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戰爭
第十九小節 女神們
「願聖母保佑你。」嬤嬤再次低下了身體，有著上次的經驗，這次快多了——她看著連著喝了好幾口水的羅莎麗亞，有點擔心，少女臉色緋紅，藍天色的眼睛現在看起來如同湖泊。
半巫妖導師曾經說過他的存在是神上之神AO「抽」的結果——巫妖不知道是抽風，抽筋，抽搐，腦抽，還是抽打，抽搭，抽氣，抽縮，抽閑……不過他本能地覺得，一個不死生物德魯伊——那是最有想象力的天才也難以虛構出來的名詞。
「嗯……謝謝。」煦德有點遲鈍地回答道，這個同樣穿著艷色襯衫，戴著耀目領巾的老先生是聖南西亞市的市長，雖然聖南西亞市每年都會舉辦奔牛活動，但因為總是需要他來主持與作為「號令者」點燃煙火的關係，他來了三年，點了三年的焰火，從來沒能有機會參加過這個讓他熱血沸騰的活動——而今年來了兩個身份尊貴的王室成員，其中一個還是王儲，他無比快樂地將此項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亞利克斯，自己迅速地換過衣服下去參加比賽了。
經過詳細研究（具體怎樣研究的我們暫時不要過多的追究了）之後，巫妖發現，因為相對於狼人來說，「野獸掌控者」的親友表現出來的力量和思想顯然更靠近「德魯伊」一些……這是件好事。
她的唇角向上彎去：「你在輕視我嗎？小混蛋！」
索尼婭一下子站住了。
「咳……」羅莎麗亞聲音嘶啞地說道：「不要氣泡的……我會嘔吐。」
他距離奧爾加很近了，近得奧爾加可以輕易地辨認出一色漆黑的瞳孔與瞳仁的分界線。
她心滿意足地幹掉了今晚第三塊小牛排。
他是徒手攀爬上來的？
還未走出鬥牛場，聽著身後震耳欲聾的喊叫聲，羅莎麗亞就開始深深地感到懊悔——她還是沒有聽伊諾的話，至少沒有全部聽，可她真不怎麼喜歡觀看鬥牛——太殘忍了……坐在貴賓位置的她可以很清楚地聞到那股血腥味兒，當那頭黑色的公牛在鬥牛士的最後一擊中頹然倒下的時候，她似乎又看到了那個面目猙獰的惡魔，而自己就是他奉獻給撒旦的祭品……手腳早已痊癒的傷口重新疼痛得無法忍耐，她要用盡自己的意志力才能不去尖叫或者昏倒。
「完全正確，智慧而美麗的索尼婭。」亞列克斯說道。
「鬥牛場？」羅莎麗亞驚訝極了：「我在書上看到過，所有傷害人的動物都會被槍殺。」
「任何演講和宣傳都會在這兩條訊息前黯然失色的！」安妮搓揉著手指，好像煦德的競選對象正在她的面前等待蹂躪：「主總會按照我們不同的需求賜給我們，供應我們——最重要的還是生存。」她獰笑。
暮色沉沉，摘除了所有的金屬物，一身寬鬆長袍的奧爾加與同樣裝束的亞利克斯站在屬於薩利埃里的山谷中，這裏草木繁茂，
「我們是同學，還有莉莉。」安妮單手旋轉著手裡的鉛水晶高腳酒杯，讓裏面金黃的液體隨著動作映射出隱隱約約的閃光，一雙褐色的眼睛目光炯炯，深邃敏銳。
「不用擔心，」安妮輕柔地說道：「只是聽一次不到五分鐘的演講，給兄長一個鼓勵與慶賀的擁抱，搭著肩膀微笑一下——做一個家人應該做的事情，不用發表任何意見，請求，而我們可以藉此獲得保守者的選票。」
萬幸的是，還有羅曼諾夫一族可供後續研究——（喂……）
可是伊諾，她的監護人……羅莎麗亞咬著嘴唇站在車門邊，那邊的嬤嬤已經在位置上坐好了——為她拉開車門的安托把手伸進衣兜，然後一隻手為她護住車頂，一隻手在攙扶著她的同時，交了一個小東西在她的手裡。
「還有，你希望有個孩子吧？」亞利克斯說道：「如果你能夠成功地轉化為一個德魯伊，那麼你就能生下一個正常的孩子——他或許會擁有德魯伊的天賦能力，喜歡自然，喜歡動物，也被它們所喜愛，但絕對不會突然長出尾巴與獠牙。」
他微笑起來，聲音變得溫暖之極，「克服你的恐懼，掌握你的力量，奧爾加，如果你想成為一個母親……母親總是無所畏懼的。」
「只是告訴你麻煩事兒過去了，還有，你的監護人似乎十分內疚，他甚至想自己給你治療，但被其他人阻止了。」褐發藍眼的年輕人悄聲說：「醫生說你是精神衰弱，我想他不會再逼迫你了，至少最近不會。」
