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漁民楊白勞

不知道是不是怕洪濤他們反悔，把100雷亞爾在要回去，這家人在早上4點多就要開船出發，此時天上還有星星呢，雖然不像夜裡那樣黑，但是50米外也是什麼都看不見。

兩艘船逆水而上，開了2個多小時之後，拐入了一條比較窄的支流里，又開了半個多小時，再次拐入一條更窄的之流，如此重複，拐了5、6次之後，洪濤已經非不清東南西北，此時河道的水深越來越淺，站在船上就可以看到水底倒伏的那些樹木。

「你和他們說，6點半再出發，我多付20雷亞爾！」洪濤可算是趕上一次當富翁的機會，躺在吊床上連眼都沒睜開，從衣服口袋裡摸出兩張皺皺巴巴的鈔票，塞給了安納亞。

在內格羅河上游的雨林中，盛產寶蓮燈（紅綠燈）、紅頭剪刀、赤目金線、燕尾棋盤、紅珍珠短鯛、窄口鉛筆、紅藍鉛筆、粉紅鉛筆等多種熱帶魚，由於世界上對這些熱帶魚的需求量很大，所以這裏的漁民大多放棄了捕撈傳統的食用魚，而是改為去捕撈這些漂亮的水中精靈，以獲取更高的收入。

「把那根魚叉遞給我，我幫你們把樹葉挑開。」洪濤雖然不怕蛇，但是也不像用手或者臉和這些樹枝樹葉親密接觸，好在船艙里放著一根鋒利的魚叉，正好可以用來把這些樹枝撥開。

早上7點多，兩條船終於一前一後的出發了，前面的是捕魚人一家的小破船，船尾上還拴著兩條兩頭尖尖的獨木舟，他們家裡的兩個小孩都爬在船尾，好奇的看著後面這艘船上這幾位據說來自遙遠中國的大款。

這個價格還是在里約熱內盧這樣的大城市裡，運到交通不便的瑪瑙斯之後，就上漲成了3雷亞爾一升，而到了巴塞盧斯，再次上漲到3.3雷亞爾一升。面對如此高的油價，這裏的漁民捕魚成本高居不下，經常是辛苦勞作一個旱季，不光掙不到錢，還得欠一屁股汽油錢。

「你們最好把衣褲的袖口都綁好，帽子也戴上，一會兒我們會進入真正的雨林，那裡面有一種小蟲子，如果讓它咬到你們的皮膚，會非常非常癢。另外不要大聲說話，看到任何奇怪的東西，不要輕易去碰，不明白的事情一定要先問我。」安納亞一邊開船，一邊給洪濤幾人上雨林安全課，搞得洪濤幾人異常緊張，也不管是否有效，把他們帶來的防蟲藥膏抹了一臉一手。

當安納亞帶著洪濤他們離開這個卡巴卡恰的碼頭后，才和他們說，這位其貌不揚的傢伙是巴塞盧斯最大的承包商，而他的姐夫則是瑪瑙斯最大的承包商，至於他們到底承包了什麼大工程，其實也沒有，他們只是壟斷了近三分之二的熱帶魚捕撈和出口渠道。

安納亞船上的汽油要交給一位叫做卡巴卡恰的商人，這傢伙按照中國人的審美標準來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反面角色，不僅面相尖嘴猴腮，還長了一臉的橫肉，基本不會笑，看誰都是惡狠狠的樣子。

水深越來越淺了，現在划船的槳幾乎不是在划著水走，而是杵著水底在前行，估計再往前就該劃到這條支流的上游去了，洪濤一邊扒拉那些樹葉一邊琢磨，這條河的上游是什麼樣呢？一條清澈的小溪？或者一個泉眼？

兩條小船慢慢的深入了雨林，儘管現在外面正式烈日當空，但是雨林內部始終都像是陰天一樣，又濕又潮，不時還有水珠從頭上落下，就像是小小雨一樣。這些水珠有些是樹葉上凝結的水蒸氣，有些卻是樹上的蟲子、鳥類和動物的排泄物，怪不得安納亞囑咐大家一定要帶帽子呢。

和來時一樣，船家父子倆划著獨木舟走在前面，安納亞用低速駕駛著快艇跟在後面，繼續向河道上游駛去。這裏的河道與其說是河，不如叫被河水淹沒的樹林，大部分地方根本看不出哪裡是河岸，深的地方也就1米多，淺的地方還不到半米。

按照安納亞的說法，在巴塞盧斯，50%以上的漁民都曾向這位卡巴卡恰先生借過錢，用來購買新的漁網、汽油以及其它捕魚設備，大部分都無法及時還上欠款，從而就成了卡巴卡恰旗下的專業捕撈熱帶魚漁民，每年到了捕撈季，還得和卡巴卡恰借錢買汽油，然後去捕撈熱帶魚，再用這些熱帶魚抵賬，最終下來，錢沒賺到，還得去借，越來越難翻身。

