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里珠簾
第四章 驚魂一刀
只是沒等他下決心把煎餅收回，一隻小手飛快地掠過，煎餅便不翼而飛了。
「是你！」祠堂里的黑影驚咦一聲，那把大刀險險地停在秦牧脖子前，冷森森的刀氣讓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就自己這個舉人的身份，在那些農民軍中還是很吃香的，咱先投靠，再找機會搶班奪權；
「我是好人？誰告訴你我是好人的，我告訴你，我壞得頭頂長瘡……」呃，現在自己頭頂還真長著一個大「瘡」，秦牧不禁摸了摸後腦勺，他娘的叛黨，別讓老子遇上，遇上非還你一頭包不可。
或許這兩句詩用得不太貼切，至少眼下大明朝還沒亡不是？
秦牧坐在河邊的柳樹下，一邊啃著碎了一地節操才換來的煎餅，一邊想著今後該怎麼辦？第一步，先弄些錢，解決迫在眉睫的生存問題，不解決這個問題，別的都是扯談。
「哈哈哈，好了，沖你這句話，收下你這小馬仔了，說，你叫什麼？」
「你跟著我幹嘛？」秦牧才走出十幾步，就發現被神秘人物跟蹤
「你不會的，你是好人。」終於出聲了，秦牧發現她故意壓著嗓子，似乎想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粗了，但秦牧還是判斷出她是個小姑娘了。
「喂喂喂！瞧你髒的，飯前要洗手，沒人教過你嗎？」
「除了這句，你還說別的嗎？我告訴你，一條溫順的狗，一但無家可歸，為了和同類搶食，它也會慢慢變得比狼還兇狠……呃，呸呸呸！咱們雖然喪家了，但咱們……」
當然，也可以自己拉一支隊伍，不過按目前的情況，這個比較難，這副身體手無縛雞之力，自己扯旗造反風險太高了。
天上一輪月半圓，與燈光一齊澹蕩在河面上，更有那細吹細唱的畫舫劃過，凄清委婉，動人心魄。
「想吃嗎？」秦大公子心頭一軟。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寡言跟在秦牧身後的小乞丐，突然象只狸貓似的飛快地竄了出去，抱住裡邊那黑影的大腿就咬。
今天逛了半天，秦牧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他把今晚的住處
嗯，這個問題可以慢慢想，解決眼前的衣食問題才是當務之急。
這就造成了一個問題，跟著鄭成功自己在他返回福建前就沒機會培植自己的勢力，為將來搶班奪權做準備，而且鄭家屬於家族企業，在其中難有發展的空間，想渾水摸魚更是難上加難。
三十多億家產有什麼用？至少眼前楊大公子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東西吃進肚子后才是你的。
小小年紀，竟在恩人面前耍心機了，裝什麼男人？
小身板嚇得向後退了幾步，但秦牧走幾步后，發現他又無聲無息地跟在了身後。
兩邊河房裡住家的女郎，穿了輕紗衣服，頭上簪了茉莉花，一齊捲起湘簾，憑欄靜聽。所以燈船鼓聲一響，兩邊簾卷窗開，河房裡焚的龍涎、沉、速，香霧一齊噴出來，與河裡的月色煙光合成一片，望如閬苑仙人，瑤宮仙女。
那高大的黑
秦牧的聲音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陰森森的祠堂內寒光一閃，「呼！」一把鋼刀帶著凜冽的勁風朝他脖子橫劈而來，嚇得秦牧一個激靈，兩腳有些發軟。
還有那十六樓的官妓，新妝炫服，招接四方遊客。這醉生夢死的情景，不知有沒有人會因此想起那兩句詩：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別跟了，煎餅沒了，本公子節操都丟盡了也才填個半飽！」
咕嚕！一聲輕響傳來，秦牧太清楚這是什麼聲音了，他下意識地護住手上的煎餅，因為他已經被這咕嚕聲折騰一下午了。
鄭成功還不錯，他現在應該正在跟著錢謙益習文，大概是到北京淪陷后才回福建老家的。
眼看那小身影已經閃到柳樹的陰影那邊去，秦大公子只得放棄普及公共衛生的努力，三口兩口把餘下的半個煎餅給吃光。
「你還跟是吧，好，你跟著好了，等我餓了把你烤了
不會開鎖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何況他在幼兒園那位漂亮阿姨面前，立下的志願是要做個大將軍呢。
今天忙活了半天，一無所獲，自己看來餓昏頭了，戰略方向出問題了，就象比爾蓋茲去跟人搶端盤子，你搶得過嗎？
小乞丐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確定你真的想吃嗎？」秦大公子把一個沒啃過的煎伸出一半，又有些猶豫了，他可沒忘記剛才自己的節操是怎麼碎一地的，擁入金陵城的難民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咱可憐得過來嗎？
剛想到這裏，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分不清清男女，一頭亂髮蓬鬆得象雞窩，但那雙眼睛給秦牧的感覺很特別，很亮，亮得象天上的兩顆星辰。
「你是好人。」
「快進來……」
只是投奔誰呢？
「你還跟！」秦大公子擺出一副凶神惡煞樣。
「饒命啊，在下只是打算到此借宿一晚，並無……」
那雙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晃了晃不出聲，秦牧猜測他的座右銘是：沉默是金。
而這條致理，將成為他畢生的座右
天色暗了下來，秦淮河兩邊酒樓上都明起了角燈，每條街足有數千盞，照耀如同白晝，走路的人，並不帶燈籠。
那雙明亮的眼睛還在乾巴巴地望著他手上的煎餅，不停地吞口水，瞧他那小身板，大概還不到十歲，作孽啊！
「不做狗！」
祠堂前有幾顆高大的松樹，擋住了天上的月光，讓四周顯得陰森森的。
「我……我叫小巧。」
自己的優勢在哪裡呢？
一大一小兩個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閃到祠堂前，很快門鎖傳來一聲輕響，隨即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裏面黑呼呼的，有股陰風透出，讓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小身板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很那麼單薄，依然沉默。
李自成這廝追崇禎追得太緊，一路追到閻王爺哪兒去了，投奔他自己還沒搶到班，估計就鳥朝天了。
然後看看去投靠誰，一年後，滿清就要打過來了，秦牧可不想刮個瓜皮頭，去給滿清當奴才。
「小巧快躲開，不要……」秦牧悚然一驚，顧不得多想，飛快地捂住黑影那握刀的手，同時急聲叫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