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陶塤破
第一章 繼承遺產（上）
「我是通用律師事務所的李海橋，非常抱歉這麼早打擾您休息，我這裡有份遺囑需要您回來簽認。」
「你好，請問是張笑先生嗎？」電話里又重複了一遍。
聽我媽說我大爺爺和我二爺爺年輕時候都是龍虎山的道士，那時候正逢亂世，我大爺爺和二爺爺便一起下了山，1922年一起考入了閻錫山辦的太原學兵團，後來二人又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並參与了著名的渭華起義，與謝子長一起組建了陝北紅軍游擊隊，1935年謝子長病逝后，正值壯年的大爺爺卻離開了隊伍，隱居在秦嶺大山裡。
手機里傳來「刺刺」的電波干擾聲，沒有回答。
我正準備掛電話，刺刺聲中突然傳來低沉的男聲，「你好，請問是張笑先生嗎？」
我這工地在沿海的一個新建城市的郊區，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所乾的工作就是過磅，一天24小時守在磅房，雖然很吵很鬧，但卻是一個人住，像其他員工都是三四個人合住一間小板房。
我撥通了項目經理的電話，剛一說請假，項目經理便打斷我的話，劈頭蓋臉罵了起來，說什麼幹活就這幾個月，三月前太冷，六月後雨多，都不幹活都回家，那他媽單位養你們有什麼用？
副經理明顯沒想到我敢罵項目經理，一臉驚愕看著我。
「渭南郊外的沋河開發區。」李海橋笑道。
這不詭異嗎？
我瞪著副經理，將請假條揉作一團，直接扔在他的臉上，轉身就出了門。
「張懷真老先生於東部時區凌晨1點，去世於美國紐約州，曼哈頓島新城街道113號。」
但念頭一動，又想起了那個奇怪的電話，想起了我二爺爺的遺囑，就這樣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路。
就在我彷徨不知所往的時候，手機「嘀嘀嘀嘀」響了起來，我翻開手機一看，之前的傷感全都不見了，手機顯示的地區是渭南，後面的號碼正是今早那個律師的。
聽聲音，我絕對不認識打電話的人，但是對方卻能叫出我的名字，我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床頭上，警惕道，「是啊，你是誰啊？」
回到宿舍，我將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拿著筆記本和旅行箱就出了門，我們站外面就是一條省道，來往計程車也不少，我伸手攔了一輛，便上了車。
我又喂了一聲。
我從來沒坐過這麼好的車，心裏有點忐忑，便問道，「我們去哪？」
我爹和我媽結婚的時候文革也過去了，我爹在鍋爐廠也轉正了，沒幾年就生下了我，可是死神卻再一次光臨了我家，我3歲時，我爹在鍋爐廠的一次意外爆炸中死了，那時候國家窮，給補助了一點錢就算了事。
從我站上到濟南火車站有三個半小時路程，中午11點多便到了濟南天橋區，付了錢下了車，就給票販子打電話。
「喂？」我嗓音乾澀道。
他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問我去哪？
我心跳加速，忙問道，「敢問一句，這遺
我抄起請假條就出了門，臨走時還把門扇猛地摔了一下。
渭南，我生活了20年的小城市，20年前還是破敗的小縣，現在卻發展成了城市。
我覺得這事情太蹊蹺了，小心問道，「這麼說我二爺爺死了？」
我部長看了眼請假條，卻沒有簽字的意思，讓我去找副經理。我一聽就怒了，你都不簽字，副經理能簽嗎？我和我部長一向不和，沒想到他卻在這種事情上難為我，真他媽小人。
一聽到張懷真這個名字，我徹底靈醒了，張懷真是我二爺爺，不過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只是19歲那年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看到一封信上提到過他，信上說我大爺爺去世后，他就搬到美國了。
從車上下來了中年人，梳著背頭，一身筆挺西裝，看著很精練，很成熟，挺有男人魅力的一人。
我忙說我把票都定了，項目經理又罵，票定了咋了，要回可以，捲鋪蓋滾蛋！
這期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一點我二爺爺的消息，唯一的信息就是那封陳舊的信，信上只是提到我大爺爺死後，我二爺爺去了美國。
