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都居，大不易
第110章 兄妹談心
紀仲麟倒是大吃了一驚，他立即雙手抱拳道：「如今人人都稱恪王殿下乃是當今第一王弟，林師傅能在恪王府當差，實在是前途大可期。」
謝清溪輕笑地看了旁邊人一眼，她倒是不知她的小船哥哥竟是這樣的厲害呢，居然還有一個這麼霸氣威武的外號。
呵呵，這算叫前有猛虎後有豺狼嗎？
「問什麼？」謝清湛意興闌珊地說道。
謝清溪無語：「好看的那張。」
第一王弟？
謝清溪這會真是被震驚了，她瞪著謝清湛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還是謝清湛戳她的眼瞼，好笑道：「再瞪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謝清溪往他身邊坐了一下，輕輕攬著他的肩膀，結果謝清湛卻半身有些僵硬。
「我如今在恪王府當騎射師傅，日子倒也勉強。」陸庭舟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過謝清湛也不在意，他呵呵地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道：「好好好，那我今晚就回去問大哥，想來他肯定願意為我解惑吧。」
謝清湛最怕的就是他妹妹這種眼神了，她一這麼望著自己的話，謝清湛覺得就是再大的生氣都能煙消雲散。
謝清湛目不斜視，心裏默念，千萬別去看她的眼睛，千萬別去看她的臉，千萬別去看她。
可坐在謝清溪旁邊的謝清湛卻從桌子底下拉了她的袖子一下，謝清溪回頭看他一眼，湊過去低聲問道：「六哥哥，怎麼了？」
說到這裏，馮桃花不言語了。
「爹爹他們是有趕過來，不過中間還有一個救我的小哥哥，你居然不記得了嗎？」謝清溪無語地看著他。
不過謝清湛可不會輕易地放過她，他說：「你還不說老實話？」
「那你還記得救我的那個小哥哥嗎？」謝清溪循循善誘地問道。
謝清溪呵呵地幹了一笑，狡辯：「說不定人家就是同名而已，天下之大，你還不允許人家名字相同嗎？」
「第一王弟。」陸庭舟將這四個字輕念了一遍，可語氣中卻帶上了嘲諷的意味，不過他在瞥
結果謝清溪等著他問話的時候，人家卻再也不問了。最後還是謝清溪沉不住氣開口：「六哥哥，你就沒別的想問的嗎？」
謝清溪抬頭看著他古古怪怪地樣子，索性不去理會他了。
謝清湛正好說話，結果眼睛一下子對上了陸庭舟不輕不淡掃過來的視線，雖然他的眼神很平淡，可是謝清湛卻嚇得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哦。」謝清湛總算是放心了下來。
「六哥哥，你要叫我幹嘛啊。」謝清溪追問了一句。
「即便他刻意換了聲音。」謝清湛重重地加了一句。
謝清湛卻是閉嘴再不說話，車廂里的空氣一下子如同凝滯一般，有種讓人難以言喻的壓抑。
「林師傅，你如何在何處高就，我曾詢問過謝家大公子，他言也並不知師傅的去向。」紀仲麟其實對於林君玄此人還是敬仰的。
「啊？」謝清湛轉頭盯著她看，過了半晌才道：「你是說他就是小時候救你的那個人？」
其實她私底下同陸庭舟接觸，在如今的禮教看來，是一種越軌的行為。她作為姑娘家，是不該頻繁見一個外男的。
當年他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母亡父不認，被整個家族所遺棄。如果不是林君玄讓相熟的船隊帶他出海，只怕如今他也不會這麼快地積累一筆財富。
好在今個是蕭氏去別家參加宴會，連帶這二房的閔氏母女也一塊去。謝清溪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蕭氏就沒帶她過去。
「六哥哥，你好噁心哦。」謝清溪試圖轉移話題。
這句話雖然聲音壓得極低，可是謝清溪卻還是一字不露地聽在了耳中。她沒有轉頭看身邊的人，只嘴角撩起一抹輕笑。
因為她本身就是同他們是一個階層的人，她曾經也是普普通通的百姓
