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女神的戰爭

第三十八小節 聖杯(19)

女神的戰爭

第三十八小節 聖杯(19)

「希法斯·凱恩醫生,午安。」
「啊……對不起,」已經糾結到幾乎小腸套疊以至於無暇驚嘆王儲完美得驚人的特殊技能,醫生勉強微笑著舉起手:「我只是有點好奇……為什麼不變兔子呢?很多魔術都是變兔子的……」
亞利克斯對這個年輕人類還是很有點讚賞的——發現某地區已經被隔離而轉身就走的醫生不在少數,奇妙的是,他也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讚賞——西大陸聯邦的人在驅逐了自己的君王之後就再也沒有讓任何人大權獨掌,取而代之的是永無止境的殘酷競爭與無情淘汰——還有不斷的丟棄與創新,以至於他們總是對其它依然固守傳統的國家充滿了好奇,首當其衝的就是王室——不死者覺得貝弗里的記者或許比自己更了解亞歷山大·薩利埃里·費迪南德。
「你可以稱我為先生,在非正式場合。」他抬起頭來,烏黑的眼睛中露出詢問的意味,「那麼,凱恩醫生,您有什麼事情嗎?」
「魔術。」
搖來搖去的長耳朵,白絨毛,紅眼睛,蜷成團的時候,不比孩子們的拳頭大。
只有孩子們依然是興緻勃勃的,他們純真的眼睛與簡單的思想很難理解太過複雜的東西,雖然大人們一再嚴正警告,但許久不能和同齡人在一起玩耍,說話,對於他們來說真是難捱極了——甚至連最調皮的小男孩兒都寧願去學校上課也不願意繼續關在家裡——於是在難得的「放風」時間里,只要大人們稍不注意,孩子們就會擠到一堆去——醫生看到一個小型的坡地上就聚集了這麼一堆孩子,基於醫者的責任心,他大步走了過去,一邊在胸前交叉起胳膊,一邊準備擺出最嚴厲的姿態與口吻讓他們「距離遠點」……他突然覺得自己很有點頑固派「老爸爸」的意味——啊呀,或許可以在這些七八歲的小孩子們身上練習一下十來年後可能要做的事情——要知道,他的女兒已經有4周歲了。
連續的陰冷天氣如同即將被驅逐出去的瘟疫一樣在一夜之間離人遠去——世衛組織疫苗研究部門負責人已從西大陸聯邦那裡取得了三十萬劑烈性痘病毒的疫苗,並且及時地轉交給了撒丁政府的衛生總部——西大陸聯邦是公開的,依然在國家的絕密研究室內保存著足量的烈性痘病毒樣本以供研究實驗的國家之一;他們的研究室成員已經隨同疫苗奔赴撒丁,協同當地的醫藥工作者與生產機構培育烈性痘病毒疫苗,但真正可用於接種的疫苗最早也要在2個月後才能生產出來——30萬隻疫苗庫存對於現有的數百萬感染者簡直就是杯水車薪,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屬於活病毒型的痘病毒疫苗即便在最適宜的環境中受到最精心的保護,也只能保持極為短暫的活性,而且有著一定的副作用,可能會導致100萬接種者中有一至兩人死亡、約14人罹患重病。這種疫苗也會對免疫功能低下者構成潛在的威脅,尤其是孕婦,濕疹患者,是絕對不能夠接種的,何況,烈性痘病毒已經在全世界消失了近百年,哪個企業,哪個機構,哪個國家會白白地將大量的金錢虛擲在除了滿足某些研究狂人的愛好之外毫無所用的東西上呢——30萬隻的庫存量已算得上是西大陸聯邦太過奢侈,所以現在只能讓醫護人員最先接種疫苗,以保護基本的醫護力量。此外,由於疫苗的初期供應可能不夠充足,還需要根據不同人群面臨的風險情況分階段實施疫苗接種戰略。
不管是疾病還是無恥之尤的混蛋小子都得提前預防——by 希法斯·凱恩。
「藏在他的袖管里!」
亞利克斯回答,顯然撒丁的王儲也不能擺脫「勞作者有食」的無形定律,社區的義工組織者讓他帶著這些暫時沒有父母的孩子出來散步——其中就有那個企圖將自己妹妹送出這兒的小男孩,他的父母,妹妹都進了醫院,他就跟著亞利克斯,寸步不離。
似乎自己是個異類——巫妖想。
城市內已經按照原先的街區分別隔離開來,市醫院中的隔離病院自然是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而後是整個醫院;其次是親密接觸者——包括患者的親屬與醫護人員;再接下來就是觀察期人員——就像亞利克斯與羅莎麗亞,曾經偶爾碰觸到病源的不幸者;檢疫期人員——完全無關者,但還是不可掉以輕心,因為他們之中很有可能在最後時刻出現一個重型患者——通過飛沫與灰塵傳染的烈性痘病毒就是這樣可怕,人們在各自的小格子中繼續生活,很少外出,很少聚會,不過在檢疫區內父母們還是會每天帶著孩子出來走動一下,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幸而這種頑劣的病毒非常地討厭陽光,風,低溫與清新的空氣。
