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烈火焚城

尼堪抬頭上望時，一桶開水當頭潑下，「啊！」尼堪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被燙著的坐騎悲嘶著人立而起，然後發瘋似的衝出，尼堪掀落下馬後一腳卡在馬蹬里，被發瘋的戰馬拖出十幾丈，那發瘋的戰馬才被清軍砍死，將尼堪救下。

而金陵市民則在淮清橋、文德橋、清平橋、大中街、內橋、中承街、存義街、里仁街等各處橋頭、街口大量堆積雜物阻敵，以所有能找到的武器還擊；

「殺韃子！」街邊一個窗口上，一個老婦人突然推窗大喊，噗！老婦人胸口被勁箭射入，血花暴出，仰面便倒，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的時候，她卻滿臉扭曲地再度出現在窗口，艱難而又決然地將一桶滾燙的熱水潑下。

而這些雜物還是好的，搬開就是了，反而是地上那些不起眼的木板，上面有大鐵釘，清軍忙著逃命，不時有坐騎失蹄倒地，弄得清軍草木皆兵，惶惶如喪家之犬。

此時此刻，洪承疇可謂是萬念俱灰，洛德桑見他不言不語，不由分說將他挾上馬，洪承疇還有用，至少在成功逃過江北之前，洪承疇還有用。

拜音圖說完，帶著上千人縱馬沖入午門，在奉天殿、武英殿、文華殿、華蓋殿，乃至后廷的乾清宮、交泰宮、坤寧宮等處大肆放火。

……

當初李成自撤出燕京時，也曾放火焚燒宮殿，把燕京前朝的三大殿都給燒了，拜音圖更狠，連后廷也不放過，整個宮廷都放了火，打算什麼不給秦牧留下。

這一路上，到處是百姓設置的障礙物，或是幾輛破車，或破椅爛桌、房梁木欄，這些東西不會對清軍造成什麼傷害，卻能拖延清軍的速度，而此刻時間對他們來說就是性命；

「炸他娘的！」在陳百慕的怒吼聲中，又是幾枚震天雷扔出去，在街邊炸響，紛飛的彈片瞬間收割去八九名清軍的性命，轟然倒地的戰馬悲鳴不己，街邊一棟房子也被炸垮下來，又壓死幾名清軍，尼堪也被飛落的瓦片劃得一臉是血，顯得無比的猙獰。

城外的霍勝當機立斷，親自率軍踏梯登城，數以萬計的秦軍士兵黑壓壓的衝來，不斷有人翻上城頭，加入城牆上的激戰中，洛德桑顧此失彼，士氣大泄。

拜音圖在向東撤退時遇上從北面逃來的洛德桑，合起來還兩千人馬奔回東面皇城，皇城因為都是朝廷衙門，沒有普通百姓居住，目前還相對平靜。

洪承疇半日之間彷彿老了十歲，一臉憔悴，眼中儘是絕望，金陵一失守，無論是博洛還是伊爾都齊、杜爾德、或是杭州的費揚古，都必然陷入絕望的困境，他們轄下的綠營兵崩潰已不用懷疑。剩下幾千旗兵陷在江南，滅亡也只是遲早的事……

匆忙之間，史青聽從黃連山建議，留五百人馬守定淮門，防止清軍反撲。由江南帶路，史青自己率領五百騎兵向神策門殺去。

無數城中青壯佔領各條小街巷之後，開始向退守大街的清軍發動襲擊，房頂牆頭，門背窗口，到處飛出磚頭石塊，乒乒乓乓的如雨點落下，在那些兵力薄弱的地方，清軍被砸得哭爹罵娘，狼奔豕突；

百姓受此鼓舞，又是大片的石塊砸到街上，把清軍砸得頭破血流，滿臉水泡的尼堪雙眼難睜，歇斯底里地大吼著：「殺，雞犬不留，殺光他們！」

陳百慕狂喜不己，立即疾聲大呼起來：「韃子完了，秦王的大軍殺進城來了！韃子完了！報仇雪恨的時候到了，殺韃子啊！殺啊！」

「都退入小巷，快，都退入小巷！」陳百慕疾聲大呼著，退入小巷之後，與二十多名青壯合力將泥牆頭推倒，清軍的箭矢打著頭上的鐵鍋上，噹噹作響，旁邊一名叫洪大明的壯漢剛起身要砸出石塊，噗的一聲，一箭深深地射入他的眼眶，一聲慘叫，洪大明倒地抽搐翻滾；