謝清湛無聲地點頭，要不是他非拉著她去看雜耍表演，她也不會被人拐賣了。後來幸虧爹爹及時把妹妹找回來，要不然自己真是一輩子都不安心呢。
這個世界上，這個人只有一個，他叫謝清湛。
她喜歡這種蓬勃的生命力，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從不放棄的生命力。
等一上了馬車，謝清湛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結果他醞釀了半晌，都沒聽見旁邊的人問自己。
這會謝清湛環抱著手臂，不緊不慢地說道：「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你應該記得我有個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吧。不過我忘了告訴你，但凡我聽過的聲音，我也不會忘記。」
謝清溪點頭，這古代讀書確實是有錢人的事情。寒門之家能出個秀才、舉人，那已是祖上冒了青煙的。象謝家這等書香世家，也是累及了四五輩，才出了謝清駿這麼一個狀元。
於是她又問了馮家姐弟如今住在何處，便同謝清湛匆匆下樓。陸庭舟沒說話，只在她轉頭回看他們的時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不過馮小樂不在意，反而繼續樂呵呵地說道：「要是單靠我姐刺繡供馮小樂讀書，那還得把我姐的眼睛給刺瞎了。所以我身為他親哥哥，也不能不管他是不是。」
謝清湛怒：「他和那日幫我踢蹴鞠的人明明是同一個，你到現在還不承認嗎？」
謝清溪不明所以，直接在他身邊坐下。結果她剛坐下，陸庭舟整個人往前傾，竟是將她整個人都擋住了，旁邊的紀仲麟一轉頭只能看見高大挺拔的陸庭舟。
「關於君玄師傅的啊。」謝清溪小心覷了她一眼。
「謝清溪。」最後還是他自己忍不住了，輕叫了一聲。
「六哥哥，你還記得我小時候被人拐賣的事情嗎？」謝清溪問道。
就連千年之前的陳勝吳廣都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所以這會謝清湛看了看時間
馮小樂撓著耳朵不好意思地說道：「連先生都說，我們家馮小安以後那是要考舉人老爺的，這讀書多貴啊，光是每年束修費用都是一大筆。我陪我姐去幫他買過一回筆墨和寫字的紙，我得個乖乖，夠咱們家一年的用度了。」
陸庭舟突然後悔沒將湯圓帶過來，要不然這會謝清溪哪還顧得上同他們說話。
結果他低頭拿杯子，再拿起時，就看見旁邊紀仲麟朝這邊望過來的視線，他一轉頭就看見他眸子中無限的溫柔。
陸庭舟正好轉頭看著低語的兩人，謝清溪的頭勾了過去，湊在謝清湛的耳朵邊，兩張臉龐靠的如今近，竟是生出幾分重疊來。
可她心底卻也有隱隱的悸動，其實她和謝清湛的關係和誰都不同。他們不僅是一母同胞，他們還是龍鳳雙胎，這個世界有一個人是和她一同出生，陪著她一起長大，直到現在他自己雖是個少年，可卻會拚命保護自己的人。
謝清溪一撇嘴就看見旁邊陸庭舟的側臉，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日松泛的日子。不過今天是謝清湛帶她出門的，六哥哥可沒有大哥哥那樣大的臉面，到時候真被她娘抓住了，只怕兩人都得玩完了。
旁邊的馮桃花瞪了他一眼。
偏偏這會她看著他的時候，還眨巴了一下眼睛，哎喲喂，謝清湛捂著眼睛。
「他是大哥的朋友啊，我怎麼知道。」謝清溪理直氣壯地狡辯。
謝清溪今日本就是特別外出來找馮小樂一家的，其實之前謝清湛與同窗在街上買東西時，就看見馮家姐弟。他回去同謝清溪得意地說了一回之後，結果謝清溪死活要出來。
紀仲麟立即又道：「倒是無涯張狂了。」
謝清溪轉頭盯著他的喉結看，陸庭舟原本清澈悅耳的聲音，此時帶著幾分暗啞和粗嘎，確實是林君玄當年的聲音。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開口道：「其實我問他，
「好了，好了，我和你說還不成。」謝清溪是真的怕了她六哥哥。
