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小節 鬥牛節（1）

何塞安然地說道，他把手肘擱在輪椅的扶手上，手指在腹部交叉——他的手指或許已經不足以承擔起一柄雙鷹全不鏽鋼手槍的重量與后坐力，但他的腦子與威名依然可以為他戰鬥著的兒子們穩固他們的基座與後方——他必將牢牢地把西撒丁的黑暗抓在手裡。

「沒關係，」握住輪椅的手柄，將何塞推往餐廳的巫妖和藹地在心靈通話中說道：「我們可以找一個更好的機會——我大概還沒跟你們提起過，我找到了一個夢魘族群。」

西撒丁的各家族家長原本是想在這個節日里向老頭子親自致意的，結果在節日開始前一天的夜裡接到通知——薩利埃里莊園全面戒嚴封閉，不接受任何拜訪。

「如果是那樣……薩利埃里家族的謹慎也是可以理解的。」另一個人說道：「那麼，亞歷山大是代替女王陛下進行這次巡視的嗎？」

「我想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做些什麼。」第三個聲音說道：「東撒丁的消息，塞萬提斯總檢察長已經向議院遞交了駁回申請——他的調查報告中明確地指出有關於王儲殿下的一概罪名均不成立，但阿涅利要求第二次調查。」

不過這些因為自身的油脂而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食物並沒能吸引男人們的眼睛，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被煦德吸引過去了——這個幾乎沒有讓自己的衣著脫離過黑灰白三種顏色的男人大概還是頭一次被打扮得這樣鮮艷奪目。

鬥牛節的九天里，每天一大早，成群的鬥牛從柵欄中被放出，而大街上數以千計穿著傳統服裝的年輕男人和觀光客則冒著被牛隻衝撞和踩踏的危險開始在憤怒的牛群前沿著不足四英尺寬度的狹窄石板路拚命奔跑，要跑2英里之多的路，一直跑到賽牛場才停止。在西撒丁，求婚的男子為了表現自己的勇氣與毅力，必定是要在女方以及女方的家人面前參与這一瘋狂活動——如果拒絕或表現得太過怯弱，也許會被直接取消婚約也說不定。

「大概是的。」回答者的聲音非常平靜。

卡梅把輪椅的扶手交給了亞利克斯。

他們安靜地走了一段，轉入家庭起居室。

「我們需要做些什麼嗎？」

「如果真的要幹掉那個老傢伙，薩利埃里家族會比我們幹得更好，但他不是一個人，我們要小心的是他身後的那一幫子惹人討厭的傢伙，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的子孫後輩過得更好，而不是在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決戰中把他們的生命與前途全部消耗掉！」

「關於這個話題就不要繼續深入了——政客還是交給政客們去對付吧。」一個溫和而低沉的聲音插入，他是這次會議的主持人：「我們只要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偶爾卡梅也會和我一起到花園裡走走。」

聖南西亞節是個大節。

何塞繼續保持著這個樣子的原因有二，一，他覺得不需要自己走路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二，這樣可以讓那些家長們感到安全——在薩利埃里家族由一個健康狀況不良的保守長者控制的情況下，他們不用擔心自己的家族會被勢力越來越強，並且有意進入政界的薩利埃里吞噬掉。即便只是些小麻煩，也有可能會導致某個他們所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現在不得不面對的阿涅利與羅莎麗亞已經夠令人不快的了，就不必給自己找事兒幹了。

「明天早上你得好好表現。」卡梅驕傲地說道：「我們會陪著奧爾加去看的。」

成為王儲之後，亞利克斯依然將自己視為薩利埃里家族的一員，讓這些西撒丁人感到十分的驕傲與榮耀，他們視亞利克斯為自己人，所以才會說「他回來了」而不是「他來了」。

眾人沉默了一會，這是一個來自於未來的堂的請求，沒有人可以忽視，而且他們也希望能在下議院中出現一個西撒丁人——真正的能夠為西撒丁說話的，不是被阿涅利掌握的議員。

寄居在亞利克斯的軀體之內，來自於異位面的不死者專註地觀察著面前的薩利埃里現任家長——他似乎一天比一天衰老，枯瘦，生命力從他的身體中無可遏制地流失，只有那雙灰色的眼睛還一如既往的銳利，而他的靈魂卻像被淬鍊的鋼鐵那樣，更加的明亮與完美。

這意味著將會有數萬外來者衝進聖南西亞市，在人與牛之間的危險遊戲中享受為期9天的歡樂與刺激。

奧爾加的家人遠在東加，但卡梅與索尼婭決定讓煦德參加今年第一天的奔牛活動，她們則會陪伴著奧爾加，這是對她的嘉許也是承認。

***

「問題是……」死靈騎士接通了心靈對話，無奈地說道：「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對那些公牛。

胡安娜羡慕地看著他們，她踢著正在為此感到由衷歡喜的維爾德格的後腦勺，命令他也去參加這個活動，她會在亞利克斯的肩膀上觀看全程的。

何塞挑眉，他得意洋洋的妻子走過來，給了他一個吻。

煦德是適合這身打扮的，他有著撒丁人的黑色頭髮，淺褐的皮膚，五官端正，輪廓鮮明，比起平時西服革履的裝扮，現在的他顯得異常的……性感之極。

譬如煦德·薩利埃里這次的請求。

「真希望能直接幹掉那個老傢伙。」

亞利克斯推著輪椅，維爾德格走在他的身邊，雖然何塞使用的語氣與詞句都是那樣的輕鬆自在，但兩人（？）都知道事情不會如此簡單——要讓一個能夠自由活動的人整天的坐在輪椅上——這簡直就是一場漫長而隱蔽的刑罰。

而卡梅和索尼婭把手臂交叉在胸前，表露出一副非常滿意的樣子。

旁邊餐廳里的巨大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美食：麵包夾各種餡料配上橄欖油，灑些洋蔥末、蛋黃層當加料，炸烏賊、炸小墨魚、炸雞翅膀，色彩繽紛的海鮮飯，清爽的沙律，胡椒的龍蝦，蟹，還有羊肉、牛肉、小豬、山羊羔，都是用大柴爐慢慢地烤出來的。

亞利克斯彎下腰去擁抱他，親吻他的面頰的時候，對於何塞仍然坐著輪椅這個事實露出了一個略帶疑惑的眼神——他給何塞使用的藥物應該早就能夠讓他行動自如了——不死者清楚地記得，在軍事學院的畢業典禮上，何塞還和卡梅一起跳過一曲優雅的探戈——而何塞只是向他眨眨眼睛。

褲子與馬靴是黑色的，而腰帶是玳瑁紅色的，敞開著領口的襯衫是石榴紅色的，拿在手上的領巾則與襯衫同色。

各個家長通過多方通話服務，也就是所謂的匯聚式會議電話交流了一下意見——自從阿涅利事件之後他們就這樣幹了——有點不方便，但足夠安全。很快的，其中一個參与者說出了一個消息：「亞歷山大·薩利埃里·費迪南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