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開棺人》第五卷 烙陰酒

第四十六章 先生·薛甲宏

第五卷 烙陰酒

第四十六章 先生·薛甲宏

「聖水寺!」夜叉王說了三個字,胡順唐聽到這個地點心中一驚,猛然意識到夜叉王藏覓起莎莉的地點難道是薛甲宏處?換言之,賀昌龍本體的另外一個意識判官離開時,並沒有帶走所有的記憶,夜叉王從前的記憶也全都恢復了。
胡順唐趕緊有樣學樣,也抱拳回應道:「先生客氣,我正是胡順唐。」
夜叉王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一語不發,臉上的表情也不像平時那般陰冷。
「快到了,堅持一下,在寺廟的後方。」夜叉王在前方帶路,翻過上方山坡,終於來到山坡的後方,爬上山坡就可以看到下方有一座孤零零的房子立在那,看模樣像是別墅,可有些寒磣。
夜叉王在前,沿著池塘邊向柳樹最密集的地方走去,胡順唐跟在其後,行了一陣就看到柳樹林中還有一座類似瓜棚一樣的小屋,在看到小屋的同時,也看到站在小屋門口,拿著類似魚竿的一個人。從模糊的人影來判斷,那人的身高與自己相仿,高矮胖瘦也差不多,一直靜立在那,就像是一座雕塑。
等計程車離開,胡順唐立刻就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但換了個方式,只是問了下那些小女孩兒魂魄上什麼地方去了,夜叉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領著胡順唐沿著聖水寺那座石橋走去,繞過石橋走到下方的鐵軌,又沿著鐵軌走了一陣,從旁邊的山路順著向上走。
胡順唐沒有說話,等著那人影從小屋外慢慢走近,走出柳樹最密集的地方,藉著月光,也算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臉孔——申字臉,頭髮略長,濃眉大眼,高鼻有些圓潤的感覺,穿著一件年輕人絕對不會穿的老式黑色中山服,中山服上連紐扣都是黑色的,奇怪的是腳上穿著的卻是一雙草鞋,手中握著的也果然是魚竿。
走近那座小屋,胡順唐清楚地看到模糊的人影轉過頭來,看著他們的這個方向。
夜叉王湊過來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繼續向前走。胡順唐拿著錢包追了上去,還未開口,夜叉王便說:「又發善心了?」
「不辛苦,我也剛出來,算著你們也差不多到了。」被夜叉王稱為先生的男子面帶微笑,又看著胡順唐道,「這位就是你說的半桶水,開棺人胡順唐先生吧?」
「你覺得呢?」胡順唐拍了拍衣服,「我們剛從監獄出來。」
這樣一推想,有些東西也算是明白了,夜叉王的確從閻王刃事件后產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但這些變化感覺得出他是在克制自己的一些慾望,沒有完全爆發出來,也許這是好事,也許不是好事……
讓胡順唐不解的是,為什麼薛甲宏要一口咬定自己屬狗卻不屬猴呢?
胡順唐聽說夜叉王偷了劉振明的錢包,疾走幾步就奪了過來,拿過錢包的時候,手指剛好卡在錢包的中間,錢包打開,裏面除了一些錢之外,就是一張偽造的身份證、監獄警衛的身份證明,以及一張照片。
胡順唐站在夜叉王身邊,看著他伸手指著那座還亮著燈光的獨棟三層小屋道:「在等我們,走吧,見到先生要禮貌一些,先生是個好人。」
胡順唐看到遠處來了輛計程車,趕緊靠到街邊去招手,同時對來到身邊的夜叉王說:「劉振明其實是埋怨自己在醫院的時候沒有保護好胡淼。」
好在夜叉王殺戮的慾望有所減弱,壞的是殺戮的慾望有所減弱,他的能力也有所下降,他擅長的養鬼術幾乎沒有再使用過,還有那些孩子的魂魄,他怎麼處置的?
胡順唐帶著一堆疑問,和夜叉王去了聖水寺,沿途上因為有計程車司機的緣故,兩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這反倒讓計程車司機緊張得不行,加快速度到了聖水寺,收了兩人的錢,調頭就跑了。
「不,你屬狗,和我同年同歲,從庭骨看,胡兄弟應該比我稍小一兩月,臉部寬闊,耐性堅毅,又略帶長方臉,做事有幹勁,不認輸。可惜從形相上來說,形不厚神不安,坐不定,行不如浮雲,卻又快如閃電,不是大富之相,卻有貴人之尊,陰柔相向,命中沒有賤格,是個可交的朋友。」薛甲宏微笑著說完了這番話,胡順唐聽得有點略微糊塗,因為鹽爺給自己留下的那兩本書自己還沒有看過,只是薛甲宏所說話中的一些詞語和句子曾經小時候聽鹽爺講故事時提到過,至今記憶猶新。
