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我的地盤
第七十九章 戲里戲外
接著看到李香君輕輕一拂水袖，纖纖如月的身體宛然一回顧，開腔唱道：「連枝若許雙槐化，托根不羡洛陽花……」
杏兒一轉身形，走到李香君身邊念道：「你還瞞我呢，你莫個傷春蕾向花燈灑，不若與你踏遍長安賣酒家，誰不知十郎才氣驚天下，教人能不慕豐華。只為今年燈月不比去年同，莫怪我一言道破你心中話。」
「是。」
秦牧也聽出了她話中有話，便對杏兒說道：「杏兒去燒兩個小菜來，我要與你家小姐喝兩杯，去吧。」
「我也去。」巧兒那雙明亮的眼睛看了看秦牧倆人，也跟著一溜煙地跑了。
「秦郎當初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奴家這粗陋技藝，秦郎怕是不屑一顧吧。」李香君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靈活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帶著幾分調皮的味道。
「公子，快來，快來。」在走廊上看戲的巧兒興奮地跑過來，接著的衣袖道，「公子，香君姐姐她們在唱《紫釵記》，好好聽，不過沒人演男角李益，公子回來的正好，你快來演李益，快些，該李益出場了。」
當然，她這話也不無些幽怨的意思吧。
李香君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只要秦牧不是嫌棄她，就算難得一見，她也沒有怨言了。這一刻秦牧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她有種安心的感覺。
秦牧抬手就是一個腦錛：「本公子只會演惡人，比如帶小姑娘去看金魚什麼的。」
「何以見得？」
「哦哦，回來了，你們這是……」
現在司馬安將秦牧的意
《玉名堂四種曲》又名《玉名堂四夢》。是湯顯祖所作《紫釵記》、《還魂記》、《邯鄲記》、《南柯記》四部傳奇劇本的合稱，直到後世還廣為流傳，秦牧還是聽說過的，剛才李香君她們唱的就是第一部《紫釵記》中的片段。
而贛州，大人認為能擋得住得住蒙軻和馬永貞的合擊嗎？所以在不才看來，秦牧若有反心，那個時候無疑是最好的機會，瞬間就可以連下南昌、贛州兩府，則江西盡入囊中矣；
在司馬安看來，以楊廷麟耿直的性格，不應是這樣的反應，還讓自己女兒儘快與秦牧完婚，這實在有些反常。
而拿下江西后，又立即能和武昌的張獻忠、襄陽的李自成形成響應之勢，大人覺得朝廷還有能力進剿江西嗎？秦牧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只有一個可能，他並不想反我大明。」
「秦郎別這麼說，既然你有此推測，自當早作準備，若是你為了奴家誤了正事，奴家又於心何安。」李香君用另一隻手握住他的手掌，有些慚愧地答道。
「你無須多言，照本官說的去做吧。」
自從她來到會昌，秦牧就成天呆在軍營里，倆人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如今她不明不白的住的縣衙里，連個名分都沒有，心中難免有點不安。
司馬安恭恭敬敬地長身一揖道：「那不才就斗膽了，府尊，今上十數年來夙興夜寐，勵精圖治，然
楊廷麟對蘇緘的忠義極為推崇，一直視之為榜樣，當初贛州城危之時，楊廷麟就曾向司馬安提起蘇緘，大有一但贛州城破，便如蘇緘殉國之意。
「金魚？哪有金魚呀？公子，去看金魚也算惡人嗎？」巧兒捂著腦門好奇地問道。
她身形若柳，步態輕盈，這宛然一回顧，剛好看到站在拱門處的秦牧，翩躚的舞姿頓時凝滯下來，俏臉也有些微紅，如雨潤海棠，分外嬌艷。
秦牧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含笑對李香君說道：「以前在金陵，就聽說香君得周如松傳援玉名堂四種曲，皆能盡其音節，仙音和悅繞樑三日，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聽香君演唱。」
巧兒聽他提起煎餅的事，嘴角微微翹起，眼兒亮晶晶的，又拉起他的衣袖似乎再也不打算放開，至於看金魚為什麼比搶煎餅更可惡，她早忘了再問。
司馬安暗暗詫異，他跟隨楊廷麟多年，深知楊廷麟的性格，楊廷麟為人正直，處理政務時雖然不乏變通，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絕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立場；
秦牧很久沒有喝酒了，感覺酒量也變小了，和許英傑在城東的酒樓喝了幾杯，回到縣衙時竟有了三分醉意。
