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都居，大不易
第78章 徒生波瀾
謝清溪拉著蕭熙也不敢回頭，就是拚命地往前跑。
謝清溪突然瞥了一眼外面的藍天白雲，可是抬眼望過去，卻被不遠處的樹木擋住了視線。她突然想起前世一直的冤枉，坐著火車去拉薩，看著那些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壯闊天地。
等坐下來時，謝清溪就看見對面坐在端敏郡主下首，正衝著自己笑的人。她險些被嚇了一跳，旁邊的蕭熙便低頭問她：「林雅嫻為什麼那麼沖你笑啊？難不成你們還認識？」
端敏郡主這會出來當和事佬，領著眾位姑娘往園子另一處去，說是動物們都被養在花園的東邊。
雖然謝樹元這未來不可估量，很可能是拜相入閣的，可成王妃可不在乎。就算那男人再厲害，最後蕭婉婉還不是要照舊給她下跪請安。
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她這個堂姐除了愛爭強好勝些，倒也沒什麼大毛病，所以她這會也不能順著別人的話坑她。
如今再來了一個自己，她只怕就更不高興了，所以這清高才女也裝不下去了。
這會有個姑娘落後了兩步，過來同蕭熙一處說話。她低聲道：「難怪我上回說同你一塊過來，你還說約了人呢。我以為是你舅家的表姐妹呢。」
這會作為今日宴會的主角，端敏郡主便起身領著一眾姑娘出去，這次宴會是擺在成王府庭院的水榭之中。
「胡說八道什麼呢，她才多大點。」陸允珩撇嘴。
謝明雪原本手掌已經握緊，生怕謝清溪順著這個楊善秀的話說了下去，沒想到這個堂妹不僅替自己圓了話，還倒打了楊善秀一耙。
楊善秀被她撞的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最後就撲通仰后倒了去，連旁邊的丫鬟都沒來得及拉她。
這事還真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解釋清楚的，不過聽蕭熙問話的語氣，只怕這又是一對冤家。於是她堅定地站在表姐地一邊，她道：「我之前去重元寺上香，正好撞見了她，不過她好像同她庶妹有些不和。」
可是如今呢，只怕這一世再也無法見到那樣的天那樣的地，那樣壯闊到震顫著你靈魂的一切了。
前一世總對自己說，沒關係，我還有時間，沒關係，我可以下一次再去。
「那便麻煩郡主安排了。」楊善秀輕聲說道。
被他成為九哥的少年，此時懶懶地過來，撇嘴道：「一點小事也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這裏不好說話，我回頭和你細細說。」謝清溪輕聲說道。
蕭熙一聽竟有這等爆料，立馬便來了精神，追問：「怎麼不和了？她是不是打她那個妹妹了？」
三人一處走的時候，有不少姑娘往這邊看呢。畢竟這京城頂級貴女圈中，尋常也
待一眾姑娘走到湖邊時，遠遠就看見不遠處的水榭，只見跨水的平台處乃是落地窗為主，開闊通敞，而水榭上早已經裝扮一新，裏面穿著淺綠色比甲的小丫鬟正在魚貫而入。
謝清溪在心內恍惚，你什麼時候和我提過這位啊？
只聽林雅嫻立即高喊：「哎喲，怎麼回事啊，這是怎麼了喲？好好走著路，怎麼還往後撞啊，這是誰家的規矩呀。」
於是端敏郡主便招呼姑娘們起身，不過也有姑娘剛吃完飯並不願多走動，怕是進了風岔了氣。於是端敏郡主便讓自己的庶妹留在此處照顧不願去的人。
端敏郡主此時連忙說道：「楊妹妹，都是我家的婢女魯莽，這才衝撞了你。我讓丫鬟帶你下去衣裳吧。」
姑娘們在一處無非便是說說話，打打機鋒，再爭爭風頭。雖有些小打小鬧，倒也無傷大雅。
