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歸途（四）

再進一步推之，若非零沒有足夠的力量，他便不用失去那麼多可敬又可愛的人。

三輛越野車及幾輛輕型摩托開過了荒野，在這寂靜的大地上，它們是那麼的明顯且孤獨。蒼涼的荒野，它們是唯一移動的物體，車輛奔駛著，一路向西。

亞格拉迪斯不僅讓他看到自己的潛力，還把他的身份改造了一番。零的體內現在擁有完整的能量收集、驅動及儲存系統。他的心臟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類似結晶的器官。它是零的能量之源，也是儲存器。按照亞格拉迪斯的話，這稱之為聚合核晶的東西，儲存當量是人類心髒的千百倍以上。

零放在車底板上的手，悄然緊握成拳。

眾人圍成一圈坐在地上，享用著由仆兵加熱的各種肉質品及純水的同時，也大聲討論著約頓海姆那場讓人幾乎絕望的戰鬥。經過那場大戰之後，貝里恩的身上發生了明顯的轉變。他不再孤傲地離群而坐，而是和眾人坐在一起。儘管仍是那付不荀言笑的模樣，便和大家的關係已經比之前要融洽不少。

所有的食物進入零的體內後會被榨個乾乾淨淨，物質會被解離成純粹的能量，維持著零活動所需。若平日一管營養素可以讓零維持常規活動長達一天的話，那麼現在零吃下同等數量的食物，可產生的能量卻足夠三到五日之需。

零冷冷道：「看來有人不歡迎我們回家啊。」

「吃點東西嗎？」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素探起頭來，給零遞過來一盒肉罐頭。

因此當荒野上傳來引擎聲后，一隻帝王蝎奇怪地朝遠處看去，跟著轉身鑽入它那陰涼的地穴里。很快，幾個粗大的輪胎旋轉著滾過帝王蝎的巢穴。等聲音漸遠，蝎子又探頭觀望，在它那灰褐色的複眼中，出現幾輛汽車的影像。

海薇·喬·伊莉莎白，成為強尼的學生還不到一天的孩子，就永遠失去了她的導師。不過零已經決定代替強尼教導這個孩子，海薇有潛力，假以時日，她或會成為強尼一樣優秀的戰士。甚至，超越他！

難怪說男人的友情不是建立在酒桌上，就是在戰場上，果然不錯。零心道。

他倒不是說客氣話，而是事實如此。經過亞格拉迪斯改造之後，零對食物的攝取精度已經提高到一個非人的水準。如果說之前他那套生命系統只是高效的話，那麼現在則是對食物進行壓榨式的掠取。

不過無論如何，看到素，零慶幸自己當日沒有選擇永遠沉眠。否則，他失去的將會更多！

這是另一種形式的永生。

何況，零的能量來源並不只食物這麼簡單。相對來說，通過食物攝取能量的模式顯得簡陋且落後。

在午後一點，車隊駛進一座城市廢墟。城市規模並不大，但設施奇全。從城郊的排污系統到市區中心的高樓大廈，足見往昔的繁華。但現在，它只剩下殘缺的軀殼罷了。

我還不夠強啊。

距離約頓海姆毀滅已經過去大半個月，在大約十天前零才真正醒來。按照楓的話說，他睡得像頭死豬。而零知道，這次的沉睡讓他的身體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零已經不再感到悲傷，新時代的殘酷，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去悲傷。何況生命本來就是生和死的輪迴，便如三輛車上雖然少了三個熟悉的身影，卻多了一個稚嫩的孩子。

很快，廢墟的陰影中便響起一陣撕拉肌肉的聲音。

如果說人類心臟是小型發電機的話，那麼聚合核晶就是核電站。

強尼、馬培、阿加莎。零在心中默念著他們，並把這三個名字永遠刻印在自己的腦海里。只要他不忘記這些可愛的人，他們便能夠永遠活在零的心裏。

堅持、不放棄，正是人類擁有這樣的品質，因此他們擅長創造奇迹。

來處的路正在遠去，而前方的終點不知道還有多遠。可就是這條路，卻已經有三名同伴永遠無法踏上歸途。

看著貝里恩，零想起他堅持和自己留下來拖住莉莉絲時的絕然。那一刻起，零才真正視貝里恩為戰友。

正準備消滅自己盤上的食物，零突然心生警兆。

零微笑，道：「謝謝，我不餓。你們吃吧。」

汽車在市區的圖書館外停下，這幢哥特式的建築勉強算是保存完整。除了一樓的窗戶碎裂之外，樓體難得沒有嚴重的損傷。於是仆兵先行進入圖書館一樓進行清理工作，在短暫的槍聲后，工作宣告結束。兩隻活屍和幾頭暴鼠被仆兵拖出了圖書館，並隨意扔到街道另一邊的大樓廢墟里。

而零的一些臟器和血管也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所有的進化都是為了向十二階，甚至更高位階力量前進而必須的鋪設。儘管這樣讓零已經不能再視作正統的人類，可在進化這條道路上，有誰能夠肯定當人類進化到極致的時候，不是零現在的形態呢？

正喝著水的楓聽到這話，當下控制不住自己一口水全噴約納身上。可憐約納手裡一盤煎小牛腰全沾滿楓的口水，引得素和海薇一大一小兩個美女哈哈大笑。

下一刻，有尖銳的破空聲響起。零從地上彈起，第一時間掠到窗邊。往外看去，一枚反照著天光的導彈正掠至高空，然後拐了個彎，尾部推進器噴發著濃濃白煙在半空拉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朝著圖書館的方向襲擊。

風吹起零額前的碎發，他坐在越野車的後方。車輛的後座已經被拿掉，形成一個方型的車斗。零就坐在這車斗里，一腿蜷屈，另一腿卻筆直平展。他用一種舒服的姿勢靠著車廂，身體越著車輛的顛簸而出現奇妙的韻律。

零倒是不介意自己的身體發生改變，對他來說，力量遠比固守人類原始形態來得重要。何況零並不認為，是否能夠稱為人類是由身體的形態決定。對他來說，擁有人類的心靈比身體存在的模型更重要。

而這一切換來的，則是車隊成員一個安全的，可供短暫休息的環境。

似乎發覺零在看著自己，貝里恩冷冷道：「別看著我，我可沒有奇怪的取向。」

而不管如何，是沒有什麼生物會在這麼炎熱的天氣下活動，黑夜才是屬於它們的時間。

已經是初夏的季節，荒野白天的溫度高達50攝氏度。太陽強烈的紫外線透過輻射雲射向大地，讓被輻射雲包裹的地面如同一個正在運轉的巨型微波爐。升騰的熱氣使遠處的景物出現扭曲，荒野上某些特殊的地理環境還出現了海市蜃樓的景觀。

在海薇這個短頭髮女生的身上，零總會看到另一個孩子的身影。擁有著如同銀河般蒼色長發的女孩，現在又會在哪裡？如果當時零擁有現在力量及身份的話，或許莫妮就不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