「秦郎，奴真的沒事的，你不用擔心奴家，安心去整軍理政吧，什麼時候秦郎累了，再回來，奴再為秦牧彈一曲琵琶，做兩個小菜，讓秦牧歇歇……」
「他若有
杏兒有些羡慕地看著巧兒，第一天進縣衙時，秦牧說巧兒是他用一個煎餅換來的，她還以為巧兒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頭呢，後來才知道，那個煎餅意味著什麼。
後園不大，也就一畝多這樣，栽種著一些平常的花草，如假山上爬滿了牽牛花，這七月的時光，倒也綠意盎然。
司馬安欲言又止，楊廷麟橫掃他一眼說道：「你隨我也有十多年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接著看到提著燈籠的杏兒念道：「小姐，小姐，何故獨自沉吟啊？」
她身材嬌小玲瓏，高度只及秦牧顎下，玉質纖纖，惹人無限憐愛。秦牧低頭可見她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精巧的五官如同天工雕出的玉人，雖然已盡洗鉛華，但那種清水出芙蓉的素凈，更是美得不帶一絲瑕疵，白皙如玉的肌膚彈指欲破，一縷淡淡的處子幽香讓人為之沉醉。
李香君一臉嬌羞之態：「嚇，你……」
……
「是，大人。」杏兒呡嘴一笑，盈盈一福往廚下去了。
楊廷麟已經平靜了下來，淡淡地問道：「你認為哪種可能更大？」
「當然，至少比你搶我的煎餅可惡。」
他若真有異志，這贛南、乃制整個江西，還有誰制得住他？他此刻來求親，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根本不想
「香君，據我推測，張獻忠叛軍將很快會南下湖廣，進攻江西，所以我不得不把精力都花在整軍備戰上，對香君你難免有些冷落，著實對不住你……」
「那他想幹什麼？」楊廷麟仍是不動聲色。
踏著黃昏的斜陽走進后衙，卻見打掃得纖塵不染的走廊上，李香君身著一件閨門旦的「兩面抱」戲帔，用動聽的戲腔念道：「開簾風動竹，疑是故人來。新詩句句，念來如情話。恨年年燈月，照人孤零，虛度芳華夢中人何處也。紫釵初戴，粉臉泛紅霞。賴步徘徊，情傷燈月下。為誰憔悴，暗咬銀牙。日前鮑四娘言道，今夕元宵定有奇逢，莫不是夢中已抵長安。」
杏兒提著燈籠往前一照：「小姐，已是初更月上，倘若天假以緣，定可會於今宵燈月下，咱們去嘍。」
「走，咱們卻後園里走走。」
李香君一嘆：「哦，浣紗，渭城燈月撩人，惟總有年年不外如是之感。」
「自保，或者說一邊積蓄力量一邊觀望，如果不才所料不差的話，秦牧應該是和不才所見一致，也認為大明已經病入膏肓，秦牧自覺無力拯救，或者說朝廷沒給他施展的機會，所他選擇擁兵自重，當然，若是大明真的……到那時，以秦牧的性格，肯定是不甘雌伏，加入逐鹿天下是必然的事。」
「放肆！」楊廷麟厲喝一聲，目光如刀地刺向司馬安，「我大明雖有內憂外患，但皇上是難得的明君，定能中興我大明……」
這讓李香君反而有些窘迫，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秦牧伸手握住她那細長的十
咱們今日只說秦牧此人，不才若是猜得沒錯，他定然不是為了退親，而是為了成親，府尊請想，如今贛州府大部分兵力皆控制在其手上，再看他翻雲覆雨的手段，短短時日不但平定了贛南之亂，還讓馬永貞之流服服貼貼；
她聲音清婉，唱腔極為動聽，秦牧不由得停下腳步，站在後衙門口靜聽。
宋神宗時期，邕州知州蘇緘率二千八百眾，抗擊交趾李常傑十萬來犯之師，在內無糧草，外無援軍的情況下，堅守四十二日，城破之後，繼續組織巷戰，誓死不降，直到邕州城基本被敵軍佔領，蘇緘才悲呼「吾義不死賊手！」然後同妻兒老母，全家三十六口舉火自焚，壯烈殉國。
「府尊。」這回輪到司馬安打斷他道，「不才知道府尊忠君愛國，但這天下自有運數，今上雖然是明君，但所用非人，象府尊這樣的忠直能臣皆遭遠謫，朝中儘是些姦邪庸碌之輩，算了，這些不才就不多說，相信府尊自己心裏並不糊塗，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嗯。」李香君輕應一聲，低著羞紅的俏臉跟著他向後園行去。
「秦郎，你回來了。」
「香君你待我情深義重，我自不能輕慢了你，來日總得把縣裡的鄉紳，軍中諸將都請來，行個正式的禮儀。」
「本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楊廷麟一臉肅然，說到這卻突然停了下來，一個念頭萌生於心頭，並且越來越強烈，他沉默了須臾，然後淡然說道：「秦牧若沒有反我大明之心就好，立即給他傳個話，讓他早點剿滅顧憲成，好與芷兒完婚。」
「府尊……」
「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