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漏》第一卷

楔子2 點石成金

第一卷

楔子2 點石成金

對著斷手飄落的方向,許遜默念:「畜生本是人來變,人畜輪迴古到今。不見披毛並戴角,勸君休使畜生心!幸運的小子,希望你能好自為之!」
走出縣衙,許遜發現,果如衙差所說,縣衙前圍著數百人,每個人面前都看著一塊石頭!讓許遜感到吐血的是,這些石頭一塊比一塊大,有的甚至有大過磨盤!即便是點金之後大大縮水,也足夠十多年的賦稅的了!
老門房淡然一笑,說道:「今年無旱無澇,可謂風調雨順,更沒有蟲蝗聚集,何以為災?」
「災在心裏?」
看著滿院子的大石,許遜束手嘆息。縣衙的老門房顫顫巍巍的走出來說:「大人,老朽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但是那一箭已經斷絕了小鹿所有的生機,任母鹿如何地舔舐,小鹿終還是死去了。母鹿哀鳴一聲,竟然也死在小鹿的身邊,柔腸寸斷!
他將平生所學封印在右手之中,揮劍斬下,右手應聲而落,劃破時空,終於不見。
「大人覺得這災情嚴重嗎?」
許遜恍然大悟,心中鬱結一下解開,他終於明白師門的考驗絕不是讓他積蓄功德,而應是讓他勘破人性。惟其如此,他才能不被世間的形形色色所惑,才能超然出世,盡得逍遙!
這一刻,許遜分明看到母鹿的眼中溢滿血淚!他只覺得胸中突然積鬱一口氣,彷佛想通了什麼,又彷彿失去了什麼。
「如此重災,簡直民不聊生呀。」許遜答。同時很為自己剛剛的想法而自責,怎麼可以懷疑淳樸的百姓呢?
許遜心中一動,老門房話中有話,難道說百姓謊報災情?
然而正當此時,讓人瞠目的一幕出現了:一頭母鹿不顧危險回到小鹿的身邊,凄哀的舔舐小鹿的傷口,彷彿期待它能活轉回來。
正當許遜以為青年不貪不受,品性純良的時候,青年的眼中卻露出貪婪的光,他指著許遜的手說:「我想要這隻手!」
許遜猜度這是師門在讓他積累功德,所以在上任之初便立志一心為民,扶危濟困。當旌陽糧食欠收,百姓交不起賦稅時,許遜更是施展所學點石成金,幫助百姓交租。
門房頓了頓手中的拐杖,說道:「大人如果有空倒是不妨跟老朽到田裡走一走。」
回縣衙的路上,許遜自覺周身輕鬆,然而一間茅草屋卻讓他又停下了腳步。
青年見是許遜,連忙站起身說道:「大人,我娘生病了,我要照顧她,實在走不開。」
「老人家有話但說無妨。」許遜說。老門房年逾古稀,伺候過多任令守,許遜對他很是尊重。
跟隨老門房走進田間地壟,許遜發現莊稼地里雜草齊膝,有的田裡甚至連一棵莊稼都沒有!這實在是極其嚴重的災荒了。
有人譏笑說:點石成金不過是一種膚淺的障眼法。許遜默然不應,這種江湖術士行騙的把戲他根本不屑為之,也不屑回應。只有真正的高人才知道他的點石成金是非常高深的提純術。旌陽盛產金礦,只不過貧得不能再貧了,以至於難以探查,即便探查出來,冶鍊的成本也遠遠高於產出。而許遜則運用玄功將石中的金子提純而出,從而給人以點石成金的錯覺。
許遜是被師門譽為千載難遇的奇才,無論是經史、天文、地理、醫學還是武功,在同門中無人能出其右。
「老人家的意思是?」許遜問。
既然這一身所學得自世間,便讓它留在世間吧,連帶著這隻世人覬覦的點金手也讓它一併留下,賦予有緣吧。
眾人拊掌大讚,當下便有兩個家丁奔去拾取獵物。
許遜不由奇怪,自從他到了旌陽之後,轄地十年九災,難道自己是災星臨世不成?
對於許遜的仁善,百姓人人稱道,但是奇怪的是師門的考驗卻一直沒有通過。
「啪」的一聲折斷了手中的強弓,在眾人怪異的目光中決然離去。
草屋中不時傳出老婦劇烈的咳嗽聲,青年一邊拿著蒲扇輕輕的煽動爐中的火,一邊溫聲安慰說:「娘,葯就快熬好了,您喝了葯就不咳嗽了。」青年的孝順讓許遜心生惻隱,他走到青年的面前,問:「其他的人都拿著石頭點金去了,你為什麼不去呢?」
許遜虛踏浮雲,看著世間百態,善念、惡念、美麗、醜陋緊緊的纏繞在一起,即便是仙人都難以盡數分清。
許遜微笑著點了點頭,伸手將灶旁的一塊石頭點化金子,問:「你願意學習我的點金術嗎?」
老門房用拐杖指了指土地,說:「災不在此,在人的心裏呀!」
「正是!」老門房說道:「與旌陽毗鄰的其他城縣盡皆豐收,唯獨旌陽一地幾近顆粒無收,不是因為別的,恰恰是因為旌陽的百姓有一位可以點石成金的父母官啊!既然可以不勞而獲,試問又有誰願意辛苦勞作呢?」
許遜對著老門房長揖到地,由衷的說:「老人家金玉良言,敬之受教了。」
一個青年正在屋前熬著葯,沙罐中咕咕冒著熱氣,葯香四溢。
入仕為官是師門對他的最後一項考驗,如果他能通過,便是下一任的門主。
許遜當場石化,繼而哈哈大笑,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終於想通了。」言罷竟自踏破虛空,飄然成仙!
見許遜出來,所有的百姓都跪倒在地,不住叩頭哀求,許遜心中泯然,吩咐衙差先收下石頭這才遣散眾人。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點石成金雖然可以解百姓一時之困,卻也易滋生貪婪與懶惰!結果往往是好心做了壞事,實非本意。
讓許遜想不到的是,青年竟然搖了搖頭。
許遜剛回到縣衙還沒有坐穩,衙差便上前稟報說旌陽又逢災年,幾乎顆粒無收!百姓擁堵在衙門前等待許遜點石成金以交賦稅。
嗖——箭矢離弦而去,一百米開外的一頭小鹿應聲倒地。射者開懷大笑,對左右的好友說:「晚上酒宴有此乳鹿當增色不少。」雖然射者武藝出眾,但是他的身上沒有一般武者的彪悍粗勇,反而是峨冠博帶,顯出一副仙風道骨的儒雅風範。他便是東晉旌陽令許遜,字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