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又見螯拜

想到這些，他握著刀柄的手更不覺之間貫滿了力道，手上的筋脈突起如蛇。

雖然距離不到百里，但兩地的卻有天壤之別。這點在兩地百姓的精神面貌上體現得最明顯。

「枉瓜爾佳將軍英雄一世，竟說出這樣幼稚的話來，孫子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滿清崛起之初，有幾場仗是當面鼓，對面鑼，堂堂正正與明軍打的？今日驟聞瓜爾佳將軍此番言論，讓在下不禁懷疑，我王如此器重瓜爾佳節將軍，怕是看走眼了。」

「本督正有此意，就讓虞可銘再走一趟吧。」

虞可銘輕咳兩下，暗吁了一口長氣說道：「瓜爾佳將軍要取下在性命，在下自無還手之力，不過請瓜爾佳將軍容我把話說完，到時再殺我不遲。」

螯拜一見又是虞可銘，立即怒道：「你還來做什麼？還不死心嗎？」

「你笑什麼？」螯拜將酒壺往桌上一頓，呯的一聲，好在酒壺是銅壺，若是瓷壺定已碎成十八塊。

「是又怎麼樣？我螯拜就是瞧不起秦牧小兒，有本事讓他與我螯拜堂堂正正一戰，他若贏了，我螯拜納頭便拜，甘為奴僕，就怕他沒那個本事。」螯拜說完，退回廳中間的太師椅大馬金刀坐下，抄起酒壺鯨飲起來，旁若無人。

「好，你說，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說得天花亂墜。」

料峭春寒尚未退去，校場上卻是熱火朝天，上萬士卒吼聲如雷，激烈的拚鬥著，掀起一陣陣的煙塵，直卷點將台上。

對撲面而來的黃塵，蒙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站在點將台上就象一座雕塑，只有那冰凌的一樣的目光，往來掃視著整個校場。

「找死！」螯拜霍然拔刀。

蒙軻說話不疾不徐，莫名中散發出一種自信，很讓人信服。

他自己心裏非常清楚，等多鐸兵至，除了幾十親兵之後，別說兩百人，恐怕一個也不願再隨著他送命。

雖然自打攻下壽州后，因為糧草緊張，秦軍沒有再向北推進，但每天的訓練，一刻也沒有鬆懈過。

初遇秦牧之時，他落魄江湖，被廠衛追殺，那時他幾乎絕了重回遼東的念頭。誰曾料到，短短兩三年時間，秦牧奇迹般崛起，竟然讓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而秦牧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這段時間朝堂上紛紛擾擾，秦牧讓夜不收給他送來了一張便條，上面只有十來個字：安心訓練，爭取年底收復中原，乃至遼東。

萬里聞言略加思索后，點頭說道：「蒙都督言之有理，如今中原的義軍還在鬧，山東的東方盛轉戰兗州一帶，燎原之勢已成，多鐸剛在滁州經歷大敗，士氣低落，糧草缺乏，從各方面分析，他都沒有能力再攻打淮南……嘶！蒙都督，莫不成多鐸是衝著螯拜來的？」

螯拜冷笑道：「你不必激我，這等小伎倆不管用。」

「賭什麼？」

「瓜爾佳將軍，我知道，你心裏對我們秦王是不服的，覺得我們秦王是用計，並非堂堂正正的把你們滿清打敗。」

螯拜掃了他一眼，突然桀桀地大笑起來，聲震梁宇，震得灰塵噗噗往下掉，「我螯拜英雄一世，用得著你來救，你算什麼東西？」

而穎上給人的卻是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沿街百姓神情麻木，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了無生氣。虞可銘看了心中感慨萬端，真恨不得大軍立即北伐，收復所有失地，救民於水火。