胡順唐正要自我介紹,那人用古老的方式抱拳道:「鄙人薛甲宏!」
「莎莉和閻王刃在什麼地方?」胡順唐停下腳步問。
薛甲宏走近胡順唐,雙眼沒有大幅度的跳轉,但胡順唐卻能感覺到他在仔細打量自己,許久后薛甲宏道:「胡兄弟,應該屬狗吧?」
走在山路上,側頭就可以看到旁邊還有點點燈光的那個通向聖水寺高處的「天梯」,說是天梯那僅僅是一般的樓梯,有個好聽的名字,也能引來更多的有錢有勢的香客,但有多少人是來乞求這個國家風調雨順、平平安安的?
夜叉王雖然把那身粘有任如剛鮮血的衣服給扔在了車上,可在這個季節,穿得這麼少,走在街上依然容易惹人懷疑,更何況他走動的時候,稍微留心就可以看到頸脖下露出來的紋身。
「不,我屬猴。」胡順唐搖頭道,「先生看錯了。」
胡順唐剛抓住車把手,聽夜叉王這樣一說愣了一下,扭頭看著他半晌才說:「會想到辦法的。」
來到那棟小樓前,夜叉王卻沒有走向正門,而是向那棟小屋正對著的池塘走去。池塘的面積很大,足有平常兩個游泳池那樣大小,池塘旁邊種著數排柳樹,這個季節柳樹已經發芽,藉著月光都能清楚地看到柳樹枝條倒映在池塘水面上,隨風輕擺,像是在敲打半圓月的倒影。
胡順唐擠出笑容道:「不可能,總會想到辦法的。」
夜叉王用的是敬語!這種說話的方式就連他對李朝年說話時都沒有用過,這個人到底是誰?
即便是這樣,胡順唐還是很緊張,要是遇上有警察,覺得兩人可疑,盤問下來,沒有身份,什麼都沒有,而且夜叉王那個古怪的脾氣說不定出手會把警察給揍了,到時候事情就鬧大了。
夜叉王依然向前走著,只是說:「你有錢嗎?」
「聽到了……」夜叉王面無表情的說,「他媽在縣醫院那種地方也只有等死,轉到省醫院吧,條件好,醫術高明些,至少可以化療吧?再說了,我也知道那家醫院的院長和副院長的一些秘密,託人捎個話去,他們就會嚇得屁滾尿流,不過先說好了,老子這算是幫你的忙,和姓劉的無關,這件事做了,不要說和我有關係,否則那小子就會為難是否逮捕我,切……」
胡順唐停下腳步,看著那張照片,照片上是劉振明和自己父母的合影,劉振明站在中間,咧嘴笑著,穿著一身西服,左右兩邊的父母還圍著圍裙,滿臉爬滿了皺紋,面對相機的鏡頭表現得很拘謹,雙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劉振明展開雙臂,抱住自己的父母,將他們兩人的腦袋靠著自己。
夜叉王在離那人只有幾米開外的地方停住,頭微微低下,輕聲道:「先生,我回來了,辛苦您了。」
胡順唐上了車,夜叉王遲疑了幾秒也上了車,司機小心翼翼地問:「到哪兒哦?」
胡順唐扭頭看著夜叉王,從未見他對一個人這麼客氣過,他所指的先生應該就是判官所說的與自己年齡相仿的薛甲宏吧。按理說,夜叉王對年紀比自己小的人不應該這樣,況且自己推算出來夜叉王的年齡,至少應該和自己父親差不多。
「殺了你?」胡順唐盯著夜叉王,「殺了你,胡淼能回來?」
聖水寺所在的山與四川其他的山相比並不算高,頂多算是個山坡,聽說這個地方求神拜佛很靈驗,這並不算什麼,最可怕的是每年除夕夜到第二天初一凌晨的子時,想燒到頭一炷子時香的人,甚至不吃年夜飯就在這裏排隊,但通常呢能燒到的都是些達官貴人。這一點從古到今,在中國都沒有改變過,權力似乎成為了通天的唯一渠道。
夜叉王掏出一個錢包,在手中揮動了一下說:「我有,不過不是我的,是劉警官的,借他的錢用一用,我們找輛計程車,否則要走過去,至少還要一兩個小時。」
「要是沒有辦法呢。」夜叉王說著,此時計程車司機搖下窗戶,有些煩躁地看著兩個攔下車又不上的人,卻被夜叉王惡狠狠的眼神逼得將要說的話咽了回去,也不敢走,在那抱著方向盤等待著。
夜叉王不語,等計程車到跟前來才說:「半桶水,我問你,要是胡淼回不來了,你會怎麼辦?」
23點45分,胡順唐和夜叉王在綿陽一環路下車,面對車上剩下的人,兩人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人手拿了一個手台對講機,目視著汽車離開,轉入其他街道后,兩人這才沿著街道一旁慢慢走著。這是個安全的城市,不是什麼重大節日,或者有重大案情發生的時候,這個時間街上幾乎沒有巡邏的警察,只是不時有出警的交警駕駛著汽車從街道飛馳而過,只是閃著警燈卻沒有鳴笛。
「你昨天都聽到了?」胡順唐說,扭頭看著街道上有沒有計程車。
胡順唐說罷就要上車,夜叉王抓著他的手臂,沉聲道:「要是胡淼回不來了,你就殺了我吧!算是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