可是情之所向，情之所往，若教條真的能簡單的扼殺人性，那麼古來的卓文君、張鶯鶯這些人就不會這麼流芳百世了。
此時紀仲麟已經在桌子對面的地方坐下，就在謝清溪要在他對面坐下時，已坐在紀仲麟右手邊的陸庭舟開口：「清溪，你便與為師一道坐吧。」
結果把他捏的哇哇大哭，將蕭氏引了過來。謝清溪就光顧著沖蕭氏笑，而謝清湛就只懂得哭，每回娘親都邊哄他邊輕笑著罵道，怎麼你倒是個哭包，你妹妹反而整天笑呵呵的。
馮家和謝家是真的沒辦法比，他們謝家的孩子只要認真讀書就好，什麼筆墨紙硯那都不是個事情。就像謝清湛，他光是一套蹴鞠服就要好幾兩銀子，更何況蕭氏還贊助了他們蹴鞠隊每人一套呢。
「馮小樂，你真厲害。」謝清溪是由衷地佩服。
謝清溪知道大環境如今，她只能生活在大環境之下，可她到底還是個現代之人。
「什麼怎麼回事啊。」謝清溪反問。
「怎麼了，六哥哥？」謝清溪轉頭看他，一雙大眼睛中滿滿地都是不解。
唉，小少年，你為何要這麼貼心嘛。
現在想想，六哥哥真是從小就生活在她的淫威之下呢。
「怎麼，家裡面有人欺負你？是不是明嵐和明雪都不會你玩，還欺負你？」謝清湛一聽瞬間就炸毛了，立即氣憤地問道。
其實就算真的什麼都考不上，可他們老馮家幾輩子才出了這麼一個讀書人，馮小樂是真捨不得。
但是讓她沒想到的是，謝清湛一個受著傳統教育成長的少年，居然能這般縱容她。
「那到底哪張臉是真的他啊。」謝清湛又問道。
不過好在他命硬，去了一年還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謝清湛皺著眉頭，「不是爹爹把你救回來的嗎？」
「沒、沒什麼。」謝清湛
接著幾人又聊了聊近些年的機遇，這時候謝清溪才知道，原來馮小樂也開始跟著商船往外洋跑了。
謝清溪努力眨著眼睛看他，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謝清湛還真記不太清楚了，畢竟那會他也才三歲，只記得妹妹被人拐賣的事情。那時候娘親被嚇得昏厥過去，他光顧著哭來著。
他氣鼓鼓道：「我早就說過，三姐和四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還不如三表姐對你好呢。你放心，你要是被欺負和我說，我找她們算賬去。」
當年馮小樂要出海去，別說他娘不同意，就是馮桃花都不同意。可是家裡頭有個讀書人，處處都要錢，況且人家先生也說了，他家馮小安是個好的，要是這麼認真讀書，說不定真能靠上舉人呢。
結果謝清溪輕輕一嘆氣：「現在六哥哥長大了，書院裏面多的是朋友了，所以我就沒那麼重要了。六哥哥是個男孩，不象我只能待在家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六哥哥，咱們可是龍鳳胎，是吧？」謝清溪輕聲問他。
謝清湛醞釀好的氣勢被她這麼眨了下眼睛，就消散地一乾二淨了。他這會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和我說那個林君玄到底怎麼回事啊？」
「林師傅就是救我的那個人。」謝清溪輕聲說道。
其實去外洋的商船雖賺錢，可誰不知道這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蘇州府也有人家是在商船上做工的，可最後一個個的都回不來了。
這也是謝清溪身為世家閨秀，卻願意同馮小樂他們這些的人交往的原因。或許在別人的眼中，馮小樂比謝家的奴才還不如，可謝清溪是真的將他們當作朋友。
他說的雖然快，不過謝清溪全聽見了，她一感動，便伸手去揉謝清湛的小臉蛋。小時候那會，她什麼都知道，可謝清湛就知道吃和睡，所以她每回無聊了，就趁人不注意，伸手去捏謝清湛的小臉蛋。
不過旁邊的陸庭舟卻看了她一眼，他又看著對面笑呵呵的馮小樂，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真是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