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幣和稅（一）

「沒錯，秦王有意將造船廠全部交給私人經營，今後朝廷將不再設官船場，所須船隻全部向私人船廠下訂單，也就是說船廠與官方的聯繫仍然會很緊密；

徐文爵沉吟道：「看來秦王對咱們有所不滿是肯定的，不過他應該只是希望咱們更明確地表明立場。」

可惜許英傑這兩天特別忙，連家也沒回，徐永順只能遞上拜貼，耐心等等。

另外，目前流通的貨幣除了白銀之外，還有銅錢，貨幣不統一，這也不可避免的滋生了很多弊病；銅錢不僅制式混亂，質地不一，且官鑄不足，私鑄橫行，以致劣幣驅逐良幣，使得銀與錢兌換時得率很不穩定；

東寧伯焦夢龍催道：「徐老哥，咱們現在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什麼話你倒是快說呀。」

徐永順很久沒出聲，入京以來，他已經很難再見到秦牧了，本來讓韓贊周幫忙，希望將自己的妹妹送入宮去，從韓贊周的回信看來，這事也泡湯了，這讓徐永順充滿了挫敗感。

秦國的戶部比較特殊，它轄下多了一個商務司和一個銀監司，戶部侍郎許英傑分管的主要就是這兩個司的事務。

他們削尖了腦袋，正是想和新朝權力沾點邊，憑藉世代積累下來的底蘊，他們不怕沾上「官」字，就怕沾不上。

第三天朝會上，大臣們剛落坐，許英傑就站出來奏道：「秦王，臣有本要奏。」

「咱們捐了那麼多錢，這還不夠嗎？」

「秦王，縱觀明朝的貨幣，可分為四個階段：洪武元年至洪武七年以銅錢為主；洪武八年至宣德十年的通用紙鈔；正統元年至嘉靖初為銀錢鈔兼用；嘉靖以後白銀成為主要貨幣，以銅錢為輔，但仍十分混亂；

「啟奏秦王，計畝征銀，百姓在糧食收割之後，需要賣糧變現納稅，短期內大量的糧食擁入市場，會造成糧食下跌，這樣百姓就需要變賣更多的糧食，才能湊足稅銀，導致百姓負擔加重。另一方面，朝廷收上稅銀之後，再向市面購糧供給官祿軍需時，糧價又會飆升，使得朝廷支出加重；

除此之外，讓人感觸最深的是往日滿街髒兮兮的乞丐幾乎都不見了；

第二天還真有兩個讀書人得到秦王召見，其中一個來自桐城的舉人，名叫韋應濤，順利通過了秦王的考核，賜了進士及第。

河上畫舫輕盪，笙歌隱隱，街上人頭聳動，叫賣聲聲。四方士子云集金陵，等著參加恩科考試，聚于酒樓茶肆間點指江南，激揚文字。人們重新換上了漢服，恢復了往日的自信。

秦牧與大臣現在每天都在忙著探討軍制、政體、司法、稅制，貨幣等方面的事情，這些體制雖然大都繼承于明朝，但明朝的滅亡本身就說明這些體制存在很大的問道，必須總結得失，加以改善。

「就是，夜不收可不比錦衣衛差多少，說話小心點。」

是以，計畝征銀，表面上看似減少了繁雜的環節，消除了稅吏營私舞弊的環節，實際上朝廷與百姓仍免不了吃虧，真正從中獲得暴利的，只有那些糧商；

若是一般的人，難免擔心和官方打交道會吃虧，但這些前朝權貴卻非常清楚，其中蘊含著難得的機遇；

「怎麼回事？」

現在又要修建宮城，需要大量勞力，官府出榜募工，稍有些力氣的人紛紛去應募，就算是那些老弱婦孺，也能找到一份燒水做飯的工作；

這進一步調動了讀書人的積極性，什麼抄家之事，誰還去理會，見面所議的，全變成了貨幣、賦稅之事。

有人歡喜有人憂，秦淮河畔的河房裡，魏國公徐文爵、安遠侯柳昌祚、靈璧侯湯國祚、南和伯方一元、東寧伯焦夢龍、成安伯郭祚永等人憂心忡忡地等著，當然，這些侯啊伯啊，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們彼此之間也不敢再這麼相稱。

