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前奏——女神的詛咒

第二小節

前奏——女神的詛咒

第二小節

哦,不問自取的小混蛋,這是我女兒給我買的!老父親完全忘記了當初是怎樣皺著眉頭語氣嚴厲地命令女兒去退掉這兩件「不正經」「娘娘腔」的衣服的,他現在滿心希望這小混蛋還是保持原樣——不不不,他也不想看到那個連浴巾也不圍的無恥之徒……,可是他更討厭這個小混蛋穿著女兒買給自己的衣服,而且一點也不顯得不正經和娘娘腔,倒讓人覺得是個很不錯的漂亮小夥子——萬能的聖者啊,這傢伙的出現根本就是個錯誤!
巫妖短暫地懷念了一下溫柔親切但不知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敵人的半巫妖導師,將自己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毛巾上,雖然沒有魔力,但他想他可以嘗試性地以邏輯推理來解決這件事情。
有意令自己的大腦空白,湯匙順利地舀了一勺飯送進嘴巴里,味覺與嗅覺的感官控制巫妖還未能完全掌握,但本能驅使著他有意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那個女性人類果然由衷地高興起來——巫妖確定這個軀體的前任是一個所謂的Knight(騎士)。
她的丈夫傲慢地哼了一聲,開始在飯里尋找沒融化的乳酪,這是妻子親手做的,比商店裡最貴的乳酪還要好吃。
我想那孩子或許不僅僅是腦子有點問題……
所以當那個獲救者慢慢地走進了連著廚房的小餐廳時,在乳酪上花費了過多時間的老父親還沒能享受完妻子的愛心早餐。
「那個漂亮的男孩子呢?」一進門她就到處看,好像能夠看透木板直達卧室一樣。
「他還不能起床,」莉莉的老父親瓦聲瓦氣地說道:「我送飯上去。」他可不想讓自己的老婆看到那個愛光著身子晃來晃去的小混蛋。
費倫大陸的清潔方式看來已不可參考,那麼去掉那些繁瑣的,花哨的多餘與可能不必要的動作,「自己」之前的清潔行為還是可以歸納出比較簡單實用的5個步驟——刷牙,洗臉,沐浴(身體與頭髮),修面,梳理頭髮。
將進一步了解與整理這份龐大記憶的工作放進行程表靠前的位置,他開始研究面前的熱水,毛巾,牙刷。
……或者還有擴增捲軸。
在費倫大陸,清理身體的方式每個種族都不同(當然也有從來不清理自己的種族),使用得最多最普遍的是水,第二名是火焰或者岩漿,第三名是沼澤,第四名是血液……大概很少有人知道那些深淵惡魔挺喜歡在領主城堡的護城河加入大量新鮮血液的時候在裏面一邊洗澡一邊唱歌,在那個時候讚美他們的歌聲然後向他們許願會得到意想不到的好處……唔,離題了……在成為巫妖之前,他或者導師對他使用的方法好像是負能量排斥?這大概是最好的負能量精細化控制練習方式。
老人默然無語,他看著那個一直就矗在那兒的椅子,挺顯眼的。
現在巫妖只有一塊毛巾,乾燥的,棉布製品,兩個餐盤合併大小;牙刷,不曾使用過,不明材質,應該屬於正常尺寸;一個盆,正常尺寸,金屬製品,不純的黃銅,裏面是堪堪可以淹沒一塊毛巾,含有少許鹽分與其他雜質的溫熱清水,以人類的身體為底線,沒有可造成傷害的腐蝕性和毒性,當然,這是一個和平的地方,他想,但還是希望有一個測試捲軸。
嗯?真令我驚訝,還有人記得那個毛巾,牙刷,銅盆的邏輯問題。
他發現了一個幾乎沒有任何裝飾但功能齊全的小浴室。
巫妖從整理完畢的記憶中翻找出相關文件夾,發現「自己」之前的個人清潔行為與現在的情況有所不符,嗯,他一般是在一個明亮的讓人有著嘔吐慾望的浴室清理自己,有著琳琅滿目的十來種瓶子和更多數量的工具,還有足以淹死一頭鯨魚的熱水,在觀賞了約一分鐘之後巫妖明智地將這個文件夾丟進了預備回收站……雖然他現在不能施法,但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這種無聊的東西佔據寶貴的大腦空間。
「你得安分點,小子。」他語意不善:「我女兒那麼小的個子把你從海邊辛辛苦苦地拖到這個房子里也沒讓你漂亮的小臉蛋兒受一點傷,你可別自己把它毀了。」他上下打量了那個似乎受到什麼打擊的年輕人一番,然後走出房間,當後者以為又可以得到一點自由的個人空間以及時間的時候,他端來了一銅盆的熱水,還有毛巾,牙刷,吩咐他弄乾凈自己。
