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坐斷東南戰未休
第四百四十章 撥刀相向酒內情
秦牧說著，提上一壇美酒，打開蓋子，帳內頓時飄滿酒香。
他覺得沒問題，但其實呢，這問題可大了，營中可不止他一個俘虜……
秦牧向牛萬山和李式擺擺手，然後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只跪韃子，不跪漢人。」
「好，祖將軍果然是了爽快人，在帳內喝太憋氣，這風雪初晴，景緻正好，咱們到帳外去喝個痛快，來啊，給祖將軍鬆綁。」
秦牧煞費苦心的生擒祖大弼，看中他的勇猛還是其次，主要是祖家在滿清實力仍很雄厚，與祖大弼同輩的有祖大壽、祖大樂，子侄輩有侄祖澤遠、祖澤沛、祖澤盛、祖澤法、祖澤潤、祖可法等，包括外甥吳三桂，都是能征善戰的將領；
「螯拜是滿洲第一勇士，連他也沒贏得了你對嗎？」
如果能說降祖大弼這個愣頭青，就算不能讓祖家叛清，至少也會讓滿清對祖家起戒疑之心，今後再讓夜不收挑撥一下，不難逼使祖家棄暗投明，至少也不難讓滿清對祖家下手。
秦牧則讓人將祖大弼押上來，一開始知道祖大弼的身份時，他就下令生擒，自然是別有用意。
圖賴狠狠地瞪了寧完我一眼，仰著頭不說話。
多鐸明知這個主意是目前唯一可行之策，卻遲遲難以下定決心。
多鐸想找個替罪羊，圖賴他們何嘗不想問讓多鐸來背負這戰敗的責任。而且很明顯，這次大敗對多鐸的威信打擊非常大，使得圖賴對他越發不服了。
對於祖大弼來說，有酒什麼都好說，
祖大弼無地自容，於是想用武力解決，牛萬山和李式早防著他，雙雙出腿，猛掃在他的腳彎上，祖大弼這回沒能撐住，呯的一聲跪倒在地，膝蓋估計夠疼的，讓他五官都擰了起來。
秦牧接著說道：「昨夜你被擒，覺得我們人多打人少，你心裏一定很不服氣是嗎？」
「你……秦牧，俺殺了你！」
圖賴頗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勇氣，目光如刀地刺向寧完我說道：「既然寧大人提議分兵，這樣吧，寧大人足智多謀，就由寧大人來率領一部分兄弟留下誘敵吧，王爺，如果是這樣，我就沒什麼意見了。」
他一臉張狂地吼道：「秦牧，要殺便殺，想讓俺老祖跪你，休想。」
「滿清既然沒人打得贏你，那你為什麼向他們認輸投降呢？」
「我知道，你不怕我，你只怕韃子。」
「王爺，是您自己問我的，我說錯了嗎？」
他連忙說道：「王爺，請聽我一言，讓那些行動不便的士兵扮成流民北返，這是不得已的事情，這對他們，對整個支大軍其實都更好，不過，既然是扮成流民分散北返，就無須留下將領率領，請王爺收回成命。」
多鐸心中一動，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
兵貴精不貴多，劉猛從五萬大軍中，挑選出兩萬五千精銳，準備北上攻打鳳陽府。
這也正是寧完我一開始吞吞吐吐不想說出這個計策
寧完我猶猶豫豫地說出分兵的主意，其實就是要將這兩三千病患扔下，所謂的分兵，就是一個人人都能看破的借口。
「是又怎麼樣？誰有本事與俺老祖單打獨鬥，要是贏了俺，俺才服他。」
寧完我、祖大樂、馬喇希等人連忙上去阻攔，多鐸用刀指著圖賴，怒不可遏地吼道：「圖賴，以為本王真不敢殺你嗎？滾！」
「就依你，拿酒來。」
「喝酒可以，但你不能再直呼本王的姓名，這是對本王的不敬。你畢竟是敗軍之將，稱呼我一聲秦王不算過份吧。」
……
「俺什麼？你沒話可說了吧？大明可曾虧待過你祖家，你祖家上自總兵、下至副將、參將、游擊、滿門榮耀，朝崇禎皇帝還特命于寧遠城內敕建祖氏四世鎮遼的功德牌坊。可有半點虧待你祖家，你祖家又是如何回報崇禎皇帝大恩的，所謂背祖忘宗之人，你也配姓祖？
「都依你！」
其實上，帶著這麼多病患，大軍會受到嚴重拖累，在李九等人的追擊下，很難安然北返。
很難想象，這頭黑熊瞎子竟然變臉這麼快，剛剛還一臉得色，突然又憋得一臉醬紫，牛萬山和李式忍不住笑出聲來，祖大弼憋急了哇哇大叫道：「秦牧，要殺便宜殺，俺老祖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人。」
螯拜雖然四肢發達，但卻不是腦子簡單的人，他立即答道：「全憑
