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里珠簾
第十二章 東廠拿人
崇禎朝這十幾年來，從內閣輔臣到六部尚書，幾乎找不出一個值得稱道的。被他寄以厚望的東林黨，多是些有名無實，只會夸夸其談的傢伙，國事日漸糜爛。
「呀，這麼一大塊呀，咦，公子你左手放衣服里幹嘛？你把左手抽來瞧瞧。」
只有這些公子哥兒，每天吃撐了才會來耍弄這些以便於消食。
見到東廠番子，秦牧暗道不好，不難成自己幫助蒙軻治傷的事泄漏了？
「你們撞了人，怎麼不賠禮道歉？」那儒裝男子立即端起臉來，對著秦牧義正詞嚴地說道。
那太監尖喝一聲，幾個東廠番子立即撲上來，秦牧身後的小丫頭絲毫不慢，也閃上來擋住秦牧，一臉惶然卻又堅定地望著那太監。
錢婉臉上神色頓時柔和下來，盈盈回了一福答道：「沒事，被個沒長眼的野丫頭撞了一下而已。」
令秦牧意外的是，跌倒的錢婉沒有要死要活的哭鬧，而是抓起一把草莖狠狠地向他甩來：「姓秦的，你等著，有你好看的！」
但兩百多年積攢下來的餘威仍不是普通老百姓敢於正視的，而且這些年崇禎也逐漸意識到自己錯了，其實閹黨根本不存在，說到底，閹黨就是帝黨，是皇帝家奴，或者說左膀右臂。
秦牧臉一下子冷下來，對雲巧兒招手道：「巧兒過來。」
秦牧好歹練了好些天，一閃身躲開，
錢婉愣了一愣，直到秦牧兩人走出七八步遠，她才回過神來，剎那間火冒三丈。
「少廢話，給咱家拿下。」
秦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帶著小巧便要離開，和這兩人糾纏沒得壞了心情。錢婉卻不想就此放過他，一下子擋住了去路：「撞了人，就想這麼走嗎？」
這迫使崇禎不得不重新倚重太監和廠衛，這幾年太監和廠衛的勢力有了較大的恢復，人們對廠衛的畏懼之心也隨之加重。街邊百姓交頭接耳的聲音微不可聞，人人生怕遭受池魚之殃。
「跑，你試試？看看是你的腳快，還是咱家的刀快。」那領頭的太監尖笑兩聲，轉身上了旁邊的馬車。扭住他的兩個東廠番子各冷哼一聲，大概是懶得在他身上多費力氣，還真放開了他。
大街上來往的人很多，見是東廠拿人，都遠遠的避開，在街邊交頭接耳。
「撞了人不賠禮道歉就想走，沒門！姓秦的，別以為你賣了幾首詩，得了幾兩窯姐兒的賣肉錢，就了不起了，窩囊廢就是窩囊廢，除了讓窯姐兒養著，你還能做什麼？」
走了幾步，見小丫頭沒有跟來，秦牧又暗吁了一口氣，
秦牧一看迎面這二人，錢婉，和那個叫小蓮的丫頭，不遠處還停著一輛馬車，車邊一位身材中等的儒裝男子正在採摘野花集成花束。
小巧根本沒撞到她，她倒是把小巧的髮髻給扇亂了，秦牧見她蠻不講理，自是不爽。
崇禎這個傻冒沒有領會他歷代祖先內外製衡的真諦，把自己的手臂砍掉了一隻，經過幾年後，他才發覺閹黨沒了，國家不但沒有大治，朝堂上反而更加烏煙瘴氣，貪官庸吏充斥著各個部門。
秦牧一聽不是蒙軻事發，暗鬆了一口氣答道：「公公要拿人，在下豈敢反抗？在下跟公公走就是，唉唷！二位大哥鬆鬆手行嗎，在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能跑了不成？」
崇禎做信王時，正是廠衛權勢熏天的時候，或許他也曾如履薄冰地生活在廠衛的陰影下過，或許他是受了文人相思影響太大，總之登基之後，不顧他哥哥善待魏忠賢的遺言，下了狠手，廠衛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早已不復當年的威風。
秦牧鍛煉得很賣力，根本沒想到自己在別人眼中已成了腦滿腸肥的紈絝子弟。這可真夠冤的，前幾天他還在街邊乞討來著……
他伸手將錢婉撥開，錢婉不由自主退開了一步，「你敢撥我！」她立即象
「讓開！」
對此，幾戶人家得出一個統一的結論：這公子哥兒吃撐了。