我媽死後，是鄰里鄰居幫著埋的，然後我就一邊打工一邊上學，最後考上了一座鐵路技術學院，然後離開家鄉，來到了山東修鐵路。
去找副經理，副經理說他拿不了事，讓我去找項目經理。我一聽笑了，都不管事，好，我也不去找了，我就當著你的面給項目經理打電話。
直到1
我這麼簡單一掰，大家應該理解我為何覺得詭異了吧，因為在我的記憶中根本就沒有二爺爺這個人，他在1935年便消失了，再也沒和我大爺爺聯繫過。
我見副經理翹著嘴角看我笑話，我一下怒火攻心了，對著電話吼道，「去你媽了個逼的，老子就不打算幹了，你給老子滾蛋！」說完我把電話就掐了。
我深吸口氣，一臉輕鬆地說，「濟南火車站。」
「歡迎回來，張先生，我們已經到火車站去接你了，請注意一輛黑色奧迪A7，車牌號是xxxxxx。」
司機問我去哪？我問他跑長途不。
但是他的遺囑里卻知道我的名字。
我出了站，天還是黑烏烏一片，只有路燈亮著，和一起出站的歸客。
生下我爹沒幾年，又爆發了文化大革命，因為我大爺爺年輕時候當過道士所以被批鬥死了，我爹家庭成分不好，所以長大也沒找到什麼好工作，就在鍋爐廠當臨時工，就是那時候我爹認識了我媽。
這事情怎麼感覺這麼詭異呢？如何詭異還得說說的我家史，當然這殘缺不全的家史也是聽我媽說的。
至少我擼管不用忌諱什麼，哈哈，說笑了。
順便說一句，我祖籍在江西，但是我大爺爺晚年又從江西搬到了陝西，我媽是陝西的，而我也是陝西出生的，所以我說的家鄉就是陝西渭
怎麼說那單位也三金交著，每月三千多工資拿著，雖然累了點，寂寞了點，卻還過得去。
在火車站旁邊的一個肯德基里取了票，一看時間11點半。我操，還有十來分鐘就晚點了。
司機下車將我的筆記本和旅行箱放進後車廂里，然後我和中年人都上了車。
「刺刺」聲更大了，聽得我耳朵疼。
我提著箱子就往火車站裡面跑去，等上了車，進了卧鋪車廂，我渾身已經濕透了，車慢慢啟動，我半躺在床上，望著車窗外，回想起今早發生的一切，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我竟然那麼衝動就把單位給炒魷魚了。
二爺爺果然去美國了，據我所知著名的華爾街就在曼哈頓島，二爺爺能住在那裡，想必有不少錢吧。
我把電話扔在床上，獃獃地坐在床頭，感受著心臟強力的跳動。
電話剛掛了，就見前面路口開上來一輛黑色轎車，我眯著眼對了一下車牌號，真是來接我的車。
中年人伸出左手，對我笑著說，「你好，張先生，我是通用律師事務所的李海橋，是張懷真老先生指定的遺囑執行人，來負責執行老先生的遺囑。」
我掐滅煙頭，站了起來，對車揮了揮手，車無聲無息地開了過來。
我和他我了握手，感覺他手勁很大，我沒有說什麼，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我撥通了濟南票販子的電話，定了火車票，然後去辦公室列印了張請假條，就去找我部長簽字。
我按了接聽鍵，喂了一聲。
昨天下了一
我眉頭一皺，腦子有些靈醒了，這個電話有些古怪，我昨天剛換的聯通號，還沒給別人通知，也就是說除了聯通公司那個業務MM，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車在路上行駛了15個小時，第二天凌晨4點我被乘務員喊醒來，「喂，別睡了，渭南到了。」
「是的，是張懷真老先生所立的遺囑，根據遺囑的內容，您是遺囑的繼承人。」
今早五點多的時候，我接了一個電話，我迷迷糊糊拿起手機一看，是家鄉那邊的號，我猶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接了。
電話說到這裏便掛斷了。
我坐在床上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決定回一趟陝西。
我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起里，抱著箱子就下了車。
「遺囑？」我聽了莫名其妙。
因為我家太窮了，而且幾乎沒有啥親人，終於在我19歲的時候，我媽也病死了。
最近新聞說讓廣大市民警惕電話詐騙，我猶疑一下，沒有說話。
可是我要去哪裡呢，我提著箱子，蹲在火車站的馬路邊，點了一顆煙，我媽在的時候我娘倆一起租的房子，我媽走的時候，我一直住學校，我的家鄉卻沒有我的家，我想著想著，就笑了，其實這些年挺不容易的，很苦澀。
「根據遺囑規定，內容保密，需要您親自簽收，而且限時三天內，也就是29號凌晨5點前，過期則作廢，我們將按照遺囑的要求自行處理。」