奧爾加的面孔突然變得蒼白，而後慢慢地染上血色。
那天夜裡，面對著想要以「初擁」來控制她的耶爾，她毫不猶豫地將藏在床單下的格洛克手槍對準了他，一連19發子彈，全部傾瀉在曾經的保護者身上——不意外的，他只是受了輕傷，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瞭然與狂怒——她抓起另一把手槍，卻是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那隻動物……會怎麼樣？」
***
煦德在人們想起他之前靈巧地脫了身，奧爾加一看到他，就立刻無聲無息地移動到他的背後去了——煦德對此無可奈何，奧爾加曾經直言過這是一種出自於本性的恐懼——如果是以前暴徒的首領大概對這種理由嗤之以鼻，現在……他半側過身，挽住妻子的肩膀，低垂著眼睛，看著她耳背後的絨毛——豎起來了。
「需要我的幫助嗎？」亞利克斯說。
強烈的意志未必能夠達成所有願望，卻往往是願望達成的關鍵。
***
格溫妮絲嬤嬤艱難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羅莎麗亞連忙制止了她，「我……我可以自己來。」她第一次準備干一件真正的壞事，舌頭打結，聲音顫抖
「哦，請原諒羅莎麗亞吧，」安妮動作兇狠但足夠優雅地將一塊小牛排分了屍：「她甚至分不清肉牛與鬥牛的區別。」
「您的力氣可真不小，薩利埃里先生，」跟在煦德身後踏上市政大樓樓頂的老先生喜滋滋地說道，好像是他自己一舉掀翻了那頭足有半噸的公牛：「難以想象，就嘿的一下，那個不聽話的壞孩子整個翻了過去，差點砸了我的腦袋——我就在旁邊，後來還幫您壓著牛蹄子還有抓著牛尾巴。」
但要她再回去——不，決不！
「現在，我們有很大的幾率——可以贏，煦德先生，您也許會是撒丁歷史上第一個第一次競選即告成功的下議院議員。」
「薩利埃里家族能夠延續4百年之久，是因為家族與非人有著盟約——但現在這個盟約已經等同不存在了……而我和維爾德格，不可能永遠守護在這裏……」亞利克斯略微俯下身體，「你喜歡這裏？喜歡卡梅，索尼婭，何塞還有其他愛護著你的人？你愛煦德？你愛著你的丈夫？但是薩利埃里不需要一個脆弱的存在。」
格溫妮絲嬤嬤慈祥地從老花眼鏡的上方看了她一眼，「馬上來。」她把玫瑰念珠重新掛上脖子，費力的彎下腰去嘗試著打開冰箱——可憐的嬤嬤，她最少有40年沒有離開過修道院了。
「撒丁只有人會被槍殺。」這句話被市長含在嘴巴里沒說出來，「嗯……不會，它是個好小夥子，很強壯，很勇敢，它被安排在倒數第二場。」
市長都略帶疑惑地看向發問者——羅莎麗亞，在這種情況下，關心的對象應該是煦德·薩利埃里吧。不管怎麼說，亞歷山大·薩利埃里·費迪南德對於自己養兄弟的感情是有目共睹的，羅莎麗亞與亞歷山大的血緣關係再遙遠，至少也是一個王室中的成員，而且據他看來，亞歷山大殿下對羅莎麗亞殿下的態度還是十分溫和的——難道她不知道剛才撞翻了一頭髮瘋的公牛，救了一個傷者與醫生的就是眼前的薩利埃里嗎？就算不知道，出於禮貌，也應該給於一個簡短的問候。
令他茫然的還在後面，下午的鬥牛比賽才過了一場，最出色的鬥牛士與最兇悍的公牛尚未出現，羅莎麗亞就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退場。
他的手指也從窗口消失了。
「嗯，死靈法師也可以成為德魯伊？」
羅莎麗亞睜大了眼睛，她這才想起她的房間在三層，靠近窗口的這一面牆壁除了滿牆的藤蔓與薔薇沒有任何凸出的東西。
亞利克斯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海軍軍事學院的畢業典禮結束之後，她就從女王陛下的身邊消失了，原來是和助選小組一起到了西撒丁。因為煦德並不准備告訴自己正在準備競選下議院議員，所以連帶著隱瞞了她的消息——這
然後她看到了一雙最為冰冷無情的黑眼睛。
