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長夜戰未休

有她三千人馬斷後，霍勝的前營人馬總算可以及時撤入中軍大營，而兩萬韃子緊咬不放，紅娘子此時勢必不能再退進營去，否則敵人順勢衝進去，中軍大營也要大亂。

前營主將霍勝在此時沒有四處提刀找韃子拚命，而是在自己大帳前樹起帥旗，擂響集合鼓，吸引慌亂的秦軍將士靠攏過來，然後將他們組織成陣。

此時的前營，遍地殺聲，熊熊燃燒的帳蓬如同一個個巨大的火把，直燎九霄。

霍勝指揮著軍陣，且戰且退，大火瀰漫的營中，已不可能容大陣整體撤退，於是他又將士兵分成一個個百人小陣，交替掩護，退出前營。

劉猛一身鎧甲，舉著火把正在對傳令兵大聲下令：「命左營寧遠、右營郭雲龍，從左右兩側支援前營，令后營胡守亮攻打大嶺山……」

「且慢！」秦牧適時大喝一聲，當機立斷下令道：「劉猛，你率左營寧遠、右營郭雲龍，后營胡守亮，集三營人馬繞往西側疾攻大嶺，今夜務必拿下大嶺山，前營由本王親指揮中軍去救。」

霍勝正確及時的反應，最大限度地挽救了士兵的性命，此時紅娘子的三千援軍也殺到了前營外，與韃子激戰，同時讓百人同聲大喊，要霍勝退往中軍大營。

營中的秦牧見了，暗暗吁了一口氣，這匹暴烈的胭脂馬總算沒讓人失望，他適時大喝道：「吳汝義，炮火準備，紅娘子一退到寨門，所有火炮立即大角度仰射。」

在中軍大營響聲陣陣大炮的轟鳴聲時，摸黑衝到大嶺山下的劉猛，也發起了總攻命令；

紅娘子平時雖然任性，但久經沙場，知道軍令不同兒戲，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向中軍大營撤退。

在無比驚亂之中，秦軍將士聽到熟悉的集合鼓，彷彿條件反射一般，所有人開始向戰鼓傳出的地方奔去；

秦牧與司馬安等人還在燈下討論軍政事宜，還未睡下，被前營的爆炸聲驚動，匆匆奔出大帳來張望，但見前營已是殺聲一片，火光衝天，而大嶺山和安慶城分別有大片的火把，如同兩片火海向前營捲來。

「喏！」

這天半夜，孔有德派上千綠營兵來詐降，巡夜的參將范原稍為大意，被詐降的清軍衝進營內，引爆暗藏在身上的炸藥，前營大亂，同時大嶺山的尚善和城內的孔有德雙雙殺出，形勢危急萬分。

夜空中，箭雨交織，殺聲如潮，夜風中充滿了血腥味，火光映著刀光，耀眼生昏；

紅娘子以雙腿控馬，一手持鞭，一手握刀，躍馬來回衝殺，長鞭飛卷向敵人的脖子，硬生生將敵人拖落馬下，馬刀近身劈砍，錚錚有聲，開肉裂骨。

相對於江東的黃石磯，安慶城下激戰要慘烈得多，大嶺山與安慶城互成犄角，極大地牽制了秦軍的進攻，而大嶺山最西端又伸入湖中，飲水不缺。

劉猛帶著親兵飛馬趕往左營之後，秦牧對左右大喝道：「侯昌！」

「侯昌、張鼐、吳汝義、梁濤！」

「秦王……喏！」軍情如火，劉猛雖然不放心讓秦王只帶中軍救前營，但還是立即執行命令去了。

「末將在！」

「喏！」紅娘子叱吒一聲，帶著荊老七、鬼三跳點齊三千人馬，殺向前營而去。

在地上混過的刑老七一躍而起，長刀順勢將入一個清軍腹中，然後翻身奪馬對紅娘子大喊道：「紅姐，秦王有令，不可戀戰，快退！」

「命爾等各率兩千人馬，分守中軍大營四面，所有炮火準備好，快！」

「末將尊命！」

刑老七就地一滾，避過尚善馬蹄的踐踏，紅娘子大急，叱吒一聲左手長鞭飛卷而去，尚善魁梧的身體一伏，險險避過長鞭，手上的大刀藉著戰馬的衝力橫劈而去，紅娘子那纖細的柳腰兒若是被劈中，不斷成兩截才怪。

