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贈我以瓊琚，還君以明珠
第146章 落水
長平公主越想越氣，再也按耐不住心頭的氣惱，口不擇言道：「你會水，你倒是得意了？！」
長平公主聽到這裏，懵了一下，一肚子的話都給咽了回去，一時應不出聲——當年臨平郡主對李從淵傾心，是因為見過他策馬遊街之時的英姿，曾經與他坐而論詩談天，說得上是有所了解。可是她卻不過是見了李景行一面罷了，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真能說得上喜歡傾慕？
長平公主本就是受了驚，哭了一通也有些累了，聽到這話也沒多想便點了點頭。
沈採薇見著長平公主把話聽進去了，面上神色漸緩，接著勸道：「以公主的容貌才幹，憑著陛下寵愛，日後必能尋到比李景行更好的。」她頓了頓，心裏默默想了想，「心狠手辣」的給李景行抹黑道，「其實，景行他並沒有公主你想得那麼好。他容色過人，常常會有招惹許多姑娘；且他本人天資出眾，自視甚高，常常會瞧不起旁人……」
長平公主不自覺的轉頭看了一眼正披著外衣擰濕發的沈採薇，心裏還未想清楚，嘴上就已經把話說出來了：「我想起來了，剛才是她推了我一下，我才會落到水裡的。」
汝陽王妃給邊上的宮人使了個顏色，立刻就有宮人會意的上前來，恭敬的垂首扶住長平公主。
長平公主不會水，初初落水就被嚇住了，好一會兒才哇得叫出聲來「救命！」她嗆了口
汝陽王妃只得一子，平日里對長平這個小侄女倒是頗有些疼愛，聲音不自覺的就軟了下來：「好了，好了，人沒事就好。趕緊回去換身衣裳，喝點兒薑湯，我這就叫人準備準備送你回宮。」
花開兩朵，話分兩頭，荷塘上卻是另有一番事故。一刻鐘前——
沈採薇本就時時注意著長平公主這邊的狀況，雖然聽不見那邊的說話聲，但是見到長平公主忽然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瞧見了汝陽王妃微變的神色，心頭忍不住跟著沉了沉。
倒是留了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覷，不由笑了起來。
汝陽王妃正陪在她身邊，見著她這幅模樣，忍不住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麼了？」
長平公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裏卻是又氣又恨。她自小在宮裡被皇帝寵著長大，再任性再膽大也是有限的，這一回對沈採薇下手乃是下了大決心的。哪裡知道，臨到要下手了，對方卻是給了她這樣一個打擊。
沈採薇見長平公主一門心思想要和自己一組，心裏自然就明白了七八分——她這是想要推自己入水呢。換了其他京中的女眷，大多都是不會水的，說不得一推就是一條命。只是沈採薇自小在松江長大，之前還遇過倭寇，所以在游水上面是下過苦工，自然不怕這個。
裴八郎在邊上，正好聽到這裏，
她抬了抬手，正好指著另一頭的沈採薇。
長平公主早就被這一場意外嚇得呆住了，見了汝陽王妃方才稍稍回過神來。她身上披著宮人匆匆送來的外衣，長發濕漉漉的披在肩頭，一張臉紅皺皺的，立時就委委屈屈的撲到了汝陽王妃的懷裡，哽咽道：「叔母……」
沈採薇心裏埋怨李景行「紅顏禍水」「招蜂引蝶」，面色不變，口上卻還是輕聲勸道：「公主和景行只見過一回，怎知他是好是壞？」
話雖如此，就算是不會有事但誰也不想無緣無故的掉到水裡做個落湯雞。故而，等這小舟離了岸，長平公主再也刷不了花樣了，沈採薇才開門見山的和長平公主說了實話：「對了，忘了和公主說，我會水。」
顏沉君這日也是難得抽出空來——他的年紀在這一群少年裡算是大了的又已是入了翰林，好在還未及冠，倒也可以厚著臉皮帶著並蒂蓮模樣的絡子在席間等自家未婚妻。因為他心裏頗是惦記著沈采蘅這個不著調的，手上拿著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眼睛卻時不時的往荷塘的方向看。邊上的人見了這模樣哪裡又不知道的，加上這一桌上顏沉君資歷最高，那些人自然是藉著各式各樣的名頭勸了一杯又一杯。
