，可以不管，但曹孟德卻是大患，如今他剛定中原，正著力安撫治下大小諸侯，整頓集中軍力，尚還無心西，等其準備充分，必然西行！」
「如今袁公已基本平定冀州地區，兵強馬壯，將士聽命，如果向西迎接天子，遷都鄴城，就可以挾天子而令諸侯，積蓄兵馬，討伐不服從朝廷的叛逆，天下有誰能與袁公對抗？那上得忠君之名，下有百姓讚頌，豈非流傳千古之偉業？」
但此刻的中原，曹操卻已初步佔據兗、豫二州，實力雄厚，迅速強大，若他袁紹不迎天子，曹操必然迎天子。其時，曹操兵強馬壯，謀臣良將無數，又得天子之威所助，兗、豫二州必然迅速安穩，此後攜天子之令揮軍東進，徐州必將是囊中之物，淮南袁術也將緊接著步上後塵。
他發這麼大火，讓兩邊的人物瞬間安靜下來，彼此不滿地怒瞪一眼，倒是坐回了自己位置。
關係雖然依舊友好，可有了後患。
此後，王旭揮毫疾書，當場洋洋洒洒寫下長達兩千余字的書信，但此事並沒有公開，其餘文武全不知曉。此後一個多月，年關前後，荊州皆安定無事，繁忙的文臣武將也與家人齊聚，享受難得的安逸時光。
「你此話何意？」逢紀瞬間怒目圓瞪，狠狠地看著辛評。
那就是——張狂！
因此刻臨近年關，天下各地無不偃旗息鼓，三人爭對當前局勢商議一番，最終定計。當由王旭書信一封，勸袁紹營救天子，同時只要曹操一動，便立刻搶先出兵司隸。
一時間，整個議事廳都吵吵嚷嚷，兩邊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德，你爭我奪，寸步不讓。
此刻，他正拿著一張白色絹帛，威嚴的目光
他少年時與曹操為友，心中多少明白曹操本事，此刻中原混亂的局勢逐漸安定，曹操勢力漸大，對他確實是個威脅。如果在他還沒有徹底平定青、幽、並三州之際，曹操率先拿下徐州和淮南，平定中原，那們下一個必然是河北。
許攸老神在在，他對袁紹很了解，知其一時半會兒不可能做決定，所以從頭至尾不參与，任由那些人鬧騰。此刻見袁紹相問，明白時機已到，當即撫須長笑：「哈哈哈……」
這便形成了兩個派別，加上他們本身都掌握著強大的軍力和權利，家族勢力強盛，誰都不服誰，所以自然斗得厲害。袁紹雖然心中知道，但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他是靠著這些人共同的支持才走到今日，雖然其權威絕對無人可以忤逆，但是卻很難平息兩方的爭端。
逢紀當場氣得血氣上升，臉色通紅，喏喏地不出話來。
如今他袁紹已是天下至強的諸侯，而許攸是他臣子，卻時常見面不參拜，回話不行禮，自恃清高，特立獨行，讓其心中頗為不快，只不過畢竟早年已知曉其性格，倒也一直忍讓。
郭圖和辛評還欲反駁，但袁紹揮制止，兩人不敢忤逆他，只得憂心忡忡地坐了回。
早先曹操本來是依附於他，後來被劉岱等人迎為兗州牧，這才逐漸脫離控制，隨後曹操兵力日盛，雙方如今已成合作的盟友關係。
冰冷的北風呼嘯，刺骨般寒冷，下著鵝毛大雪，給大地鋪上一層亮麗的銀裝，即便是袁紹那奢華的議事廳，也同樣無法全然抵禦風寒。武將還好，身上的戰甲掩蓋了內里的衣物，但文臣們卻是裹著厚厚的棉衣。臉上的皮膚因寒風的侵蝕而緊緊收縮。
雖然喜謀無斷的性格讓他一時無法決定，但已經偏向迎
到最後，許攸還若有深意地接了句：「那時，袁公功高蓋世，威望無二，天下必在中。」
許攸雖然自視甚高，但還是對輔佐袁紹頗為用心，當即目光灼灼地：「袁公，此事何須再議？迎天子之事乃理所當然，何有放過之理？」