「是了，看來秦王是想讓咱們站出來，一同質疑唐王、魯王、趙王等。」

秦牧橫掃了大坐的大臣一眼問道：「各位大臣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我大秦如今沿用的也是一條鞭子法；計畝征銀的弊病也越來越嚴重，對朝廷和百姓都極為不利。」

「噓，你要害死大家嗎？說話小心點。」

「什麼？這與咱們有何關係，秦王這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詞……」

官方規定一兩銀了兌一千錢，但實際上市面上不是銀賤錢貴，就是銀貴錢賤。銀貴錢賤時，一兩銀子可兌換一千多銅錢，銀賤錢貴時，一兩銀子只能兌換幾百枚銅錢，十分混亂；而銀價的變動，往往又有每年兩稅所勾連，商人和富戶利用這種混亂謀取暴利，受損的也是朝廷的市井小民。因此，臣以為，完善稅制和統一幣制勢在必行。」

聽說秦王得始皇帝託夢，在馬鞍山勘探出了大型的鐵礦，官府將大部分俘虜押去開礦了；

經秦王御覽合意的話，可得面聖的機會，若再通過秦王親自考核，立即可賜進士及第。讀書人對此自然是趨之若鶩，四處找人切磋，紛紛上書。

秦牧點頭說道：「其中的利弊，請許卿細細道來吧。」

徐永順憂色滿臉地答道：「近段時間，趙王、桂王、保寧王等紛紛起事，秦王問我們知不知道這些事。」

秦王很重視水師，弄好了，秦王一高興說不定有額外的好處；弄不好，可能會血無歸。這事看上去是一把雙刃劍，所以一時間可能沒有多少人敢去接手龍江船廠，各位有信心的話，咱們就儘快出手，把船廠接下來。」

若有所得，可寫成陳條或奏本，送到翰林院，翰林院設有專人整理讀書人的陳條奏本，如果你的見解獨到的話，陳條就能直接送到秦王的案頭；

「大夥先別慌，事情應該還沒那麼嚴重。」徐文爵來回踱了幾步，正在努力思索著。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后說道：「還有一件事，秦王有意將龍江寶船廠交給私人來經營，這也算是咱們的一次機會。」

黃振林那道奏章引發了熱議，許英傑對此更是十分上心，他是商人出身，對市面上銀錢的流通情況本來就十分熟悉，這兩天又整理了大量資料。

以往各朝各代但有這樣的工程，無不是向百姓征役，這次卻大是不同，應募者不但有官府提供的三餐，聽說還能拿到一些工錢。這對沿街乞討的落難之人來說，可是人天大的福音。

「如果光是想要錢，秦王隨便找個理由把你家給抄了，豈不得到更多？」

秦淮河畔的煙柳已是落葉紛紛，但這並沒有造成慘淡蕭瑟的感覺，沿河兩岸繁華如夢，商鋪門樓，住家窗口，總能找到時鮮花卉來裝點，花香、茶香、酒香，香風陣陣。

因此，議論一番之後，大家很快達成共識，讓徐永順儘快去找許英傑，打探船廠的細節，好接手經營。

徐永順搖頭答道：「韓贊周不會來了。」

秦王廣開言路，在貢院貼出了工部員外郎黃振林有關貨幣和財稅的奏章，向民間廣求意見，尋覓良才。引得讀書人熱情高漲，展開了熱烈的辯論；

張居正實施一條鞭子法后，將丁役、土貢等各項均歸併於田賦之中，計畝征銀。舉凡國家稅收、軍餉官俸、京庫歲需，民間貿易借貸無不用銀。

「到底怎麼回事？」

一聽說韓贊周不會再來，大夥都有些慌了，紛紛圍向徐永順，七嘴八舌地詢問。

「寶船廠？」

昨日，降清的誠意伯劉孔昭、保國公朱國弼等被抄家了，這讓徐文爵等人既僥倖又擔憂，慶幸的是當初逃到江西去了，沒有降清，擔憂的是會不會拔起蘿蔔帶起泥，難保秦牧不會將他們當成肥羊給一起宰了。

許英傑先站出來，無疑預示著今天的議題會從貨幣、稅賦方面開始。秦牧頷首道：「許卿請講。」

在眾人等得心焦的時候，徐永順終於打馬趕到，他一進河房，柳昌祚就忍不住上前問道：「賢侄，怎麼樣了？韓贊周怎麼沒來？」

徐永順一說完，各人頓時交頭接耳，互詢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