「前面的水深不夠了，大船過去不，要換小船，我們也去快艇上吧，把你們隨身的東西都帶好，記住我剛才說的話，雨林對陌生人來說，到處都是危險。」安納亞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然後率先跳下了船，落到船尾的快艇上。

洪濤他們四個人無法住到捕魚人的小船上去，但是安納亞又辦法，他通過那位卡巴卡恰，找到了一位正打算出航的捕魚人，然後用100雷亞爾的代價，得到了這家人的允許，可以跟著他們的捕魚船一起行動，還可以和他們一起捕魚。

果然船家不再折騰了，反正他們一周的錢已經拿到手了，整天不出航才好呢，這樣還能把汽油錢也省下來。

「唉，咱們應該給他們貼上一條標語：要想富！少生孩子多修路！」胖子布看到這一家人的全部家當之後，說了一句至理名言，然後趕緊從船艙里走了出去，這裏的味道太難聞了。

「別急啊，慢慢換慢慢換，你要是把船弄翻了，咱們都得喂蛇！」快艇讓胖子布這麼一折騰，船頭立刻翹了起來，洪濤趕緊來滾帶爬的跑道船頭去當壓艙石。

這一家捕魚人是夫婦兩人帶著三個孩子，最大的男孩已經有12歲了，雖小的男孩還在吃奶，中間是一個小女孩，差不多7、8歲的樣子。一家人就住在小船的船艙里，用一個小炭爐做飯，睡覺就睡在吊床上，船艙的一角兒還有一個布簾，帘子里是一個坐式馬桶。

也不是這家人好說話，肯讓一群遊客來打擾自己的捕魚過程，而是這100雷亞爾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三天左右的收入，洪濤他們只會打擾他們兩天，所以算起來他們還賺了至少1天。

「老洪，我幫你划船吧，我就怕那些滑不溜秋的東西，別說抓了，我看到它們渾身就發軟。」胖子布這回是真怕了，也不管洪濤答應不答應，直接躲到了快艇的後部，死也不回去了。

「沒事的，那些蛇傷不到你們，他們會幫咱們清理掉。」安納亞毫不在意。

「看前面那個小孩，他抓的是蛇嗎？」胖子布坐在船頭，視界比較寬闊，此時他指著前面的獨木舟問安納亞。

雖然洪濤沒看清那東西到底長什麼樣兒，但是那個游泳的姿勢除了蛇之外恐怕也沒別的動物會了。而那個小男孩抓到蛇的位置就在他的頭頂上，在這裏隔不遠就會有一些樹枝在半空擋住視線，需要用船槳什麼的把它們推開。

船家父子的獨木舟此時就顯出了它小巧靈活吃水淺的優勢，安納亞他們的快艇則有點費勁，很多時候不得不把船尾的推進器抬起來，以免螺旋槳被水下的硬物打傷。又往前走了十幾分鐘，水越來越淺，水下淹沒的樹榦也越來越多，發動機直接就用不上了，洪濤只得拿起船槳，和安納亞一起划船前進。

這裏洪濤必須得吐槽一下，雖然遠在亞洲和南美洲，但是巴西的油價和中國的油價好像是心心相應，價格都差不多，巴西還稍微貴一點，汽油2.2雷亞爾，差不多和8塊錢人民幣左右，排在所有拉美國家的第一位。

巴塞盧斯這座小城由於地理位置所限，基本沒有任何工業，商業也不發達，只能滿足本地居民的日常需求。這裏最大的收入來源，就是捕撈熱帶魚，整座城市裡絕大部分都是漁民，只有極少部分市民是政府的工作人員。

不過隨著這個行業的興起，像卡巴卡恰和他姐夫這樣的商人，就利用手中的出口渠道和經濟實力，從這些漁民入手，通過對他們發放短期貸款，然後用熱帶魚抵賬的方式，逐步把漁民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要想了解這些捕魚人的生活，光在岸上是不成的，因為他們不住在岸上，大部分捕魚人都沒有岸上的房子，而是住在他們的船上，走到那裡那裡就是家，只有在賣魚或者補給的時候，才會回到巴塞盧斯來，像瑪瑙斯那種大城市，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去幾次，至於什麼里約啊、聖保羅啊，估計他們只是聽說過，可能連在那裡都不知道。

「怎麼停船了？到地方了？」又開了一小會兒，洪濤看到前面那條船慢慢的停了下來，船老大和他的兒子拿著一個很大的抄網和兩隻水桶走到了船尾，正在解拴在船尾的獨木舟。

洪濤順著胖子布指的方向一看，正看到坐在獨木舟前面的那個小男孩用船槳把一條長長的東西甩到遠處去，那個東西落水之後，立刻就展開了身體，用一種蛇形的方式，幾下就游游遠了，消失在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