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揚天下》第十卷 南洋驚濤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底線

第十卷 南洋驚濤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底線

大秦是五日一朝,這次朝會躲過去了,不過是為秦牧爭取到了五日時間,這五日之內,他必須迅速加以有效疏導,否則恐怕這投滔天的洪流就真會決堤了。
秦牧這番話,可謂是推心置腹,十分誠懇。
郝搖旗、朱一錦等大批武將頓時發出陣陣哄堂大笑,刑部侍郎姚培禎被駁得啞口無言,而駁斥他的是當今天子,他又不敢翻臉,臉上的神情象開了染坊一般,紅一塊,白一塊,黑一塊,黃一塊。
而武將方面,那可就不老少了,大部分開國將領不是公就是侯,當初光是封侯者就多達三十二人呢。
秦牧挑選的重臣,其實很少是腐儒,他們的思想通常比較開明,若非如此,他們將很難在秦牧的手下佔據重要的職位。
「陛下聖明!」
他不疾不徐地說道:「朕有心改革司法,不過是使其更為公正專業,以造福天下百姓,豈能與重法輕儒混為一談?姚卿,朕來問你,你身為刑部左侍郎,每日依法辦案,若按你所言,是否可以據此認為你是法家弟子,儒門叛徒呢?」
爾等為了朝廷重臣,國之棟樑,理應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豈能人云亦云,硬要把朕完善司法之舉視作重法輕儒,這是何道理?
儒為主,法為輔,這一直是各朝的真實情況,諸位大臣不會否認吧。若非如此,各朝何須制定律法?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秦牧這才一整神色說道:「朕知道,諸位大臣在擔心朕棄儒家而就法家。正所謂君無戲言,朕今天可以明確地告訴諸位大臣,朕不會棄儒就法。
秦牧身為皇帝,當然不會因此勃然大怒,噴怒不會讓你顯得更高大,反正,只會讓你更掉價。
如果按外間的那套說詞,明太祖豈不也是重法輕儒?今日在坐的諸位大臣,都是朕左膀右臂,朕需要你們的輔佐。是以,朕可以不厭其煩地再跟爾等說一遍:
換而言之,儒家必應為主,為先;法家應為輔,為後。否則就是不教而誅。法家能守住最後一道社會底線,卻無導人向更高道德層次的能力,而這一點,只有儒家能做到。
「……」
今日皇帝已如此坦誠,如果大家繼續糾纏不休,誰也不敢保證皇帝會不會被激怒,從而走向極端。
今天皇帝誰也不比,單單挑明太祖來比,最後又強調什麼底線。
千萬不要去挑戰皇帝的底線,特別是秦牧這種武功赫赫的開國皇帝。
路振飛第一個起身拜道:「陛下聖明,臣願輔佐陛下完成司法改革。」
「陛下聖明!」
「陛下雖無此心,但政之所出,卻日重於法,此天下有目共睹也!」
明太祖朱元璋親自為新官編寫的《到任須知》中,繼天地孝道之後,首重刑獄之事,這是對生命的尊重。
路振飛等人可以非常肯定,只要皇帝一聲令下,那些從屍山血海里爬過來的虎將,絕對不會管你什麼儒家法家,他們只會用屠刀,送你去做仙家。
但並不能就此讓所有人放心,刑部右侍郎姚培禎介面說道:「陛下聖明,臣等相信陛下所言字字出於真心,然天下讀書人只怕不這麼認為,大臣們與天下士子所慮者,陛下雖無心棄儒就法,但如今的司法改革,卻實質上使得法家凌駕于儒家之上;
作為內閣輔臣的司馬安、路振飛、李源,以及楊廷麟等重臣,則是眉眼低垂,一派超乎物外的模樣。
另以法家為輔,明確社會的底線,讓所有官員和百姓知道,哪些底線是他們不能觸及的,誰去碰觸了,就別想逃脫律法的懲罰。」
如今朕要推行司法改革,絕不是要棄教化而用酷法。朕一直認為,刑罰的震懾力不在於它的嚴酷性,而在於它的不可避免性。
中午時分,秦牧準時來到武英殿,宴請群臣。
朕的治國方略,是以儒家為主,倡導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引導百姓的道德層次達到更高的境界,使社會更加和諧,安康。
皇帝具體與二人談了些什麼,無人得知,黃連山離開時,神色如常,但腳步加快,匆匆消失。王夫之離開時則是神色凝重,似乎抬不起腳來,可謂是舉步維艱。
宴席之上,秦牧神色開朗,但對文官有點冷遇,主要是與武將把酒言歡,氣氛熱烈。劉猛等人自不必說,大力給皇帝捧場,讓文官們很是吃味。
秦牧展開大袖,輕輕一壓,止住郝搖旗等虎將的笑聲,然後坦然地說道:「歷朝歷代,豈無律法乎?法不可廢,這是天下之共識,既然法不可廢,朕有心讓其完善一些,高效一些,何錯之有?
然而兩家也不應是矛盾的,對立的。今日咱們君臣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自漢武之後,雖說歷朝多是獨尊儒術,但實際情況卻是離了法家則國必亂。
朕要做的不是制定多少酷法以震懾惡人,而是要讓惡人知道,誰不知聽儒家的,就逃不過法家的懲罰。反之,只要他聽儒家的教化,做到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它就不用擔心會受到法家的懲罰。朕要做的,僅此而已。」
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天下人幾乎一至反對司法改革,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得不進諫陛下為天下計,民意不可違,望陛下三思。」
今日這宴席之上,秦牧推心置腹的和他們談,顯得十分真誠。
如此下來,前來赴宴的武將人數,比文官多近一倍,聲勢大壯。而武將是站在皇帝一邊的。
想想這些,便不免讓人驚心動魄,是以路振飛才率先起身,向秦牧示誠……
心思稍為細膩的人就應該知道,皇帝這回是真的擺出自己的底線來了。若是誰再去挑戰皇帝的底線,他大概不會介意象朱元璋一樣,把朝堂血洗一空。
這次常朝,算是安然度過了。但風潮並未因此平息,問題更沒有解決,相反,問題積壓得越久,暴發出來時就肯定越猛烈。
常言說得好,不教而誅謂之虐。儒家導人以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這些思想是一個國家,一個社會必須堅持的,少了這些東西,人與禽獸無異。
同時他今日又不乏硬的一手,看看那比文官多一倍的虎將吧。這些人都是從屍山血海里爬過來的。而皇帝自起兵以來,經常親自帶兵衝鋒陷陣,且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在武將心中有著無人能及的崇高地位。
而法家防守的是社會秩序的最後一道底線,不到最後,不應刑罰為手段去解決社會問題。這便是朕對儒與法兩家的看法。
姚培禎這番話,等於是在直接頂撞皇帝,在坐的文官有的垂目靜坐,有的頻頻點頭。武將方面,則多是怒目而視,對姚培禎大為不滿。
「姚卿,朕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朕用法,乃為守住社會最後一道底線,以儒倡導仁、義、禮、智、信、恕、忠、孝、悌,此方為重中之重,這主次之間,一目了然,何來法家凌駕于儒家之上一說?」
這次其實只有從三品以上的官員有資格赴宴,這一點秦牧是經過仔細思索才做出的決定。從三品以上的文官,主要是內閣輔,七六尚書、侍郎,外加各個寺卿,算下來人數不是很多。
朝會散之後,秦牧在武英殿設宴與大臣共賀蘇謹大捷,趁御膳房準備宴席的時間,秦牧在蒹葭殿緊急招見了夜不收都指揮使黃連山,以及翰林學士王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