屬於那個年老的男性人類,苛刻而銳利的視線一直鎖定在巫妖的衣服上,他想這衣服大概有什麼問題,譬如說非常昂貴?我會補償他們的——巫妖想,平靜地繼續自己的早餐,房間衣櫥里有著幾件令他更為心動的黑色長袍,但很可惜,在那些記憶碎片里,除了幾個特殊的種族與職業外,長袍在這個位面被視為女性的專屬,而身為一個男性人類敢於穿著這些屬於女性人類的衣服公開露面的話,他造成的效果可能不遜色於一個攜帶著恐懼光環(有效傷害直徑300米)的巫妖。雖然這與自己的本質也沒有什麼區別——但巫妖想暫時還是不要太多地被關注為好……而在費倫,裸奔在某些城市也是要被判以極刑的……最後他終於在一個隱蔽的抽屜里找到了僅有的「男性」的衣服與褲子——希望這個人類男性能理解這種宿命般地無可選擇。
平常人在試圖面對別人的時候,除了脖子轉動之外,身體也會跟著一齊轉動,而這個年輕人卻是脖子轉動到一個不能轉動的地步時,身體才迫不得已得跟著移動,就像某部西大陸的電影中那個低級程序控制的機械人那樣,不等到一個命令完畢,另一個命令無法執行——而當第三個命令下達,也就是說,年輕人嘗試著走動的時候,嚴肅的神情好像地面上布滿了每一個足以毀滅一打國家的核武器按鈕……他略微彎曲一側膝蓋,同側的身體隨之跟進,抬起腳,很好,伸直,踏地,很好,現在輪到下一隻腳……他摔倒了。
而成為巫妖之後,他幾乎沒什麼機會擔心骨架的清潔問題,對於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龍炎、聖光、地獄火焰、寒冰、混沌……毀滅一次的巫妖來說,重生比清潔修補方便得多。
只是他之後的動作就未免太古怪啦。
年輕人安靜地倒在地上,剛才的撞擊讓已經十分疲憊的肌肉立刻發出最大的抗議,這種感覺有點類似於被無形的龍炎緩慢地腐蝕,燒灼,一直浸沒到骨頭裡……很痛,但有助於外來者的反省——這裏並非高魔位面,也沒有可靠的魔網可以給你利用,你本身的魔力也已經寥寥無幾且無法獲得補充,可憐的巫妖,你得儘快忘記你身上恆定了兩百年的意外,規避以及漂浮法術。
莉莉的母親笑眯眯地接手了盛飯的工作:「你先吃點吧,親愛的。」她向自己的丈夫眨眨眼,好像已經看透了他的小心眼。「那孩子不會介意等一會的。」
和早上的笨拙不同,這次他走得很穩當,很順暢,繞過了種種障礙物,很有禮貌地向兩位老人說早安,自我介紹——只有名字,以及簡短但真心實意的道謝,他明朗的微笑讓莉莉的母親臉紅。莉莉的老父親瞪著在自己身邊坐下的年輕人,他刷了牙,洗了澡,頭髮也還濕漉漉的,有著洗髮露的香味兒,身上穿著一件大紅與暗紅細條紋的棉布襯衫,還有純黑色的厚棉布緊身褲。
莉莉的母親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就趕到了海邊的小屋,她帶來了一大鍋牛奶飯和一籃煎蛋卷。
他決定吃掉所有的乳酪。
一碗飄散著香甜氣息的牛奶與穀物混雜的食物放在了巫妖的面前,他自然地微笑了一下,右手很輕鬆地拿起了湯匙——早上的悲慘境遇完全是一個巫妖自作聰明的結果,他總想著以施法的方式去「命令」這個軀體作出動作,卻沒能想到這些重複了十幾萬甚至幾百萬幾千萬次的動作或許在許多年前就成為了這個身軀的本能反應之一,也就是說,巫妖根本不需要命令眼睛看向前方,膝蓋提起,腳掌向前,手臂擺動……就像那始終不曾間斷的呼吸與心跳,只要沒有那些多餘的愚蠢命令它們就能一直好好的幹下去。
莉莉的老父親站在門口,擔憂地看著五體投地撲倒在他面前的年輕人,老人很早就起床了,但在去浴室的路上他看到年輕人暫住的房間門打開著,那個昨天醫生還在信誓旦旦三天里絕對不可能下床的年輕人直挺挺地站在落地鏡的前面——這個房間本來是莉莉的,奢侈的大鏡子花了姑娘整整一百元,在搬運它的路途中每一次顛簸都會讓她尖叫——老父親懷念地想,同時發現自己把女兒趕回去實在是太正確了,這個男人不但有張漂亮的臉,因為老人的突然出現而緊張起來的肌肉讓他瘦削的身體猶如一隻黑夜中被手電筒驚擾的獵豹,最關鍵的是,姑娘的老父親在心裏惡狠狠地撇嘴,這小混蛋甚至沒有圍塊浴巾。
是的,巫妖成功地完成了一系列刷牙,洗臉,沐浴(身體與頭髮),修面,梳理頭髮的動作……雖然他沒能得到一個從天而降的擴增捲軸。
一雙粗糙而灼熱的大手把巫妖從地面上撈了起來,年老的人類把他拖回到床上,蓋上被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