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進位為王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三杯酒
「本初兄這話何意？」王旭有些不解。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審正南，不錯，我確實欲取司隸。」王旭滿臉笑容，但隨之話音又是一轉，搖頭道：「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待我穩定益州，平定南中，解除一切後顧之憂后，再揮師北伐，豈不更好？」。
難，太難！
要知道，憑藉冀州、并州，以及青州和幽州大部，就已經供養了袁紹手中八十多萬主力軍隊，可即便如此，還是有那麼多錢和物資來滿足這種奢侈生活，那就足以說明一切。
兩人視線相對，久久沒有繼續接話。
王旭微笑，客氣地說：「何止習慣，本初兄盛情以待，著實讓子陽感激不盡。」
起初幾日，袁紹並沒有談及國事，只是與王旭暢敘舊情，整日玩樂。
想到這裏，王旭百感交集，突然見覺得自己明悟了很多，目視著袁紹此刻流露出的真摯，微笑著做出了自己的承諾。
聞言，袁紹轉過了頭來，虎目直直地盯著他，似乎想看出些什麼。
袁紹終於開懷大笑，隨之示意隨從端來酒杯，與王旭各執其一，笑道：「來，在談那天下之事前，為你我兄弟二人情誼，幹了這三杯，以為紀念。」
「當年一起並肩討賊的袍澤弟兄，如今也沒剩幾個了。」袁紹感慨地說，目光有些悠遠，也不知此刻他是真的真情流露，還是惺惺作態。
袁紹臉上隨之露出笑意。「既然如此，那便恕為兄直言了。」
「噢？」
這番話讓王旭大受震動，不管袁紹所說究竟能否做到，但如今肯傾心談出這些，可見其也是有心的。至少，若是心中無情，根本不用去談論這些。
過了好久，袁紹才洒脫一笑，打破沉默說：「賢弟，
沉默良久，面對袁紹的注視，王旭也不知說什麼好。
不過張寧和凌婉清沒有跟著他進這將軍府，在袁紹迎接王旭那天，凌婉清就機靈地帶著張寧推卻了河北軍方的邀請，回到驛館，逐漸消失在河北那些重臣視線里，只以為她們是尋常的隨從婢女，並未重視。
如今，袁紹便將王旭帶到了頂樓天台，仰躺胡床之上，遙望著鄴城，身後則靜立著袁紹的心腹謀士們。
「好！」
不過幾個眨眼間，他的臉色已是恢復正常。「你我兄弟自祖上便是至交，當初賢弟有難，袁家也是傾力相助，而你我之交，更是生死袍澤，深情厚誼，對否？」
王旭面色不變，從容相對。
「其二，曹孟德自脫離為兄庇護，獨自入主兗州以後，聲勢日盛，如今盡得中原之地，雖其勢仍不如為兄，但也不能小覷，為兄欲取中原，其欲取河北，如今兩家劍拔弩張，已到不得不戰之地步，賢弟可曾知曉？」
可不論如何，此刻王旭所享受到的待遇，就連在他的荊州將軍府也是享受不到的。
「哈哈哈……」袁紹心情不錯，大笑著搖搖頭：「子陽賢弟太謙虛了，你治政有方，荊州繁榮乃是天下盡知。」
「如今。你我各統一方，雖自信可安天下，但生死之事，終究難測，今日為兄便在此承諾，若有朝一日，賢弟兵敗身亡，吾必竭力保你後人一片樂土。若為兄遭遇不測，也望賢弟保我一后。」
「本初兄但說無妨。」
「不錯！」王旭肯定點頭。
「王將軍此言差矣！」
袁紹能獨自走到這一步，已經足可證明其非凡的才能，
「子陽賢弟，這些時日在我這裏，可還習慣？」
袁紹搖搖頭：「今時今日，你非你，我非我。十五載春秋。你我仍是你我。可你我也不再是你我，時也！命也！若我大漢國運昌隆，你我如今絕非這般，對否？」
「賢弟言重了，南方先天不足，為兄也不過佔了些便宜罷了。」袁紹雙眼一眯，嘴上那麼說，但明顯對這番話顯然很是受用。
審配走上前來對著他和袁紹恭敬一禮，隨之鋝鋝頜下短須，目露精光。「王將軍本就有心取司隸，何來群臣反對？」
「子陽賢弟，為兄雖不懼曹孟德，但如今北方公孫瓚尚且還苟延殘喘，此乃為兄心腹大患，此其一。」
「本初兄……」
王旭當然也不會主動說出，因為他要佔得先機，才好爭取更多的籌碼，可事實上，出兵司隸，拿下長安、洛陽根本就是荊州必走之路。就算不為顏明，不為交好袁紹。他也不可能讓曹操安心與袁紹爭雄。
就好像後世有句經典的話：若是人的時光可以倒流，那麼每個人都會成就非凡的偉業。
「正南何出此言？」王旭早料到不會那麼容易，滿臉平靜地望了過去。
「本初兄，袁家救過我的命，若真有那一天，弟必竭盡所能保兄長後人榮華富貴。」
捫心自問，若非自己來自後世，提前看到過結果，又如何能輕易相信那些賢臣良將，從而改變自己的思路呢？又如何去分辨身邊之人，究竟誰說的對，誰說的錯呢？
幾天下來，他心中粗略估算后，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袁紹這堪比巍峨皇宮的將軍府，每日開支足可供養十萬軍隊一日所需，這還不算上修築這將
