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南洋驚濤
第八百三十七章 一縷濃香一股溫暖
這是兩種絕然不同的美，一個弱小得讓人心生憐惜，一個散發的野性讓人充滿了征服欲。
「這……客官的好意，賤婦人心領了，賤婦人沒紙筆。」
曲池邊寒柳拂雪茸，清波盪月影，寶馬香車，嬌聲笑語，往來游賞者絡繹不絕，別是一翻清冽的風景。
「好的，客官您稍等。」
秦牧含笑不語，接過那位大娘舀來的黑芝麻糊，細細地品味著，吃完了，他才說道：「大娘，你這麼好吃的黑芝麻糊，連個招牌都沒有，我給你寫一個吧。」
秦牧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喝完快走了，別擋著，賬我給你付了。」
「我與拙夫有三個孩子，一家五口人。」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那位大娘連連道謝。
「李知縣是個好官，各家生了三胎的，都能按時足數領到米糧。不過有些地方就不行了，象拙夫一個朋友從商州來，就說那邊有剋扣，每家每次要被剋扣去兩成的米糧呢。」
「好，客官稍侯，賤婦人先給前面三位客人盛上……」
都什麼呀，喝碗黑芝麻糊你們也擔心這擔心那的，氣氛全被你們破壞了。
「好哩，客官，這就來。」
長安，儼然已成了一座不夜城，即便是大
秦牧指著旁邊賣文房四寶的店鋪對紅娘子說道：「鶯兒，你去買些紙筆來。」
紅娘子不服氣地說道：「公子怎麼知道巴比倫沒有群眾土壤呢？」
「在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一個民族比我中國之民更愛花的了。」秦牧一身儒裝，如同一個翩翩佳公子，聞著滿街瀰漫的花香，由衷地感嘆著。
秦牧回頭說道：「香君，注意你的舉止，這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多謝公子誇獎。」那大娘高興地致謝，她頭面乾淨，雖是粗布衣裳，卻是十分整齊，聲音溫和，很給人好感。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吶……」
秦牧笑道：「大娘不必客氣，鶯兒，付錢，咱們走。」
「是啊，唉，天子雖然是個好皇帝，可百姓過得好不好，還是得看各地官老爺的良心。」
李香君為之大窘，連忙放開紅娘子的手臂：「姐姐對不起。」
街邊各種賣布匹、鞋帽、皮貨、古玩、文房四寶、日用雜貨的店鋪都是燈籠高掛，燈火通明，還有酒樓茶肆、青樓妓館更是賓客雲集。還有沿街擺設的小攤，挑擔叫賣的小販。
「你還
「哈哈哈……他們那兒全是沙漠，連花園都得建到空中去，能有土壤嗎？」
「公子，不用了，不用了，你這題字，賤婦人還該找你錢呢。」
秦牧繼續坐好，接過一碗香噴噴的黑芝麻糊，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嗯，香，真香，你們快嘗嘗。」
他笑道：「那不一樣，他們的國王雖然愛花，但卻沒有群眾土壤。你聽，小樓一夜聽春雨，明朝深巷賣杏花。這種美到極致的畫面，只有我們才有，我們賣的不僅是花，更是一種詩意。而且這種詩意瀰漫到了每一條幽街深巷。」
「沒什麼不方便的，賤婦人是湖州人氏，隨夫來到西京，這裏賣黑芝麻糊的人少，賤婦人這生意還算過得去，一天能賺個一兩百文吧。」
「不，先給我盛，我有急事。」
秦牧也不答，呵呵一笑，帶著了李香君與紅娘子離開。
這個時代的臨街商鋪，除了招旗、燈籠之外，其最大的特色就是幾乎每個店鋪門上都設有花架，栽種四季花卉，沿街行去，不但賞心悅目，而且每個季節總有不同的花香瀰漫滿街。