「我沒指望你一輩子留在這兒陪著你的何塞老爸爸，卡梅媽媽，還有你孤獨的索尼婭姑姑。」索尼婭感嘆：「你是個很忙的小壞蛋。」
「德魯伊可以操控憤怒的暴風，初升朝陽的溫和力量，靈巧的狐狸，巨力的猛熊等事物，但德魯伊不像都市人那樣誇飾不實，自以為是大自然的主人，相反的，他們通過融入大自然得到自然的力量。膽敢侵入德魯伊聖地並惹惱他們的話，就能清楚地了解這件事。」——以上來自於費倫百科大辭典基礎版。巫妖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晃動了幾下，他的聲音充滿誘惑，比遠古時海妖的聲音更迷人，引導著別人按照他的話行事：「感受它們，風、月光、植物、土壤、水、昆蟲、動物……感受自然的力量……並且加入它們，使用它們……它們是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鼻子，你的身體，你的手和腳，你的延伸……」
索尼婭一針見血。
「我明天就要離開了，索尼婭。」亞列克斯低聲說道。
房門緊閉著，她轉動腦袋，看到窗戶的木百葉里透出一條條的熒光——然後那個百葉內窗被迅速地打開了，在羅莎麗亞喊出聲來之前，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及時地閉上了嘴巴。
他近似於憐憫地看著奧爾加：「德魯伊大概是這個位面上，唯一一個無需向任何神祇祈禱，只要崇拜自然就可以施展神術的種族，而神術則包括許多治療和輔助的法術……必要的時候，它也許可以挽回一條生命。」他做了一個手勢，及時阻止了奧爾加的發問。
不死者從奧爾加身上收回屬於「費麗西亞」的部分力量，他可以感覺到這顆純凈的鑽石對奧爾加頗有好感，也許是因為兩者在某些方面格外相近的關係。
不過他還是微微鞠躬，回答道：「它將在下午陽光最強烈時出現在鬥牛場上。」
「學會恭維了？很不錯，繼續努力。」
索尼婭問，她的手裡還拎著一把帶有瞄準望遠鏡的狙擊槍——帶遠距離竊聽功能的，最遠可達900英尺。
煦德皺眉。
***
貝薩克的族群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支純正的德魯伊後裔了——巫妖的心情頓時有點近似於發現自己有可能把一隻活著的「翼翅鱟」（4億6千萬年以前甲殼類生物，可長到5英尺長度）當作一條發育不全的龍蝦吃掉的人類，雖然說味道還不錯……
「這個力量是你一直抵制的，」亞列克斯慢吞吞地說道：「我可以理解——而且給你的時間也太少了一點——你要放棄，也完全可以。」他漫不經心地伸展了一下手指：「德魯伊很強，能夠變形為很多種動物，但這並不是我提出要求的
安托從窗口露出眼睛：「噓……我在監守自盜呢。」
***
市長茫然地搖了搖頭。
奧爾加又感覺到那種可怕的變化了——眼前充滿了流動的色彩，碧綠的是植物，金褐色的是昆蟲，暗紅色的蛇緩慢地爬過……好像自己慢慢地融化了，滲進泥土，被風吹走——她大叫了一聲，猛然掙脫！
「太好了，謝謝你。」羅莎麗亞喜悅地說道。
「但你在指導奧爾加成為德魯伊。」
「沒關係，」安托的藍眼睛消失了：「真抱歉，這樣說話太累了。放心睡一下吧，這葯沒有任何副作用。」
他似乎過早地將身體彎了下來，溫熱的呼吸輕輕掃過羅莎麗亞的鬢髮，她聽見他說：「口服鎮靜劑，會讓血壓下降，心跳加速，但很安全。」
「那麼說它還是會被殺掉……」羅莎麗亞失望地說道，匆匆地道了一聲謝謝，轉過身去和兩個嬤嬤一起念起了聖母經。
「聖母啊，你還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而且，為什麼我聽起來有點熟悉——殺人越貨、居家旅行、走親訪友之必備良品……？」
亞利克斯理直氣壯地回答。
等羅莎麗亞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床上，高高的天花板，四壁粉刷得雪白。卧室和梳妝室之間有一根橫樑，上面掛下來的暗綠色絲綢帷幔，將兩者隔開。