領命時她走得太急，沒有得到秦牧指示此時該怎麼辦，「退往寨門列陣，快快快！」紅娘子疾聲大呼著，帶著斷後大軍退向寨門。

說時盡，那時快，秦牧瞬間將一道道命令流水般下達，各個將領接令之後，火速行動起來，夜色中，戰鼓隆隆轟鳴起來，直震天地。

在前營遭遇夜襲時，秦牧沒有集中全力去救前營，而是將大部分兵力派去反攻大嶺山，這絕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這是一場驚天豪賭，也只有秦牧敢拿前營乃至自己的中軍大營來下注；

秦軍總傷亡人數已達到一萬，清軍也死傷七千以上。

尚善率軍下山襲營，現在正是大嶺山兵力最空虛的時候，秦牧集中了三個大營的人馬給他，若是不能趁機奪取大嶺山，劉猛哪裡還有臉面統率三軍。

集合鼓是秦軍平日訓練時，主將集合士兵使用的鼓聲，一慢三快，咚！咚咚咚！反覆擂響。

兩馬交錯而過的瞬間，紅娘子左手一拌，長鞭有若靈蛇一般反卷而去，啪的一聲抽在尚善的馬股上。戰馬受痛，嘶嘶人立而起，尚善差點被掀落馬下，好在他從小在馬背上長大，一手疾速抓住馬鬃毛穩住了身體。

當初紮營時，劉猛按慣例分前後左右中紮下五個大營，這種紮營的方式就是防止敵人偷襲時，整支大軍被人一鍋端掉。

韃子大將尚善見她嬌叱連連，四周清軍近身不得，不禁虎吼一聲，持刀縱馬向紅娘子衝去；

「紅姐小心！」刑老七大聲提醒，自己縱馬先迎去，混亂的戰場上，到處是刀光劍影，刑老七還沒衝到尚善前頭，戰馬就被一支流箭射中，轟然倒地；

他命左營、右營、后營分三個地點，分別對大嶺山發起猛攻，山上的清軍沒想到秦軍在前營被攻破的情況下，還派大軍來攻山，山上的火炮根本沒有發揮作用，因為等他們發現時，秦軍已經衝到山腳下，火炮已經失去射擊角度。

但見她上身猛地向後一卧，整個身體貼在馬背上，尚善的大刀貼著她和鼻尖劈過，一縷揚起的頭髮被劈得飛散而起，險之又險。

「我去！」一身戎裝的紅娘子搶著請戰；

霍勝身邊聚集的士兵越來越多，從小陣變成大陣，承受著韃猛烈的衝擊，許多秦軍士兵手上沒有武器，就在陣內等著，外圍的同袍受傷了，就接過同袍的武器與韃子血戰。

十天的激戰中，秦軍犧牲了包括參將陳其山、副將趙良等五名高級將領，清軍包括梅勒章京塔渾刺、護軍統領阿克達等也死傷了四員悍將。

許多士兵在奔跑的路上，被追在後面韃子殺死，但是活著的沒有一個停下來，因為主將的集合鼓一聲緊於一聲，軍令不可違，何況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聚到一起，才能贏得生機。停下來與敵人亂戰，遲早也會死。

許多秦軍士兵身上的衣服被大火引燃，慘叫著在地上亂滾，到處都是亂跑的人影，兩面殺來的清軍咆哮著沖入營來，見人就殺，血光火光交織。

秦軍攻打安慶城，大嶺山守軍從外牽制，秦軍攻打大嶺山，清軍出城牽制。可以說這正是為什麼安慶能成為戰略要衝的原因之一，其扼守吳頭楚尾，臨控長江水道，極難攻打。

秦牧立即喝道：「好，命你率三千人馬增援前營，記住，不可戀戰，命霍勝儘快收攏前營人馬，放棄前營，退往中軍大營來，你負責接應斷後。」

劉猛雖然也想到了用后營攻大嶺山，以攻代守的戰術，但他不敢拿秦牧的安危來下注，他沒有這個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