「大娘家裡有幾口人
平康坊里燈紅酒綠，絲竹聲聲飄入雲。
「黑芝麻糊哩！黑芝麻糊哩！」一個四十上下的大娘挑著擔子經過，一股芝麻香味仆鼻而來。
跟在旁邊的李香君不但嬌小玲瓏，而且五官精美到了極致，肌膚彈指可破。和雙腿修長豐巒怒聳、腰佩寶劍英姿颯爽的紅娘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正瀟洒地邁著步的秦牧，聽了這些話，不禁一個踉蹌，差點摔個跟頭……
秦牧腦海中油然浮現出一幅畫面，那寒冷而寧靜的街邊，小男孩在貨擔邊吃完黑芝麻糊，舔著碗，慈祥的大娘見了，忍不住再舀給他半碗，「一縷濃香，一股溫暖……」
李香君小聲安慰道：「公子別這樣，他們也是職責所在。」
「姐姐，公子這回沒胡說，書上說，巴比倫國確實是在沙漠里。」李香君說著上去挽住她的手臂，紅娘子救過她一命，她心中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以前紅娘子識字不多，入宮后還多是她教的。
四周的行人好奇地圍過來觀看，一時甚是熱鬧。
「大娘，冒昧問一下，您賣這黑芝麻糊一天能賺多少錢？這個嘛，您若是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李香君含笑答道：「公子，我剛讀到一本書，說巴比
結果他沒走出幾步，便聽到圍觀的人群中，有人不屑地說道：「切！還以為是什麼書法大家呢，這字啊，勉強算得上端正，竟然也敢當街賣弄，真是恬不知恥。」
暗中保護在側的李式他們便沒有這麼輕鬆了，他擠上來擋在擔子前，對那大娘說道：「大娘，先給我來一碗。」
她連忙游目四顧，果然，街邊燈籠下，有不少行人指指點點，甚至能聽到「肯定不是良家女子」的論斷。
「多謝這位公子了。」李式端過那位大娘舀來的黑芝麻糊就喝，喝完了還有意無意地擋一下。
「大娘，等等，給我們各來一碗。」秦牧叫住那挑擔的大娘。
這個紅娘子倒是樂意做，她很快買來紙筆，秦牧提筆寫下八個大字「一縷濃香，一股溫暖。」題好之後還拿出一個私印給蓋上。
「商州？」
秦牧無奈地說道：「大娘，先給他盛吧。」
「哼，狗官，若不嚴懲，天理何在。」旁邊的紅娘子頓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似乎恨不得立即殺到商州去，把商所謂的「狗官」拉出來斬了。
李香君經他一說，才記起自己穿的是男裝，在街上這樣
「三個孩子，哦，恭喜大娘子，對了，你一天賺個一兩百文，夠家裡日常用度嗎？」
「夠了，節斂一些，還能省下一些，拙夫是給人刻板的，也能賺到一些。三娃子去年剛出生，趕上了天子的好政策，官府每月都會發給一些米糧補助，也夠一個孩子一日三餐的了。」
秦牧南巡寧波回來后，就在翰林院設立了譯館，專門翻譯西方書籍，刊行於世，是以李香世知道這些。
秦牧一邊吃，一邊享受著一份遙遠的回憶，溫暖濃香的黑芝麻糊入肚，這寒冬也變得溫暖起來了。
秦牧笑了笑，說道：「大娘，你這手藝真不錯，再給我來一碗。」
「這官府補助的米糧都能按時如數領到嗎？」
「哈哈哈……」秦牧朗笑幾聲，放步行去。
「是啊，是啊，這字剛勁有餘，柔韌不足，實在算不得好字。」
「唉，正所謂滿壺不響，半壺響噹噹……」
見秦牧不耐煩，李式灰溜溜地跑了。
「香君，你還幫著他，瞧他得意的樣子。」紅娘子還是有些不服氣。
那位大娘連忙把擔子放下，麻利地擺開三張小板凳，擔頭的紅燈籠發著暖暖的光，秦牧乖乖地坐下等著，活象個乖寶寶，看得李香君掩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