這麼做對多鐸的大軍確實有利，但將來會不會在滿清內部引發什麼政治危機，現在還很難說；
多鐸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目光向鞏阿岔、馬喇希、螯拜、圖賴等人掃去，最後問螯拜道：「螯拜，你說，咱們該不該分兵？」
祖大弼雄壯如牛，象座黑鐵塔似的，雙手被反綁著，由牛萬山和李式親自押進大帳來，牛萬山一腳踢在他的腳彎處，這廝被踢得站立不穩，膝蓋差點著地了，竟然還能硬撐住，重新挺直起來。
何況多鐸南征以來的做法，確實不公，他一直在排擠豪格的派的人，現在別不問，光問螯拜和圖賴，這也是有心將扔下病患的責任讓螯拜和圖賴來背，圖賴心中自然不平，頂撞一兩句還是輕的了。
一場意想不到的內訌之後，多鐸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終究還是將兩千病情比較嚴重的士兵留下了，他讓這些病患先躲在山中，等大軍把追兵引開后，再讓病患扮成難民分散北返。
「寧完我，不用你假惺惺的，本將就是要留下，與那些兄弟生死與共。」
多鐸又望向圖賴，問道：「圖賴，你說！」
隨著清軍節節敗退，攝政的多爾袞與領兵的多鐸、阿濟格，這三兄弟的威信不斷減弱，他們對滿清各派系的壓制力也肯定越來越差，如果有人拿這件事來做文章，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住口！」多鐸冷斥一聲。
「俺……」
「王爺，夏承德扮成難民南下，輕而易舉。」寧完我又加
真這麼做的話，或許士氣會受到更大的打擊。士兵們的親人、朋友、同袍被扔下，他們的心情會怎麼樣？即便不是沒有親屬關係，總難免會有兔死狐悲之感。
吳三桂全軍覆沒，手下戰將胡守亮、郭雲龍率眾歸附了大秦，吳三桂回到北京后仍能活得挺滋潤的，就是因為有祖家這層關係在。
秦牧說了一大通，祖大弼垂著頭不答話，他雖然有點愣，卻不是真正的傻瓜，他同樣清楚，自己要是投降秦牧，極有可能給祖家帶來大禍。
圖賴明裡是在針對寧完我，其實上何嘗不是在諷刺多鐸呢？至少多鐸認為他是在諷刺自己自私。他不勃然大怒，霍然拔刀便要向圖賴劈去。
寧完我心裏明白，如果多鐸真把圖賴留下，這種明顯的派系打擊，勢必會讓大清內部的裂痕進一步擴大，甚至再也沒法彌補。
多鐸冷冷地說道：「圖賴，你別忘了誰才是大軍主帥，本王只問你該不該分兵，可沒問你讓讓誰留下誘敵，這樣的事，豈容你越俎代庖？你既然這麼說，那就由你留下吧，你若敢抗命，休怪本王軍法無情！」
你若還有半點良知，就不應該再為虎作倀，幫著韃子殺我漢人，毀我衣冠。本王念你是條漢子，給你一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機會，只要你肯棄胡歸漢，本王將既往不咎。如果能說服你祖家一門反正，本王還會保你祖家世代富貴，你好好想想吧。」
「等等，在戰場上咱們是敵人不假，但坐在一起喝酒時，本王當
「祖大弼，你在戰場上輸給了韃子，所以投降做了韃子的奴才，這個本王可以理解。但本王不理解的是，你現在也在戰場上輸給了本王，為什麼卻在本王面前充硬漢呢？本王把韃子打得落荒而逃，潰不成軍，哪點不比韃子強？你跪了韃子，卻在本王前充好漢，這是何道理？你說呀！」
更重要的是，這些病患還會嚴重影響士氣，現在武器緊缺，如果士氣再跌入低谷，別說五百里，就是一百里恐怕也難走過去。
在戰場上損失多少人馬，那就是被動的；這個所謂的「分兵」在性質上完全不一樣，這是主動放棄，將病患扔下自生自滅。
「哼！有何不敢，俺老祖死都不怕，還怕喝你這酒不成？」祖大弼望著那壇美酒，喉結捅動，他一向嗜酒如命，獨自喝一壇酒那是小意思。
秦牧暗暗一笑，他也沒指望這麼一說，就能讓這傢伙納頭便拜，不過要將這廝玩弄於股掌之上，又有何難呢？
這兩千多人病得都不輕，就算秦軍不追索，恐怕也沒幾個撐得過去。所謂的留下，不過是找個體面點的借口，說明了就是拋棄了。
「祖將軍，歸不歸附本王你可以慢慢想，本王敬你條好漢，想請你痛飲一番，這酒，你可敢喝？」
祖大弼頓時又恢復了一臉傲氣，聲如洪鐘地答道：「那是當然！」
就這麼一句話，頓時讓祖大弼一張黑臉漲紅起來，滿臉虯須亂抖，卻連一回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