洪承疇自知就算能逃回去，自己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就算多爾袞想護著他也護不住，而且江南大敗，多爾袞也需要一個替罪羊。

定淮門確定破了，在黃連山和江南配合之下，成功肅清了定淮門上的韃子，並說降了兩百多綠營兵，打開了定淮門，史青率著一千騎兵狂奔而來，直接衝進了定淮門。

只有貢院一帶由於拜音圖集結了兩千兵力，還佔著壓性的優勢，百姓傷亡非常慘重，節節敗退，鮮血染紅了秦淮河。

定淮門與神策門相繼失守，大勢已去，清軍綠營幾乎全部潰散，尼堪帶著幾百旗兵從聚寶門逃出了城。

定淮門大街、古平街、小門口、和曹街、蔡家巷、紫竹林，許家巷，神策門內大街。在江南帶領下，五百騎兵選最近的距離，最好走的路，殺向神策門。

從正陽門往南，奔過山川壇，到達跨越秦淮河的中和橋時，就遭到了原來監視正陽門的兩百秦軍的阻擊。而在兩百秦軍騎兵後面，還有上萬外廓的青壯；

就在此時，西北方向傳來浪潮般的歡呼聲，人們不停在大喊定淮門破了，秦軍打進城來了，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直上九霄。

在滿城抵抗的鬥爭中，貢院一帶已經成了金陵市民與清軍戰鬥最激烈的地方，清軍分兵從各條街道殺來；

城中百姓見了秦軍，歡呼聲更是驚天動地。神策門上楊浦暴起斬殺主將許定國，並使得數百綠營兵倒戈，與清將洛德桑組織起的女真旗兵殺在一起，城頭一片大亂。

「洪大學士，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趁秦軍還沒有正陽南門，先退出金陵城再說。」洛德桑急吼吼地嚷道。

拜音圖望著巍峨的宮殿，聽著滿城的喊殺聲和歡呼聲，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對洛德桑吼道：「你先帶人去守住正陽門，我隨後就來。」

等城內五百秦軍在萬眾歡呼中殺到神策門，別說普通的韃子了，就連洛德桑也絕望了，帶著幾百旗兵向東面的太平門方向且戰且退，神策門隨即落入秦軍手中，霍勝的一萬大軍潮水般湧入。

一路上本來大部分路段還在清軍控制中，一見黑衣玄甲的秦軍殺到，蹄聲如雷，殺氣凌霄，所在綠營兵頓時一鬨而散。

拜音圖向東剛衝過天壇，又有三百秦軍騎兵從朝陽門趕來，加入了追擊之中，拜音圖和洛德桑且戰且走，逃向最近的外廓滄波門。

街上的清軍此時陷在人海之戰中，根本不知道定淮門的情況怎麼樣，但滿城百姓歡呼如潮，不免讓他們更加惶恐，很多綠營兵開始丟盔棄甲，奪路而逃，有些則直接倒戈，砍向身邊的韃子，取其人頭以自保。

但拜音圖笑得太早了，他大概忘了南京外還有一道城牆，他們只是出了京城，還在外廓之內，外廓的城牆雖然不象京城城牆那樣巍峨高大，但也不是隨便誰想翻就能翻過去的。而且外廓足有八十萬百姓。

拜音圖不敢戀戰，一衝不過之後，從中和橋下退下來，折道向東狂奔而去，兩百秦軍騎兵立即讓青壯入正陽門救火，自己對拜音圖緊追不捨。

拜音圖逃到正陽門時，整個南京宮城已經是濃煙滾滾，火光衝天，「走！快走！」拜音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感覺總算出了一口惡氣，不禁桀桀而笑，與洛德桑、洪承疇帶著兩千人馬逛奔出正陽門。

這使得民氣大漲，殺敵之聲響遏滿城，震撼雲霄。金陵城內兩百萬人口，此刻暴發出了驚人的力量，每條街口都有不計其數的人衝出來。

剛從太平府逃回來不久尼堪，又帶著幾百清軍兵騎從聚寶門方向殺來，兩面夾擊，鐵蹄敲打在青石板路面上，聲若驚雷，震耳欲聾，沖得百姓潰不成軍，傷亡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