「多謝郡主，我回京後頭一回出門便有幸來了成王府，果真是皇家氣派。」既然來了人家的宴會，到底要誇一下主人家。
謝清溪倒是想坐在這水榭之中，臨湖眺望，也做一回淑女。偏偏蕭熙是個喜鬧的，她說：「我聽說成王府養了不少珍稀的動物，什麼梅花鹿啊，丹頂鶴，還有老虎呢。」
楊善秀聽完便要走開，不過謝清溪突然又說：「我看楊姐姐既然都摔傷了，那咱們今日就不要去看動物了吧，免得再生出什麼是非。」
不過這姑娘說話太沖，明顯就是衝著她堂姐謝明雪去的。
「你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對成王妃不敬了。」大概楊善秀都沒想到，謝清溪居然能把這事拔高到這個地步，而且還是從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
謝清溪端莊一笑：「我是見姐姐先前沒聽見我同王妃娘娘說話，是怕別人以為王妃說話時，姐姐你只懂開小差呢。」
「你又不是不知我舅父家的表姐已經在議親，在家裡綉嫁妝呢，哪有空同我出來啊。」蕭熙抿嘴小聲說道。
畢竟在閨閣之中時，那個蕭婉婉不論是樣貌還是才氣都處處比自個強，如今她不過是個正二品都御史的夫人，而她可是超一品親王的正妃。以後兩人相見，她還是給老老實實地給自己請安。
她這麼一解釋，謝清溪倒是有些了解，謝明雪是閣老的孫女，而楊善秀卻是閣老的女兒。只是謝舫乃是次輔，而楊善秀的父親在內閣之中只怕也就只能排個末席，所以楊善秀原本該萬眾矚目的，偏偏有個謝明雪搶她的風頭。
「以前就是一臉清高的模樣，如今還不是上杆子巴結
楊善秀此時看了謝清溪一眼，倒是沒想到她見自己出了這般大的丑，非但沒落井下石，反而好言提醒，心中立即對這個謝家六姑娘生出了好感。
「怎麼樣，稀奇啊。」旁邊的人嘖嘖了兩聲，感嘆道：「便是咱們家的姑娘裡頭也沒有這樣兇悍的。沒想到京城裡頭，還有這樣的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
「好了，趕緊去坐下吧，待以後我再單獨下帖子邀你娘親來成王府做客。」成王妃擺出一副大氣端莊的模樣，不過那語氣中卻帶著隱隱地炫耀。
說完，她便拉著蕭熙撒腿就往另一邊的路上跑，而反應慢地還在那裡四目相對呢。就在她們跑出去沒多遠，就聽見身後聽見的陣陣尖叫聲，隨後就變成了慘叫聲。
林雅嫻還要張嘴叫喚，就被蕭熙一瞪眼喊道：「閉嘴。」
楊善秀此時臉色都有些蒼白，她雖滿肚子的火氣，卻也不好對端敏郡主發泄出來。
他嘴角輕輕揚起的笑容，嚇得旁邊的十皇子忍不住喊道：「九哥，你可別嚇唬我。你不會是看上這姑娘了吧。這可就是一胭脂虎啊。」
而蕭熙則是點頭，卻是一臉的興奮。若是讓她抓住了這個林雅嫻的把柄，看她不好生給她宣揚的。
只是在走到一處路口時，謝清溪因走在最右的，就見橫里衝出來一個姑娘。謝清溪因眼光瞥見了，便立即往後退了一步，還順勢拉了一把她表姐。而因林雅嫻就走在她身後幾步，她這麼一退讓，難免就撞上了林雅嫻。
旁邊的陸允珩卻一直沒說話，那個身影他一眼便認出來了，別說，還真象只有她才能幹出來的事情。
謝清溪定睛一看，立即大喊：「是蜜蜂，趕緊跑。」
而此時端敏郡主不時同下首之人輕聲細語地說話，只是她微微抬頭瞄向對面的時候，眼底卻劃過一絲惡意。
「難得你表姐這般誇我，我倒是覺得受之有愧呢。」王淑慧也笑著說道。
「小姐，你沒事吧。」楊善秀的丫鬟扶著她起來，又慌忙給她撣去身上的灰塵，好在這幾日天氣晴朗並沒有下雨，所以這青石板路上也只有灰塵而已，楊善秀的衣衫上也只是沾了些灰塵。