郭圖、辛評等人為首乃是一派，審配、逢紀等人為首又是一派，兩邊的爭鬥也不是一時半刻，這是由於冀州平定時，袁紹乃是走了捷徑所造成。
很快，袁紹的眉頭疏開，微笑著詢問：「子遠大笑，可是有妙想？」
「一派胡言，郭圖，你這是大逆不道！」逢紀沒等其完，已是氣得面色鐵青，當場痛斥。「袁公祖上，世食漢祿，四世三公，得聖眷恩寵，忠君愛國，汝此言豈非陷袁公于不忠不義，受天下人責罵？」
袁紹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但還是沒能下定決心，而且對許攸的態度也不太高興，當即不耐煩地擺：「軍國大事，本將軍自將思慮一番，豈可草率而行？況本將軍不過思慮一時半刻，孟德便可整頓兗、豫二州乎？汝無需再多言，都散吧！」
眼見廳中安定下來，可沒能決定究竟，袁紹終於將目光投向另一撥人。
其實除了本身想法不一樣外，兩邊如此爭執的原因，還有兩個派系的爭鬥。
可這寂靜下來，難題卻仍然沒有解決，袁紹能走到今天，也不是愚蠢之人。他心裏還是明白道理的。只是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事兒，實在太過複雜，很難理清。
這些人中，有些是早先依附於他，隨其共同起兵，而有很大一部分，卻是當初慫恿韓馥獻出冀州，後來集體投誠的。
「哼！」廳中另一人頓時怒目而視。此人面貌儒雅，頗有智者之相，正是與郭圖親近的謀士辛評，他看了逢紀一眼，不甘示弱地反駁。「逢元圖背主小人爾，何言忠義？」
「這正是秦失其鹿，先得者為王的時機。現在，要是把天子迎接到自己身邊，一舉一動都要上表奏請服
袁紹的帥位鋪著厚實的虎皮。其人身上則穿著狗毛長衣。這些年的征戰，在其臉上增添無數風霜的痕迹，與當初諸侯討董時的他相比，已顯得更為成熟。
其旁邊審配見狀，立刻出言幫腔：「仲治言重了，元圖一片為主之心，何來不忠不義？勸主公西進乃是順大義民心，主公可得百世之美名，又可權傾于當世，有何不可？此舉既忠於大漢，又忠於主公，還令在座諸公皆得美名，堪稱一石三鳥，何樂而不為？」
若按照其自己所想，那當然是沒有天子最好，他獨自坐擁河北，只待徹底平定幽、並、青三州，便可得四州之地，擁天下富饒，兵力之強盛冠絕天下。再加上河北自古多義士，名臣良將無數。那時揮軍南下豈非無往不破、所向披靡？
這長達兩千多字的書信雖然沒讓袁紹盡信，但也確實很擔憂。
自荊南興起義兵以來，雖一路坎坎坷坷，卻也從未遭受唐子山一役般慘敗。
「青州田楷乃公孫瓚所任，但公子袁譚領兵與其征戰數年，已使其為強弩之末，若再得天子之威，百姓歸心，又有縣鄉歸附，不需多久便可拿下。那時僅余幽州公孫，可他只是一勇夫，不明義理，已失民心，朝廷一聲誥命，必定讓其徹底孤立，我等再揮軍平定，豈不容易？」
信上。如今北方，堪稱英雄者惟他袁紹與曹操，而他雖然勢大，但也還沒有到俯視北方群雄的程度。不別的，黑山張燕尚未全然平定，并州仍處分裂，各太守雄霸一地，青州尚與田楷激戰，幽州公孫瓚也難以平定，可處於四戰之境地。
袁紹狠狠一顫，他聽懂了許攸最後一句話的意思。
辛評毫不畏懼地與其對視，直言道：「汝為主公家臣，不思為主公著想可謂不忠！主公待你不薄，文武尊敬相信於你，可你卻出此妄言，置諸公于不顧，此乃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