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八千里路雲和月
第四十六章 很危險
「高三啊……」蘇燦伸了一個懶腰，「等到畢業，現在在一起的很多人，都會各奔東西，去往不同的大學，散落天涯了。」
以前，我相信你會來找我。現在，你要像我相信你一樣的，相信我……」
蘇燦站起來，就可以從天台這裏隱約看到下面熙攘做操的人群，廣播里會有音樂響起，一個中年男人用十分正義激昂的口吻說道，「現在開始做，第八套廣播體操，原地踏步……走！」
雖然只是高中生，但是並不懵懂，很多人從小就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個位置，要和怎麼樣的人玩在一起，要接觸什麼樣的人。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知識技能之外，還有人脈這種東西可以給他們提供更大的幫助。
張賢，庄志羽，張菲菲所接觸的人，很明顯也是和他們同一個級別，且大有可能是處於她們這個圈子地位最高的存在，是以當庄志羽等人說出來的時候，很有幾分昂然。
然而趙承言被公安機關帶走。趙衛東大為光火，接連打了幾個電話，動用了不少關係，可趙立軍就是不鬆口，硬要讓他接受調查，雖然最後趙承言是給放了，但是從頭到尾該有的審查一項沒漏，雖說趙承言的性質很輕，但是趙衛東的兒子和黑社會性質團伙來往甚密的傳言倒是滿天飛，有點經歷的人知道這是有人藉此朝著趙衛東身上潑水，一個在二十七中就讀高二尚未成年的學生能有什麼樣的黑社會背景，然而他卻還是必須得受著。
唐嫵耳朵越來越紅，說的話也越來越像囈語，詩化了這個立交橋，油茶攤的清晨。
一瞬間擁有巨額財
女生似乎很不耐煩的轉過頭，再次白了蘇燦一眼，長發從她胸前，背後飄然而起，成絲狀，「廢話，我要跳樓，我管他危險不危險。」
又想起早晨唐嫵對自己說得那番話，這小妮子就像是在躲自己一樣，下課了撞見，目光也會躲閃，想來為了鼓勵自己，反倒耗盡了她的勇氣。
「喂，我們有朋友。對你很有興趣，很想見見你噢。」這話由庄志羽說來，也是因為張賢和蘇燦握了手，不便在說一些類似拉攏蘇燦的話，庄志羽來說，就合情合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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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巨額財富所帶來的麻煩，恐怕也會如龍捲風一樣席捲著他的人生。
蘇燦笑了笑，清晨的陽光，刺目。
蘇燦抱著頭的手放了下來，喊道，「同學，那裡很危險。」蘇燦覺得這個女生腦袋估計有病，要吹風也選個好位置，站在那裡，豈不是告訴值班老師上來逮人嗎？休閑也該有個限度。
路邊不斷掠過三五一群約好騎自行車上學的學生。車龍頭掛著水壺的上班族。
蘇燦抱著頭，坐在花台，望著藍天，渾然不覺這一刻，有個白衣飄飄的女生，從他旁邊走過，長發有肥皂乾爽的香味。
也再不可能享受在學校這種安逸寧靜的生活，享受這種緩慢開始而發展的戀愛，一點一滴辦到曾經自己所不能做到的，
「其實，我沒你想象有那麼大的能耐，考不上同一所大學也不一定。」
唐嫵的聲音在這個清晨，像是透入心靈的暮鈴，「我一直很悲觀，不相信承諾和未來，沒有自信……是你讓我有了信心，對以後有很多奢侈的想法……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的。」
學校有學生抽煙，天台卻不是一個最好的地點，比起一般不會有老師檢查的廁所來，天台倒是一個經常被值班老師突擊檢查的區域。
這些都能構成對一個人的追捧。當然，一個將自己所討厭的人狠狠踩在腳下的人物，亦是很受眾人歡迎的。
類似於這種一起唱唱K，壓壓馬路，喝點酒吃過飯的酒肉交情，在這個圈子一向是十分脆弱的，特別是當這些人逐漸成長長大，各自去往各自的人生軌跡，或許是政客，或許是商人，才會知道這些都是脆弱的。
蘇燦敷衍性的答道，他對張菲菲這個圈子這種「覲見式」的做法很為反感，除非是和王威威，林縐舞林珞然那種在最困難時期自己搭手幫忙結交下來的死黨。
一隻很冰很涼的手，覆上了蘇燦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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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想說點輕鬆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心裏面頓了頓。