聖母吶……他簡直就像個……與情人在城堡的陽台上相會的騎士……羅薩麗婭想起很早很早之前，母親念給自己聽的睡前小故事——不由得微微笑起來。
雖然據煦德說她幾乎沒日沒夜地埋沒在那些資料與數據裏面，但巫妖看來，她比幾個月前要更為健康與結實了——就像是一棵在陰鬱的東撒丁狹小庭中只能保持細巧規範形狀的慘綠橄欖樹，被移植到西撒丁無垠的曠野上，在充沛的陽光和雨水，海風，肥沃的土壤中幾天里就爆發出無數嫩黃的新枝葉，盡情而肆意地拚命生長——雖然她作為一個女性人類的發育生長高峰在4年前就應該結束了。
羅莎麗亞緊緊地握住那個小東西，她偷偷地看著嬤嬤們，她們一個坐在前座，另一個坐在身旁，但和她間隔著一個凸起的小平台，下面是工作桌與冰箱。
在費倫大陸上，德魯伊是一個特殊而強盛的職業，精靈與侏儒，未開化的人類，半精靈是這種職業的首選者，他們從大自然中獲取能量，可以施展神術和特殊能力，而且通常追求一種與大自然合為一體的靈性，而不侍奉特定神祇——這可以說是最初始，最純粹的崇拜與信仰。也正是因為如此，甚至在這個低魔位面，德魯伊也在歷史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但同樣因為舊約公教在中世紀曾取得過凌駕于中西部各世俗國家政權之上的特權地位，在他們開始禁止與公教無關的祭祀與膜拜，妖魔化原始宗教的時候，只靠著口口相傳，遠避
「我的意思是……我已經知道了我所需要知道的東西。」亞利克斯溫柔地說道：「你可以決定他的命運，索尼婭姑姑……決定耶爾，耶爾·魯美利卡瓦斯·安納多的命運。」
……如果不是亞利克斯……
她的情緒一直處於高度亢奮狀態——自從她確定了奧爾加的最新交涉結果：東加的開發項目將為西撒丁解決5%的失業人口，也就是一萬六千個家庭可以得到基本的生存保障，意味著那些因為各家族將逐步轉為「灰色」而失去固定收入的人員可以得到極為妥善的安置。而且這還只是開始……另外，開發類型大項目的持續建設和投產能夠帶動整個區域經濟平穩快速發展，水泥，鋼鐵，運輸，橡膠……涉及的企業數不勝數。
「最早的貝薩克——正確的說，德魯伊，是女性。」
「當然不。」
她再度向前走去，頭也不回。
「聖哲保佑，這些異端，這些偽信者……活該被地獄里的火焚燒——」格溫妮絲嬤嬤嘮嘮叨叨，看著羅莎麗亞擰開瓶子，喝了一口——而後猛烈地咳嗆起來。
「我有著這個種群最為詳細的資料。」在這個位面上，亞利克斯在心裏補充：「德魯伊強大，善變，能夠治療別人（生者），隨時變出水和食物，而且使用的力量可以從自然而非信仰的神祇那裡汲取，限制極少，最好的是非常低調。」比起其它法術的鮮明頑固，這種去過不留痕的能力非常適合陰人，作為一個施法者他真心誠意地推薦。
「格溫妮絲嬤嬤，我要喝水。」她用微弱的聲音喊道。
「你認識羅莎麗亞？」
兩人安靜地走了幾分鐘。
羅莎麗亞蓋上了瓶蓋，隨手把瓶子扔在車廂里柔軟的地毯上，她的心跳快極了，閉上眼睛，抬起雙手捂住額頭。
羅莎麗亞迅速地張開緊握的手指，掌心裏是一枚和豌豆大小相似的膠囊，她有些拿不準主意，格溫妮絲嬤嬤已經拿到了水，正在直起身體，她趕快將手指捲曲起來。
煦德在一開始的時候還真沒認出他，這個老先生以往的衣著總是類似於參加葬禮——也許就是給他們薩利埃里家族的人看的專用服裝，對薩利埃里家族的人總是保持著一定距離，不卑不亢，不冷不熱，雖然對於他們的合法事業表示支持，但直接和他們對話的次數不會超過一隻手掌的數量。
「他的命運早就決定了，他選擇了他的家族，而我選擇了我的，就是這樣。」
安妮的眼睛亮了一亮，「當然。」主說，凡到我面前來的，我一個也不放棄——她在心裏默默地說道。
***
她很快地昏睡了過去。
羅莎麗亞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被蓋得嚴嚴實實的，於是放下心來，「你來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