「八九不離十。」儘管有此結論，但出於謹慎起見，蒙軻還是下令加強了沿河戒備，以防萬一。

但他殺回遼東的念頭卻越來越強烈，渴望著在不久的將來，完成故人平定遼東的壯志。

虞可銘接到命令，一騎白馬，再次向穎上趕去，從壽州到穎上，只有八九十里距離，甚近。虞可銘快馬加鞭，一日之間便趕到穎上。

「就賭多鐸大軍到時，有多少人願隨將軍迎戰多鐸，如果不是被迫，如果有超過兩百人甘心情願隨瓜爾佳將軍迎敵，不勞瓜爾佳將軍動手，在下自己割下頭顱奉上，如果不足兩百人願隨瓜爾佳將軍迎戰多鐸，只要瓜爾佳將軍發誓終生效忠我家秦王就行了。」

虞可銘慷而慨之，毫無不避讓地注視著螯拜。

他默默地等待著，只希望有朝一日，殺回遼東的那場戰役，由自己來完成。

這段時間以來，大清朝堂上的清冼一波接著一一波，不歸附多爾袞的，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換了別人，低低頭也能保住性命，但他螯拜沒有機會；

他被清軍押入縣衙，再次見到螯拜時，虞可銘嚇了一跳，差點認不出人來。只見螯拜兩眼沉陷，彷彿患了重病，整個人瘦了一圈，鬍鬚零亂，眼神陰鷙。

萬里等他下達命令之後說道：「蒙都督，多鐸南下，說明咱們的反奸計湊較了，螯拜掙扎了二十多天，如今已是山窮水盡，咱們不妨再派人走一趟穎上，這回或許能說服螯拜來降也不定。」

雖然，花若再開非故樹，來日相逢非故人。

這回虞可銘毫不退讓地嘲笑道：「瓜爾佳將軍現在也就能在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面前耍耍威風了，多鐸想必不久就會殺到穎上來取瓜爾佳將軍項上人頭，將軍還是先想想怎麼應付多鐸，怎麼讓你的手下甘心聽從你的命令與多鐸血拚吧，在下把話先撂在這兒，多鐸大軍真殺到穎上時，願隨瓜多佳將軍迎戰多鐸的不會超過兩百人，瓜爾佳將軍若真是有膽，敢不敢跟在下賭一把？」

「哈哈哈……」

蒙軻的目光從校場上收回，轉而向淮河北岸投去，他沉默地注視著北岸的一草一木，心底期盼著有朝一日，率領手下的勁旅，收復中原，殺回遼東，殺回曾經那片流過血也流過淚的土地上去。

「瓜爾佳將軍英雄一世不假，但英雄也有遭逢末路之時，事到如今，瓜爾佳將軍若是還不肯願面對現實，下場恐怕還不如一隻狗熊呢。」

虞可銘一整神色答道：「瓜爾佳將軍，在下此來，是來救瓜爾佳性命來了。」

蒙軻聞言，濃眉一蹙，想了想說道：「萬大人不必驚慌，多鐸就算真要南下，恐怕也不是衝著咱們來的。」

壽州收復之後，大秦立即就撥來錢糧賑濟，官吏忙著重新丈量土地，分給農戶。耕牛、糧種，傢具等等，也一批批地運來，百姓有了賑濟，又看到了希望，生活雖然還很艱苦，但個個精神煥發，笑容也回到了臉上。

這些，蒙軻能理解，畢竟當初他們確實有其他想法。

多鐸需要他來背負淮南戰敗的責任，還有被丟在壽州的阿山幾千人馬，這責任肯定也要由他來背負，唯有如此，多爾袞與多鐸對大清內部才交代得過去。

虞可銘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作賭，螯拜此時有若瘋狂，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真殺人啊。他急退兩步，好在螯拜沒有追殺上來，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嘲弄。

一開始，他和崔鋒四人跟隨秦牧的心並不堅決。秦牧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嫡系，對他有意無意的加以壓制。

「蒙都督，剛剛接到消息，亳州的多鐸似乎有南下的傾向。」軍中都僉事萬里匆匆登上點將台。

此時此刻，用山窮水盡來形容他的處境一點也不為過。

螯拜反而沉默了，從到穎上開始，他軍中每天都有逃兵，原來的五千人，已經逃了將近一千人，剩下的也是彷徨終日。

秦牧這是為了安他的心，為解決朝堂上的問題而先安撫好軍隊，這是一種政治手腕，但蒙軻看了這張便條，還是感覺十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