蘇燦瞟了她一眼。
一個從剛才就在自行車上打量著唐嫵的男子騎近只聽到這最後一句話，險些衝上了機動快車道。
「他們都聽說了你的事情，也是很看不慣趙承言他們行事的，你的做法讓他們覺得同樣痛快，什麼時候大家一起出來玩，認識認識……」
趙衛東是趙家派系在西南地區很重要的一處分支，趙承言更是趙陸沾有親戚關係，子弟圈子對他早有耳聞。
「好的，改天再約個時間就行。」
一方面可以拉攏雙方的關係，大家玩在一起，自然而然就是一個圈子的人了，特別是蘇燦這樣給了趙承言一個出其不意大鱉的人物，無疑是受人追捧的。
另一個方面，一個人肯為另一個人介紹自己的朋友，是把他真正的當做朋友。只要蘇燦知道他們如此做的用意，自然會產生感激。
女生是單眼皮，倒有些清秀，這幅長相和肖云云有一拼，不過是定然比不上唐嫵的，蘇燦心裏面微漾著幸福自得的想。
將書擱在地上，整整齊齊，女孩來到護欄邊，輕輕越過，護欄外是花台，種滿了花，下面就是偌大的教學樓中央廣場，現在全校師生都在做操。
校外清晨的油茶攤子，唐嫵捧著一碗熱騰騰的油茶，將炸面圈饊子掰碎，灑在粘稠的油茶上面，浸潤，然後用勺子舀起送入口裡，早晨的光線很充足。
若是和張賢庄志羽小打小鬧，這些事情來得快去得也快，誰也不會在意，一些政治上的死對頭小時候就互相掐過架，但是誰都不能將雙方的恩怨歸結到小時候的一場打架身上，又不是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
女孩站在那裡，下面就有人看到了她的身影，引起一陣騷動。
唐嫵就算是在二十七中，她也仍然優秀。依然高高在上，
唐嫵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分食著一籠雪白的蒸饅頭，遠望二十七中，又是一天的生活，十分愜意。
這下眾人都看出來了蘇燦對此興緻不是很高，都有些意興闌珊，覺得這個蘇燦不過才掙了點影響力，有什麼好臭美的，就互相閑聊了一下，上課鈴打響，各自返回。
而作為讓趙承言徹底栽了沒脾氣的人，蘇燦這個名字很快就在子弟圈子裡不脛而走。
「我知道你心裏面有很大壓力，來自未來的，來自我家裡人的，有時候會很難過吧。
天台是躲避第二節課課間操的最好場所，這裏取景很廣，可以曠遠的將二十七中乃至城市一景一覽無餘，最特別的，在內部樓和外部樓被中間樹叢競相遮蓋的時候，在兩棟樓的天台是唯一可以相互展望的地點。
夏海市臨走的那夜，我從後車座看到你站在那裡，目送著我離開，我知道你很孤獨……現在，我希望和你分擔……不論以後發生什麼，我都會等你。
蘇燦兩世靈魂支配的心臟就這麼一點一點收緊，如同握緊手中的那份冰涼。
這個時代沒有英雄，在某些領域內達到一個讓人仰視高度的人，就是他們一個圈子裡的英雄，譬如在遊戲領域的頂尖，在運動領域的優秀，對潮流的敏銳捕捉，對吃喝玩樂的獨到見解等等。
頭頂碧藍晴空如洗，雲高而遠。
而他們
如此熟悉，讓人懷念。
有時候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遙控著自己的產業逐漸壯大，艦船般進軍商海。事業平步發展，這讓蘇燦覺得自己要是沒能掌握股市期貨的漲跌，攫取巨額財富，也不是一件壞事。
女生白了他一眼，反倒讓蘇燦感覺到好生無趣。
不過倒是蘇燦這樣的閑人喜歡偶爾跑上來吹吹風。享受一下這種安靜的生活，特別的是，他還有許多東西想要消化。
蘇燦看著唐嫵悉心解決面前油茶側臉的輪廓，知道她其實明白自己正盯著她看，只不過出於某種小心思，並沒有轉過頭和自己對視，且越加專註于眼前的早餐，這幅模樣讓蘇燦心頭一癢，說道，「很快這個學期就要過去了，下一學年就是高三了……」
蘇燦讓趙承言吃了苦頭，趙承言的父親趙衛東是省計委辦公室副主任，這個年代國計委還沒有改革，更名為後世的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不過無論是過去，還是若干年後的未來，這都是中國最有經濟實權的部門。歷來被稱之為政府第一部委，小型國務院，是比所有部委更強悍的部門。
唐嫵看到他一頓，心頭掠過一絲酸澀，初中畢業的蘇燦，猛烈的衝上了市一中，而後又在市一中學習一年半過後，轉學到了二十七中。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的風光，他的耀眼，他燦爛騰飛的曲線，但是有多少人只注意到了他的微笑，而忽略了他這般拚命奮鬥背後的傷感。
唐嫵不說話，因為她不知道接下來蘇燦想要說什麼。
若是那樣，他恐怕早和唐嫵擦身而過，走向了另一條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