此時端敏郡主看了這邊一眼，笑著同蕭熙說道：「你先前說要帶表妹過來，我還以為是哪家姑娘呢。你若說是謝家的姑娘，我只管寫了帖子親自請了才好。」
端敏郡主也笑道：「你願意來我自是高興的，只是之前你也沒出門過，咱們有些詩會、花會什麼的，倒也不好貿然請你。」
畢竟這個圈子不是說你同誰誰誰
沒一會，姑娘們便進了水榭之中坐下。蕭熙這人最是要面子，只拉著謝清溪在顯眼的地方坐下，而王淑慧則坐在蕭熙的另一邊。
此時，席面開始了，流水的美味佳肴被穿著一色比甲的丫鬟們端上來。丫鬟們各個走路都寂靜地沒有聲音一般，行動間連裙擺都一絲不動，險些是經過嚴格訓練過的丫鬟，這等氣派讓人不得不感慨一聲，果真是皇家氣派。
以謝明芳的性子，只怕此時已經氣瘋了，看來江姨娘這院子中也不是鐵板一塊嘛。
就在此時，遠處一座二層小樓上，一個人正拿著望遠鏡往這邊看，他看見這少女咣咣咣地就踹人家的門，那架勢簡直是不踹到誓不罷休啊。
「進屋子，咱們往前跑，看有沒有院子。」謝清溪哪敢回頭啊，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蜜蜂，那簡直就是蜜蜂雲啊。
不過端敏郡主卻放佛很著急一般，她說道：「那便趕緊去吧，我讓丫鬟拿了擦傷藥膏過來，這可是御賜的貢葯，擦了是不留一點疤痕的。」
「倒也不是，我只是覺得林姐姐說的甚對，我也害怕呢。」謝清溪忍不住笑道。
這會大家都去看還躺在地上的楊善秀，只見那丫鬟趴在她身上，兩人上下疊著躺著。
如果別的姑娘沒瞧出，她身為成王妃唯一的女兒，卻明白，她母妃只怕是很討厭這個謝清溪的。
大概是蕭熙平日在家也是說一不二的主，這會這麼瞪了她一眼，林雅嫻竟是真的被嚇得不說話了。
此時，在場的人都豎起了耳朵，而有幾人更是焦急地站了起來。
才這麼一會，謝清溪就從成王妃到楊善秀都過了一遍，這裏頭還坐著二十來個姑娘，可千萬別再出現另外一個楊善秀了。
「多謝王妃娘娘誇獎，你果然同我娘親說的那般平易近人。」謝清溪還特別將最後四個字咬重了。
蕭熙是永安侯的嫡女，而林雅嫻則是承恩公的嫡女，兩人又是一般大的年紀，偏偏卻是格外地不對付，簡直就是見面就掐。
謝清溪隨著蕭熙在旁邊落座后，一抬頭間就看見成王妃臉上暢快地表情。
謝清溪聽到她這話，突然撲哧笑了一下，你不看老虎，我看是老虎見了你都要躲避吧。
林雅嫻知道她們這是笑話自己呢，可這會又不是在家中，這些人也不是她那些抬手就能打的庶妹，所以她立即冷哼了一聲，調轉著臉蛋便不再說話。
而旁邊的王淑慧卻也突然地笑了一下，她說道：「聽謝妹妹這麼一說，我也害怕地
謝清溪往前面看了一眼，只見謝明嵐此時異常地低調走在謝明雪的身邊。而明雪則跟旁邊的人一直在說話，也並不多搭理她。
就在兩人說著熱鬧時，就見一個小廝，匆匆從樓下上來，一到成王世子面前，便喊道：「世子爺，後邊出事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端敏郡主臉色一凌，急忙指揮身邊地丫鬟說：「還不趕緊去扶楊家姑娘起身。」
陸允安一聽這話，立即訝異道：「難不成你還真認識她？」
「大驚小怪。」蕭熙剛說完，就看見對面猶如一片金色的雲彩一般的東西，迅速往這邊移動，她顫著聲音問：「那、那是什麼？」
待今日做客的貴女都到了后，成王妃便看著眾人一眼，笑著說道：「好了，你們年輕姑娘一處去玩，若是有長輩在，反倒是拘束了你。」
只是謝清溪自從那丫鬟衝出來后，便一直盯著她，此時她見那丫鬟起身時，手上的東西便藏在了袖子中。
她聽蕭熙說過，成王是京中有名的紈絝王爺，出了名的好色，青樓楚館就沒有他沒去過的。而家中後院里的姬妾只怕有幾十人之多，而成王妃年輕的時候也並不是十分受寵，畢竟她也不過生了一子一女而已。