秦牧未料她有此著，急得一把將小丫頭撥到身後，大喝道：「巧兒不可造次，要聽話，記住，一定要聽話。」
「你能放火，就不許別人點燈？不知是誰血口噴人在先？」秦牧接著轉頭對錢婉說道，「這隻不錯，好好養，說不定不會跳牆。」
秦牧看看他，再看看錢婉，這陽春三月出來踏青可以理解，可這大清早的，孤男寡女……靠！老子的休書才寫了幾天，這就勾搭上了？
倆人追著轉過樹林，巧兒在清晨的薄霧中邊跑邊回頭，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兩個人。
那邊忙著採集野花的儒裝男子聽到動靜，匆匆走過來，上下打量了秦牧倆人一眼，對錢婉一揖問道：「錢小姐，出什麼事了？」
他練得一身大汗，胸腹起伏如鼓，經過十來天打磨，這副身體總算有些氣力了，至少殺雞沒問題了。
靠！這錢悍看問題的角度還真是非同尋常，咱找青樓名妓賣幾首詩竟然成了盤剝窯姐兒的賣肉錢。秦牧真是又好笑又好氣，說心裡話，他對錢婉這個女人只是討厭，談不上憎恨，但也絕不想在這兒跟她對罵。
普通人家每天幹活累得不行，誰沒事還會耍弄這些？就算不幹活，也是能歇
前面一個太監顯然是領頭的，兩頰削瘦，身材適中，那深陷的雙眼如毒蛇般發著一種幽冷的光芒，他上下打量了秦牧一番，尖聲怪氣地問道：「你就是落榜舉子秦牧？」
那位儒裝男子連忙上來扶錢婉，對秦牧憤聲道：「你怎麼能這樣呢，出手打女人……」
「姓秦的，我殺了你！我殺了你這窩囊廢，我一定要殺了你……」
秦牧心中飛速地轉著，希望想出自救的對策來，只是，一但進了詔獄，還由得你說話嗎？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秦牧揉了揉發痛的手臂，一手裝著無意的伸到身後，飛快地在巧兒手心寫了幾個字，便跟著馬車行去。
「哪來的野丫頭，找打！」其中一個人揮掌便打，還好巧兒輕靈，躲避得快，但還是被拍亂了髮髻。
「你……子曰，嫂溺，援之以手，禮也，錢小姐摔倒，我出手相持，何來有傷風化之說，你不要血口噴人。」
「嘻嘻……那公子再別練了，再練萬一你的二啥肌真的爆開了怎麼辦？」
「秦牧，你口出狂言，詆毀君父，罪大惡極，韓公公有令，拿你回去問罪，你還敢反抗不成？」
他強作鎮定答道：「在下正是秦牧，不知公公……」
「呃，這左手不能抽，一抽出來我怕我的二頭肌會鼓爆了。」
「豈有此理，竟敢調侃本公子
秦牧細心裏幫她重新挽起頭髮，懶得多看一眼錢婉那傲慢的臉色。
眼前這個男子二十多歲，相貌平凡，身材中等偏矮，其他方面再也找不出任何特點，和秦牧說話帶著居高臨下的姿態，但顯然是以「護花使者」自居了。
雲巧兒心思機敏，從神色上看出秦牧與與錢婉關係不尋常，她低著頭走回來，不敢做聲。
秦牧回到客棧，在樓下突然被兩個太監攔住，太監身後還跟著幾個穿褐色衣服，系小絛的東廠番子。
兩個東廠番子衝上來扭住他的雙手，秦牧也不掙扎，向那領頭的太監問道：「敢問公公，在下所犯何罪，公公卻要拿我？」
那位公子哥兒除了跑步，還會做些奇怪的雜耍，蹲蹲跳跳的，再有就是會耍套莊稼把式，看上去比街上表演的胸口碎大石差遠了，至少這幾戶人家是這麼認為的。
「你哪隻眼看到我打她了。」秦牧不等他說完，便搶斷，「子曰，男女授受不親，嘖嘖，瞧你們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摟摟抱抱，簡直是有傷風化啊！」
「怎麼樣？」他捏緊拳頭弓著手臂，向雲巧兒顯擺著自己的二頭肌。
三山門外，有一片桂花林，間有幾戶人家散落左近，對於這幾戶人家來說，每天清晨都能看到一個公子哥兒帶著個漂亮的丫頭來跑步，這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