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女神的慈悲

第三小節 rose 1

女神的慈悲

第三小節 rose 1

「附議。」愛德華沮喪地說道。
「嗯?」
作為一個演藝界人士,巴巴拉的消息應該還沒靈通到那個地步,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坐在沙發上的勞拉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即便電話那頭的人根本看不到——她現在可知道那個點頭是什麼意思了——不知道撒丁的王儲是從什麼地方看穿了這個詭計,看來被耍到的傻瓜只有她一個而已。
在等待這也許是歷史上最為尊貴的侍者為自己服務的時間里,勞拉吃著他為自己準備的椒鹽小餅乾,還有薄荷蘇打水——她最喜歡的搭配,更為奇妙的是,這一切也是愛德華所喜歡的。
「我仍然在寫那本書——有關於威靈頓王妃的那本書。」
愛德華邀請勞拉在小圓桌邊坐下,然後開始用特殊的切片器將松露切為極薄的薄片。這種與眾不同,略微帶蒜味,有些類似乳酪的極品菌類價格已等同黃金甚至於鑽石,帶一些刺鼻的味道,與黃油、義大利干乳酪一起撒在蓬鬆的炒蛋上,有人說這是一種猶如進入天堂般的享受,而勞拉覺得只是香味濃郁罷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勞拉盯著他,認真地說:「我沒問題,問題是——王室會允許你這樣做嗎?你的父親,還有祖父……你確定你考慮好了?」
「絕對。」
她談論自己工作的時候美極了,愛德華想。如果那些反對者能夠看一眼現在的她,也許就會理解他的固執了——她的眼睛碧綠得使無瑕的祖母綠也望塵莫及,晶瑩透澈,如同牛乳般雪白的皮膚像珍珠那樣籠罩著迷人的光暈,稍稍抬高著下巴,笑容與偶爾甩動蓬鬆紅髮的動作都充滿了自信。
曾經不止一個人奇怪勞拉竟然會忍受一個多疑而神經質,放蕩不羈而又極度缺乏責任感的男人如此之長的時間,他們認為她貪慕虛榮或者是有著不切實際的妄想,要麼就是為了獲得一些常人難以取得的王室秘聞。
勞拉歉疚地向愛德華伸出手去,他握住它,然後將自己的額頭貼在她的手指上面,讓勞拉只能看到他捲曲的金髮。
滾熱的液體打濕了她的手指。
「那麼,我得先打個電話。」勞拉轉動著自己的腦袋左右看了看,在沙發邊的小茶几上擺著一部採用桃木和牛皮手工製成的老式電話,當她推開杵在那兒的愛德華抓起聽筒的時候,尊貴的王儲還在作最後的努力。
房間里其他小玩意兒不必贅述,這些都是勞拉喜歡的,特別是擺在暫時充任了餐桌的小圓桌邊,安置在一個很高大的壺型刻花玻璃瓶子里的大捧麝香玫瑰,可以將一整個人毫不費力地藏起來。
「哦,我沒能在報紙上看到這條消息——難道我是第一個知情者?」
「是的,」愛德華輕聲說道:「有問題嗎?」
……沉默30秒。
勞拉放下勺子:「我不那樣認為。」她微笑了一下:「實質上你們非常相似——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
房間不大,大概只有二十幾英尺見方,所有的木製品都是近似於巧克力的那種深褐色,油潤而芳香;牆壁上裱裝著絲綢,上面畫著惟妙惟肖的小鳥與捲曲的藤蔓,裝飾用的布料都是金褐色的天鵝絨,上面綴著同色的,但具有著迷人光澤的絲線穗子。而她對面的牆壁上有一個巨大的散石壁爐,應該是可以使用的,架子上堆積著烏黑髮亮的木炭,在它的兩邊有這個略顯狹窄的拱門,比窗帘顏色更深一些的帷幔,它們被一根金黃的絲繩攔腰束起來,固定在一個銅環上,所以可以看到這兩個小房間的用途——一個是浴室,而另一個是更衣室——想必它們之間也有著可以打開的門。
「好吧,」勞拉首先舉起一隻手:「誰也別提這件事兒了,好嗎?」
愛德華沉默,他的母親威靈頓王妃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成功地與出軌的國王陛下離婚,而不是選擇容忍或者相敬如「賓」的女性,——這件事可以說驚動了整個世界——整個過程中的混亂、狂躁、低劣、愚蠢的笑話乃至於最後毫無風度的互相謾罵攻擊令得王室所有的隱私就像清澈的運河下積累了上千年的污泥那樣被翻掘了出來,羅斯王室幾個世紀以來一直苦心保持地高貴而神秘的形象在短短三個月不到的時間里就已經蕩然無存——因此在王室成員與貴族中,威靈頓王妃是一個禁忌的名詞。他的祖父,雖然已經退位了8年但仍然牢牢地控制著王室以及上議院的威廉公爵甚至命令園丁鏟去王宮裡所有的大馬士革玫瑰——只因為這種淺粉顏色,花瓣細薄如絲綢的古老玫瑰曾經被多次用來形容威靈頓王妃。