謝清溪一聽便無語，原來這成王府還兼職當動物園啊。
「我記得之前倒是有人問過謝三姑娘，她不是說堂妹不喜出門的嗎？」端敏郡主的話剛說完，就聽見一個聲音徒然響起。
不過看著旁邊這位清秀佳人溫婉的笑容，她也只得揚起一臉天真地笑容說道：「淑慧姐姐，我表姐常同我說，你同她最是好呢，還說要介紹你同我認識呢。」
端敏郡主就走在蕭熙幾步遠的地方，這會也聽見她說的話，便笑著說道：「看來蕭妹妹早就想看這些動物了？」
端敏郡主臉色剛冷下，就聽林雅嫻神神叨叨地說：「我好像聽見什麼嗡嗡地聲音了。」
此時謝清溪見她這模樣，也不由有些同情。不過一想到方才那丫鬟手中拿著的東西，她便開口道：「我看楊姐姐剛才被撞的不輕，也不知身上磨破了沒有。若是磨破了，倒是要及時上藥才行啊。」
楊善秀的丫鬟這會被嚇得半死，趕緊去扶著自家的姑娘。而那個撞人的丫鬟，此時也被嚇得不輕。
謝清溪看著這說話的姑娘，唉，又是個不認識的。此時這水榭中錯錯落落地坐了約莫有二十幾位姑娘，偏偏她認識的就是三四個。
蕭熙大喊：「咱們往哪裡跑啊。」
於是他立即喊道：「嘿，九哥，你過來看，這有西洋景呢。」
好在前頭突然出現一處院落，謝清溪此時也顧不得這是哪裡了，衝
旁邊的蕭熙是個大大咧咧地性子，這會還以為自己這個表妹是得了王妃的親眼呢。不過她也不嫉妒，左右這京城的貴婦太多，象成親王這種沒有實權的王爺，說實話，還真不如謝家呢。
謝清溪因自小練習騎射，又學了幾手防身之術，不管是步伐還是身形的靈活，都要比一般地閨閣姑娘靈活。而之前斜衝出來的丫鬟，顯然也沒想到她竟能避讓開，整個人便往楊善秀身上撞了過去。
不過他接過望遠鏡時，看見那個穿著湖藍衣衫的少女，她頭上帶著的一頂赤金寶冠，隨著她踹門的動作，花冠上的流蘇卻是不停地晃動。
謝清溪沒想到蕭熙居然一猜一個準，看來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最了解你的，有可能就是你的對手。
楊善秀這會不說話，她明白，若是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那她就真的成了對王妃不敬了。
何止是蕭熙，在場不少姑娘一聽有這些可愛的動物，便心動不已。倒是林雅嫻拿著帕子掩了下嘴巴，驚呼道：「哎喲，老虎啊，我可不敢看呢。」
這會她拉著謝清溪地手臂說道：「這便是我常同你提起的淑慧姐姐，她爹爹乃是宣平侯爺，同你一般是家中的嫡幼女。」
其實說實話，謝清溪雖然也認識王爺這種高大上的生物，可是陸庭舟每次出現都不那麼高大上，以至於讓她一直覺得他就是一個長相俊美無儔的鄰家大哥哥而已。
此時謝明芳正值說親的年紀，可是謝明雪卻沒有帶她過來，而是帶了只有十二歲的謝明嵐，可見這隻怕是江姨娘在老太太跟前遞了話。
林雅嫻一見她笑，便怒瞪著她問道：「怎麼，你覺得我說的很可笑？」
待謝清溪施施然地坐下后，蕭熙便對著她說道：「這個楊善秀最是討厭，她爹是楊閣老，不過可比不上你祖父是次輔，她爹在內閣之中頂多就排個末位。」
不過身後卻還是有嗡嗡聲音，謝清溪壓根不敢回頭看，可是蕭熙跑著跑著就跑不動了。
所以她笑著說道：「想來這位姑娘方才是沒聽見我同王妃娘娘的話吧，三堂姐之前也請了我，只是我先答應了我表姐，這才拂了堂姐的好意。還望姑娘日後在長輩說話的時候，可要好生聽著，免得漏了幾句重要的，在咱們這些姑娘面前倒也不妨，若是讓其他長輩聽見，只怕人家還以為你對成王妃不敬呢。」
這午膳倒是平安無事地用完，待上了茶點后，便有姑娘說，如今大好春光若只是坐在這處，也太有些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