長平公主走了幾步，忍不住看了那邊一眼。也不
李景行邊上坐著幾個裴家的公子，兩邊勉強也算是沾親帶故，倒也說得上幾句話。只是在一眾未婚少年之中，他這個帶著並蒂蓮絡子的反倒格外顯眼一些，好在還有個顏沉君作伴。
裴八郎含糊的應了一聲，給弟弟倒了杯茶，自個兒卻是低頭抿了口酒。不知怎的，他心頭這麼一轉，便忍不住想起了那日古安寺上見過的沈四姑娘。他猶豫了一下，聽著荷塘那邊的聲音越發雜亂，想著定是出了事，再也坐不住了，不自覺的起了身往那邊去。
那丫頭面色有些發白卻還是規矩的禮了禮，輕聲應答道：「聽說，是有位姑娘落水了……」
她們這時候都在岸上，雖因為長平公主的身份外頭圍了許多侍衛，但另一邊宴席上的男客也聞聲來了許多，只是隔著較遠的位置，看不太清岸上的景象。李景行和顏沉君等人亦是在那裡等著。
沈採薇剛剛游到她的身邊，伸出一隻手摟住她的胸，匆忙交代道：「公主別急……」
沈採薇一邊絞盡腦汁的編造著李景行的黑點，一邊小心的打量著長平公主。
沈採薇十分無奈——這心理素質，真是比不上柳於藍和鄭午娘。不過長平公主乃是天之驕女，從未遇到過挫折，哪怕是蕭遠都不能叫
這樣又酸又軟，彷彿心尖都被人捏著的感覺，自她出生以來就從未有過。
出了這樣的大事，汝陽王妃這個宴會主人自然也再不能坐穩，連忙趕了過來——皇帝現今只剩下長平公主這麼一個女兒，若真是在她的宴上出了事，她這個王妃怕也再坐不穩。
長平公主氣得眼紅，咬了咬牙，冷嘲道：「比不得你有個好未婚夫。」現在邊上無人，只她們兩人在小舟上，故而兩人說起話來也毫無顧忌。
沈採薇十分無辜的笑了笑：「臣女只是想讓公主放心而已。」
裴九郎因著體弱，甚少出門，這時候也不免笑了一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李公子和顏公子倒是很有些相同呢。」
裴八郎自是比不得李景行和顏沉君的步子快，他起身的時候，席間已經有不少人見著荷塘那邊的狀況也跟著往那邊探查去了。其中一個公子抬手尋了個丫頭上來問道：「荷塘那邊，可是出了什麼事？」
就在宴席上杯盞交碰之時，荷塘那邊卻是傳來嘈雜之聲，似是有事發生。本就分心在那邊的李景行一下子就起了身，來不及說些什麼便抬步往那邊走去，顏沉君推開了幾杯酒也跟著走了過去。
有沈採薇抱著遊了一段，邊上又有人急忙忙的駕舟來救，長平公主和沈採薇還是很快
長平公主憋了好一會兒，這時候縮在汝陽王妃嗅著那衣帶上面淡淡的梅香，忍不住就哭了出來。她抽抽搭搭的接著道：「我，我剛剛好怕。就怕我見不著父皇、見不著母后、見不著你們了……」
長平公主面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她冷著聲道：「沈二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幾架小舟本就離得不遠，聽到聲響立刻就往這邊趕來了。
汝陽王妃見著她這可憐模樣，想著長平往日里那驕橫的小樣子，忍不住心疼了一會兒，伸手撫了撫她的長發，安慰道：「好了好了，這回叫你落到水上，是叔母沒安排妥當。回頭，叔母一定把安排舟船的那些下人教訓一頓給你出氣。你現在衣裳都是濕的，若是著了涼就不好了。聽叔母的話，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不好？」
長平公主此時心中一團亂，擺了擺手，色厲內荏地叫道：「你住嘴！」她本就站在小舟邊上，適才說話的時候一退再退，這時候一時緊張，腳一滑竟是從舟中跌了下去。
沈採薇這才嚇了一跳——她要死了，長平公主自是無事；可長平公主若是死了，她沈採薇必是要陪葬的。她不敢耽擱，裏面就從舟上跳了下去，想要把長平公主拉起來。
這次的賞荷宴，李景行自然也是來了。只是男客反倒沒有那麼多的玩法，早早的就被引入席間，彼此詩文論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