在荊州將軍府，除了必要的花銷，更多的錢都是拿去供養軍隊，發展治地，可在這裏，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奢靡的生活，且不說金雕銀飾的各種高檔器具，就是每餐飯，那也是極其珍貴。
當然，心裏的感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反正在這裏也是白吃白喝，他也就樂得享受，不時還恭維下袁紹，贊贊其治政有方。富足安定。功勛卓著。讓好大喜功的袁紹很是開心。
但其今日顯然是欲談大事，很快便輕咳兩聲，轉而問道：「賢弟，你我兄弟，客套話便不說了，實不相瞞，今日邀賢弟來此，乃是有要事相商？」
王旭淡淡一笑：「弟明白！」
「正有此意。」王旭點頭，但隨即又擺手道：「可兄長應當知曉，出兵伐曹，並非我荊州如今目標所在，南蠻暴亂尚且未平，益州內部尚未整頓，貿然出兵必然遭到群臣反對。」
這些王旭當然知道，只不過他是為了謀得更大的利益罷了，袁紹和其謀士，當然也知道，所以現在比的就是誰更坐得住，誰更有說服力。
誰奸，誰忠！誰好，誰壞！誰適合，誰不適合！又有幾人能一眼分清？若真那般厲害，又怎會有那麼多好友分道揚鑣，那麼多夫妻各奔東西，那麼多恩怨糾葛？
良久，一無所獲的袁紹臉色和緩下來，語重心長地說：「賢弟，你我兄弟相識也十五六年了！」
「哈哈哈……」話音剛落，一陣大笑傳來，袁紹身後走出一文士，正是其心腹審配。
袁紹真是足夠大方，也不知道他是為了彰顯河北的富有，還是全然只為兩方勢力如今的利益聯繫。
「誒！」王旭長嘆口氣，滿臉慚愧地說：「
直到第五日，袁紹終於坐不住了，罕見地沒有帶任何美女侍從，僅僅帶著幾個心腹謀士，邀請王旭登上將軍府最高的望月閣品茶。
王旭愣住了，從來沒有想到袁紹竟然還有如此一面，不論其性格如何，不論其野心如何，但這番話當是真情流露。這個河北的霸主不論有什麼缺點，有什麼優點，終究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至於顏明，當然是被送回了家去。這些時日憂喜交加、精神恍惚，她的思想已經被這個時代的強權給弄亂了。
終於來了，王旭心裏如明鏡般，當即再提幾分精神，不動聲色地笑問：「本初兄不知欲談何事？」
可是試問，這天下究竟又有幾人真正能聽進勸言的，每個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時，都認為自己是對的，都認為自己分析的有道理，都認為是別人沒有自己看得清。
若是荊州、益州有這麼強大的經濟底蘊，哪裡會每一步都走的那麼辛苦。
袁紹隨之又說：「既然知曉，你又同樣與曹軍交惡，你我兩家有共同的敵人，不如彼此聯合，共同出兵，我取中原，你取司隸，各得所需，如何？」
同時，他也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河北霸主，其能走到今日，雖有諸多缺點，但也並非尋常之輩，至少十多年前就能辨別曹操與自己的不同，這便是本事，他不善納賢言，恐怕正是因為他有自己的算計，並且固執。
當最後一滴酒也消失，無論是袁紹還是王旭，都已經平靜下來，他們都知道，下一刻，再不是兩個朋友在說什麼了。
「本初兄言重了，這河北的繁華
「不錯，從弟當年入皇甫將軍帳下識得兄長起，卻有這般年月。」王旭微笑點頭。
說著其怡然不懼地與王旭對視片刻，從容接道：「明人不說暗語，將軍乃當世英雄，如今雄踞西南，兵強馬壯，若欲進取必圖司隸，觀荊益二州兵力部署，便足以證明，既然如此，袁王兩家聯合，便是彼此互利之舉，相信將軍麾下智士絕不會反對。」
熊掌、鱷掌、驢肝，無一不是珍品，數十舞女夜夜笙歌，絲竹弦樂餐餐相伴，更有無數奴僕躬身侍候。
「好！哈哈哈……」
即便他內心完全反對袁紹在戰亂年代的這種奢侈，可也不得不承認，北方真的很有錢。
兩人心緒複雜，幾乎是咬著牙迅速將三杯酒吞入腹中，吞下的不僅僅是酒，還有走上英雄路的無奈和孤獨。
「那就好，那就好，孤就是怕怠慢了賢弟啊！」袁紹滿臉誠懇地說。
這望月閣下半截全是長條巨石圍砌，上邊幾層則是尋常的木製結構，是這將軍府最高，也是最突出的標誌性建築物，平日里，這裏也是袁紹的一處享樂之地，頂上更可全覽鄴城的壯闊繁榮。
王旭也說不出這一刻是種什麼樣的感覺，隱約間升起複雜的情緒，按理說袁家確實待自己不薄，早年多有扶持，有恩，自己與袁紹間也不曾有直接的利害衝突，彼此更曾並肩作戰，相交十五六年也是不易，可如今卻不得不小心提防，處處謹慎，感覺非常奇怪。
沒等他說完，袁紹卻是揮手打斷：「賢弟，你與孟德不同，你心仁德重情，這一點為兄早在十幾年前便已看出，因而傾心與你相交。只惜世事多變，誰能料到今日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