「噢……」孩子們有致一同地發出理解的呼聲。
他把小兔子展示給小男孩,還有凱恩。
瓦林西亞市當然是首選,無論是疫病爆發的時間,還是嚴重程度,這個城市必將成為現今6個大城市內最為關鍵與緊要的,除了既定的醫護人員所需之外,其餘的疫苗中很大一部分都被運到了這個繁華而綺麗的古老城市。
兔子。
「他把鳥和兔子都藏在外套里。」一個小男孩突然悶悶地喊道:「我知道。」他得意洋洋,因為抓到了一個大人的錯誤或說弱點而沾沾自喜。
「啊……午安。呃——亞利克斯,啊……亞歷山大殿下……」因為原先在坡地下方,希法斯·凱恩沒能看到孩子們圍攏著的對象——雙黑的年輕美男子,撒丁的王儲,西撒丁最大家族首領的養子,富有程度排入世界前十的鑽石級單身漢——高領的深灰色細羊絨毛衣,雪白的襯衫領子從領口邊緣露出一條邊——就像那些神職人員身上常見的那種穿戴法,外面是一件寬大如同短袍,柔軟暗淡的炭黑色砂洗真絲外套,他大半個身體隱沒在矮樹林平整的陰影里,拿一截新近倒塌的樹木當作臨時的座椅,黑色的細布褲子上沾著圓頭釘般的菌類,還有些深褐色的樹皮碎片。
亞利克斯伸出空無一物的白皙雙手,在空中拍了拍,然後合攏,打開——掌心中多了一隻羽毛顏色絢麗異常的小鳥,整個身體上覆蓋著碧藍的羽毛,除了脖子部分毛茸茸的如同雪堆,翅膀末梢則是橄欖黑色的之外,間隔非常鮮明,鳥喙與爪子是鐵鏽色的,小腦袋轉來轉去,眼睛如同紅茶一樣溫潤柔亮——凱恩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抑制住自己與孩子們一起「哇!」一聲的衝動。
兔子。
亞利克斯站在小男孩的身前——兩百多年裡,他還是首個敢於指責一個巫妖法術不到位的勇者——不死者盡責地邪惡一笑,伸出一隻手用力揉了揉小男孩亂蓬蓬的豐厚黑髮,旋即從裏面提出一隻不斷踢騰著的小兔子。
「檸檬燕……爪子……羽毛……」
最後他以一種平和而又溫柔的聲音說道:「兔子肉味鮮美,可以治療飢餓。」
「我只是……有點誤會,很抱歉,打攪您了。」醫生有點局促地道歉——他並不是撒丁人,而是西大陸聯邦一家傳染病院的主治醫生,這次是準備在撒丁的奔牛節里好好地鬆弛一下自己一年365天24小時緊繃的神經——結果……他是在疫病暴發的前期就敏銳地察覺到危險並且及時向當地政府與相關機構,醫院通報情況的醫生之一,並且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毅然加入了緊急醫療小組,瓦林西亞市的烈性痘病毒疫情沒有釀成最為糟糕的結果有他很大一部分功勞。
人們擦肩而過,沉默不語,僅僅以微笑致意。
凱恩醫生和孩子們一起睜大了眼睛。
捲起袖子,兔子。
亞利克斯挑了挑眉——他脫下了外套。
站起來,兔子。
「身後!」
一個只有三四歲的,一身粉紅色的小人兒拉了拉凱恩的褲管:「你可以坐下來看,沒關係,就是要離我們遠點。」
凱恩這才發現自己太過焦躁了,由於坡度與視線方向的關係,他的感知被眼睛的錯覺誤導了,孩子們之間保持著足夠的距離,圍成一個非常鬆散的缺口圓圈,而且都好好地帶著口罩。
「哦……」亞利克斯點點頭,從善如流,下一刻,他的手掌里出現的是一隻小兔子。
這是邀請還是拒絕?滿腹黑線的凱恩醫生竭盡全力露出一個溫暖又和藹的微笑:「看什麼?」他拉了拉自己的褲管,在孩子們的外緣坐下,幫他們擋掉一點風。
鴿子似乎也有什麼地方可以做成藥油……兔子——絕對……大概……也許沒有什麼藥用的價值吧。
「唔——」不死者滿意地點頭,手掌一合,再次打開,一隻蓬鬆的硃紅色羽毛球,「丹雀,腦子可以用來治療心理性瘋癲,但外傷引起的癲癇不在此例。」
「雜灰雀……」
不過大多數了解都是偏於負面的吧——也許在這個年輕醫生的心裏,羅斯的愛德華才是王儲的代表人物。
「藍翡翠鳥……——心臟烘乾,碾碎,可以作為一種效果良好的止痛藥,大劑量使用會造成幻覺。」
「藏在他的毛衣里!」——亞利克斯拉下了毛衣。
醫生將雙手插進風衣口袋裡,悠閑地在林蔭道上踱著步——正午的陽光從稀疏的金黃色葉子中投下濃厚的暖意,讓人感覺全身都溫軟舒適,就連入冬后變得冰冷尖刻的空氣都柔軟了不少——他身邊不斷地有帶著口罩,圍巾,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頑皮孩子嗚嗚地歡叫著跑過,而他們的父母則慢吞吞地跟在後面,每個人的神情與步態中都帶著那種愉悅與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