「為什麼不?別忘了,我是你的委託人。」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相識,相處進而相愛的,愛德華微微皺眉,說道:「——當然,如果你覺得有壓力……」
她舀起一勺炒蛋。
勞拉挑了挑眉毛,意外他會主動提起亞利克斯:「沉穩。」
「……抱歉。」
「別那麼擔心,」金髮的年輕人苦惱地轉動著自己的戒指,就是這顆鑲嵌著方形鑽石的戒指出賣了他:「這隻是一個小遊戲,我可以擔保他們一向幹得很好。」
「……負責製作虛擬米高的人對米高顯然非常熟悉——在綵排的時候,他的米高竟然會在唱自己的新歌的時候要求在場的人全部轉過身去,一個敢在九十萬人面前唱歌的人卻不敢在9個人面前唱歌……如果不是他的朋友與合作人確認,我還真不敢相信他會有那麼害羞。」
「溫和,寡言少語,敏銳,有點孤僻。」
「我可以想象。」愛德華表示同意:「有些人在公眾與私下裡完全就是兩個樣子。」
還有就是各種各樣的座椅,無論是勞拉坐著的沙發,還是擺在牆邊的無背矮榻,又或者是三三兩兩的扶手椅子和圓形小墩,都是厚絲綢面填充羽絨的,它們軟柔而富有彈性,身子一坐下去便感到絨面在往下陷,同時身體也往下陷,但很快就被托住,好像被什麼東西軟軟地包裹起來一樣。
「勞拉?」
「請向你身邊的那些人轉達我最深切的哀悼——他們會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勞拉不去理會開始拉扯玫瑰花瓣的年輕男人,她接通了巴巴拉,意外的,巴巴拉對她的來電一點也不驚訝,她甚至知道是誰半路「接走」了勞拉,只是沒有明確地說出那個名字。
勞拉興緻勃勃地說道。
「別提這些不高興的東西了。」愛德華慢慢地俯下身,在她的耳邊猶如呼吸那樣地輕聲說話:「我只是想讓你驚喜一下。」
「我的報道可從來沒說過謊。」勞拉放下電話,把手臂交叉在胸前。
不過又何必令他不愉快呢。
「謝謝,暫時還只有驚。」勞拉現在才有時間有心情慢慢地打量自己所在的這個房間。她決定不把自己的推測告訴愛德華,以免這個惡作劇沒有成功的大孩子決定再來一次。
多美。
「亞歷山大——據你看,是個什麼樣的人?」
「也許。他們準備將米高的愛麗絲仙境贖買回來——在警察搜索過那裡之後,米高就不願意再住在那兒了,所以它被抵押給了銀行——他們決定將這個遊樂場重新建立起來並且設立一個基金維持它的運作,它將免費向所有的孩子免費開放,當然,首先是那些最需要援助與關懷的孩子。」
「只不過你們是以不同的方式拒人於千里之外而已。」
愛德華切削松露的手略略停頓了一下,他可以感覺到這個話題並不怎麼受歡迎——至少不符合他的需要,他立刻轉換了話題:「工作怎麼樣,聽說主持人有意將收入的一半全部用於慈善事業?」
「怎麼樣?我說過沒問題。」愛德華丟掉玫瑰花,轉到沙發背後,殷勤地為她按摩肩膀:「小心眼兒的勞拉,我可為你的那些報道吃過不少苦頭——你就不願意原諒我的一個小小玩笑嗎?」
「一個聖人——恰好與我相反。」愛德華似乎有點鬱悶。
「非常奇妙,一切……很難形容……」
「我很確定。」他說:「過去的這些年裡,我沒有一天不去想念她,我知道時間也許能讓我逐漸接受現實,讓我重新發現過去那段日子里最珍貴的回憶——但我發現即便是記憶也會被無情地玷污——隨著時間流逝,人們似乎會忘記、或已經忘記她所做過的了不起的事情,而津津樂道于有關於她的流言蜚語,而她已經無法為自己辯護,這讓我深感痛苦。」
他們總是採用這種方法來解決爭端——他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因為各自的教育問題會導致兩人在很多問題上看法不同——採取這種方式來解決一些非關緊要的問題可以避免他們每次見面都得在爭吵中度過寶貴的私密時間,尤其對於愛德華而言。
「你確定要我繼續?」
「的確。」勞拉贊同,然後她很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似乎無法決定是不是要說出下面的話:「愛德華……」
「還有呢?」
「嗯?」
但大概沒人能夠想到或者猜測到,他們的戀情之中少見的並沒有太多的雜質——他們都喜歡游泳,騎馬,閱讀,就連服裝與食品的偏向都出乎意料地相似——如果愛德華的名字後面沒有添加如此之多顯赫的姓氏的話,他們可真是一對默契而完美的情侶……雖然愛德華有著不少不為人知的壞脾氣,譬如說他曾經告訴勞拉,這個身份尊貴的傢伙在若干年前還在對自己的老師低聲咆哮,威脅要讓他的侍衛殺死那個「啰嗦的老頭兒」——當然,這件事情讓他受到了不小的批評。
而勞拉身後的牆壁是一個大些的拱門,它被帷幔完全地隱藏住了,那應該是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